《黑狐囧爱》陈心一

3、孽缘

　　临走时兔子精将我拉到一旁，然后很是慎重又严肃的告诉我最近要小心一些，至于为什么，他也是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
　　这让我想起了他所说的那一劫，关于升仙关于天灾的，只当是他这是闲来无事又想跟我套套近乎，想让我在阿娘面前多替他美言几句罢了。
　　只是看他这神态，倒也不像是那种捉弄人的，我想着近些天的心绪不宁，嘴上插科打诨说着些不用担心的话，一边还调侃他几句，内心里却是当做一件大事给仔细思量了的。

　　我惶恐又惴惴不安的赶回村子里的时候，韩清远正一副谦恭模样的跟一位发须花白的老人说着话。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只是觉得他微微笑的时候真的是俊俏啊俊俏。
　　可是我却没能更好的欣赏他这种俊俏，蓦然间心里像是被重物锤了一下，有些钝钝的发疼，当那个老者回过头来看我的那一眼，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然后就是害怕，连身子都有些轻微的发抖。
　　“小五！快过来，这位是诛师傅，是一位得道的半仙。”他很兴奋，可是我却是僵直了身子，伸出手来看，却发现哆嗦的不成样子。

　　那个人……得道半仙……
　　就是五百年前追着我要取我一身修为的猎妖师。
　　五百年过去了，他须发全白，脸上皱纹横布，只是回过头来看着我的那眼神，那种势在必得的笃定却跟五百年前一样不曾改变。

　　我在山洞潜心修炼了五百年，以为再见面时可以与之一搏，只是这五百年努力的不只是我一个人，他作为一个凡人已然修炼成了半仙，而我一介狐妖，是无论如何都拼不过他的。
　　妖与仙，自古以来都是放在不同等的级别上的。
　　五百年，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再遇见这个差点夺了我命，让我毁尽一身修为魂飞魄散之人。只是，我不由得想起那团真火，那时候就差一点了……

　　只是现在，韩清远说他是半仙之身，这话也是由他自己所说，真实度有待考量。我却是不敢不小心。
　　毕竟，在他是凡人的时候我就栽在他手上一次，而今，他又卷土重来、这一次，恐怕是更加可怖了。

　　他偏生挑了我不在的时候找上了韩清远，这里头，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我不知道，我是花了大价钱才在司命君那里得到关于韩清远一星半点的消息，而他，又是从何而知呢？
　　前世今生，因果循环，很多的事情越往深处想我便是心中的恐慌又增添几分。
　　若是机缘巧合，那我也只能认栽了，但若是刻意为之，现在这老头，却是越发的心机深沉了。
　　后者，恐怕这一次他的到来就不只是想要我这只黑狐狸千年修为了，更多的可能还是为了韩清远五百年前坏他好事，他这会儿上赶着寻仇来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极其让我害怕的。

　　我努力的淡定，试图来掩饰我内心的躁动不安，左手狠狠的掐了一把右手手心，方才敢正眼去看他。
　　“小五，快过来呀！”韩清远又在叫我的名字了，估计是等的是在不耐烦。他脸色有几分尴尬，跟那个诛半仙说了什么就过来拉我。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他低着头跟我说话，热气一下子全喷洒在我的耳边，温温的，有些痒。
　　这几个月来我天天缠着他，我们的关系倒也是有些许进展。倒是不知再几日下去会否就结为夫妻了呢？

　　现在他也不顾什么那女授受不亲了，拉着我的手就那个猎妖师的旁边，又是鞠躬又是讪笑的。捏着我的手笑的一脸的谦卑，脸色都有些发红，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
　　他跟那个妖道寒暄几句，我就盯着那妖道仔仔细细的看，他估计早就认出我来了，只是当下也不做其他动作，一副认真倾听后生晚辈说话的样子，这副假象真真是让人作呕。
　　“小五。”韩清远说完见我一言不发的盯着人家看，他皱着眉头看我一眼，语气有些不善的叫我的名字。
　　“师傅好。”我耐着性子唤一声，也随着他做出一副谦卑的后生晚辈样子来。
　　那老头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即慈目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是深了几分，脸上沟壑纵横，不由得显得有些狰狞。
　　他朝着我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那股子要将我拆分入骨的恨意让我抖了一抖。

　　“小五，你怎么了？面色这么惨白？”韩清远见我的面色有几分不好，也软了语气，面上有几分担心。
　　我摇摇头，也看着那个老头不说话。
　　韩清远估计是被我这副样子吓到了，以往我每每回来总是又蹦又跳眉飞色舞的拉着他说好些话，今天倒是难得安静一会儿。
　　这会子倒是不说话了，估计他也是被我的反常吓得够呛。
　　他伸出手来探探我的额角，随即又摸摸自己的。
　　“不烫啊……”他低喃，看着我的神色不由得又紧张几分。
　　“小五，你到底怎么了啊？”他脸上担忧不减，眉头又皱了起来，像是两条大蜈蚣趴在那里，不丑，反而本来清秀俊逸的样貌显得有几分粗犷的味道来，真是好看。
　　我盯着他关心的眼眸，摇了摇头，“没事儿，可能是刚去看了姑妈，心情不是太好。”我随便扯了个幌子，不想让他担忧。
　　“哦。”他说，随即就放开我的手，又转过身去跟那妖道说几句。
　　末了拉着我的手推我一把，让我赶紧回去歇一会儿。
　　我应一声儿，低着头就走，路过老头身边的时候听见他几不可闻的轻笑了一声，再回头就看见他一脸阴鸷的看着我。
　　只是片刻，他又转过头去跟韩清远探讨五行易经八卦之理了。
　　只是他那眼神，还有他那轻笑，却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怕，倒是不怕他来取我千年道行，只是怕他伤害韩清远那个二愣子，他要寻仇，冲着我来也就罢了，我哪怕是拼尽千年道行也是可以与之斗上一斗的。
　　可是偏生着，他找上了韩清远。在这穷腐书生面前，我是人，是万万不能使上妖法的。现出原身，怕是要将他给吓死，那我这恩情倒是也不必报了。
　　韩清远回来之时已是月上柳梢头，这时候我就喜欢下意识的想起人约黄昏后了。

　　没过几日，他倒是没让我失望。当真是就开始人约黄昏后了，只是他约的对象是那个破老头，倒是端端的坏了这好景致好诗词。
　　三天了，韩清远白日里教童子们识完字就与那老头“人约黄昏后”去了，我怕是那老头有什么阴谋诡计，多次隐了身尾随，只是那老道法术太高，每每要近身听得一言半语的时候就会有一刀无形的屏障将我弹了回来。
　　到不至于伤着我，只是无论如何也都近不了身。
　　我在韩清远的陋室旁边盖上了一件小房子，想着万一有麻烦了，我也可以片刻间赶过来，也不至于他受到什么伤害我赶之不及。
　　只是这三天过去了，那老道倒是真的没使出什么妖法来报复，韩清远也是每日的神清气爽，却是看我的那眼神有几分复杂。
　　只要他没事儿，我便是不作他想。
　　内里也是放下心来，或许，那老妖道早就放弃了呢？又或许五百年过去，他根本就没认出我这黑狐狸来。
　　倒是我多心了，也希望如此吧。

　　他们每日的谈经论道，这日子也是过得很快，又是好些天过去。我倒是许久不见韩清远了，不由得有几分想念。
　　再过三天就是上元节了，韩清远这几日不用再去教童子们识字，就终日关在竹林间与那那老道交流，只是每日回来，精神越发的好了，但我瞅着他看我那眼神却越发的不对劲。
　　以往我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只是碍于男女有别不与我亲近，倒是这几日我明显的觉得他越发的不待见我了。
　　每每看见我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我，仇恨还有厌恶，心疼中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太过于复杂，我实在是有些猜不透。
　　每想要当面问他一问，但是开了口，却又几分难以启齿。想我韩小五也是一个害羞之人呐。
　　最近，还出了一件大事，听说邻村发现了几具干尸，模样之惨烈甚是让人心寒，我本打算着跟过去看上一看，但手头上的事情实在太多，这么一耽搁，今天推明天的，也就一直没去，但心里的恐惧和不安却是越发的浓重了起来。

　　只是隐隐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的简单，很可能还同那妖道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只是这老道一日不露出马脚，我这心里就一日更比一日着急，近些天右眼跳得更是厉害。
　　我也曾数次劝说韩清远说过莫信这些雄黄之术，安心做个平凡人，不要成天跟着那老道钻研，起初他还是会听几句，只是到了现在，他已然不再搭理我了。
　　我觉得有一个惊天的大阴谋正在朝我一步一步逼近，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网子网住了一般的压力和沉闷，郁结于心中却怎么也派遣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