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妖琐》颜若夕

3、赤城

　　总体而言，这个叫唐敖的大帅哥，还是不错的，除了他那张千年不化的冷脸，虽然偶尔难得的温柔一下，这也就足够童小米高兴了。

　　这几天，童小米跟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就那么跟着，这人似乎也默认了她的跟随，这倒让童小米安心了许多，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自己真的，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走在前头的唐敖，童小米忍不住追上去，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唐敖瞥了童小米一眼，低着音回道，“赤城。”
　　“赤城又多远？我们去那干吗？”童小米继续好奇追问。
　　唐敖沉默不语，只是加快速度。
　　童小米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顿时郁结，这人真是有没有搞错啊，这样也不回答？气死我了，哼，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帅哥的份上，要不是看在你是武林高手的份上，谁理你这块冷木头。
　　心里骂归骂，可是脚步却自主加快步伐跟上去。

　　童小米，当然是发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努力打探这个赤城的来历，终于隐约是了解到，此去赤城是为了江湖道义，然后那个赤城的城主据说被某个大魔头威胁，所以广招江湖豪杰。
　　童小米自然兴奋极了，这等好玩又刺激的事竟然也让她碰上了，于是对于这个冷男人更加粘紧。紧紧巴着。

　　只是去赤城的路上，最让童小米痛苦的是——临了夜，竟然要睡树上，虽然某帅哥的怀抱非常温暖，一开始，心里可是偷偷贼笑，可是如果好多天都这样风餐露睡，谁受得了，何况童小米在现代怎么说也是个娇嫩的读书人。
　　童小看着坐于火堆对面的他，此刻正静静地拭擦着他的剑，出鞘的剑真的很锋芒，就连她这个外行的人，都觉得那剑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刺痛。
　　这个人总是不说话，一句也不说，静静的，就像是哑巴似的，但童小米知道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他根本不屑说话，奇怪的人。
　　“你……很喜欢剑？这剑有名字么？”童小米就着夜色里的火光，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很冷漠的感觉，可是她知道，他是个温柔体贴的人，起先添加薪火的时候，一直往她这边放，那刹那温热起来的火光，温暖着她。
　　唐敖没有回答，甚至连个眼神也吝啬，仍然拭擦着那剑。
　　童小米耸了耸肩，也不在意，只是只顾地说着，“我看那剑鞘上的花纹，好象是漂亮的昙花形状，难道这剑的名字跟昙花有关的？嘻……难道叫昙花剑？”童小米食指揩了揩下巴，思索了下，低低说着，“唔……这个名字有点女性化，我白天好像看到剑柄上有个‘优’字，真是奇怪，为什么要烙印‘优’这样的字？难道这剑的名字跟优有关？又或者以前铸剑的人心爱的人，叫跟优有关的？……”童小米继续发挥她的八卦连环猜。
　　而唐敖一听到她的这些细细低语，眼底突然闪了一下。
　　嗵，啪——童小米把手中的一块木头往火里扔，细碎地念着，“昙花……优……昙花……优昙……名剑……疑？优昙剑这名字不错……”于是对着对面的人笑问道，“我以后就叫这剑为优昙剑怎么样？”也许童小米不知道自己真的就蒙对了剑名。
　　这时唐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童小米面前，俯视着她——眼神没有往日的严肃，非常不同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让童小米紧张起来，往后靠了眼，仰望着他，干巴地问道，“你……你要干吗？”
　　“睡觉！”说完，就如往常抱起她，就飞身上一棵坚实的树。
　　而童小米，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偷偷瞟了他一眼，“那个……我以后叫这剑为优昙剑，好不好？”
　　静默——
　　算了，童小米失望地闭上眼，反正他也不会回答。
　　“随你！”唐敖突然出声，反正本来这剑就叫优昙剑。
　　疑？随你？这代表他答应了？童小米嘴角一勾，这人真别扭——嘻。

　　虽然童小米跟唐敖几日相处下来，并无什么大事，但睡了多天的大树，那可是很不舒服的事情，每日醒来，全身都僵硬，在第五日，童小米决定罢睡。
　　“我不要睡树上，决不！”童小米翘着光滑的下巴，冷傲地看着同样冷着脸的唐敖。
　　“随你！”唐敖冷着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气煞了童小米。
　　“小气鬼！又不是没钱，干嘛要窝在又硬又冷的树上。”童小米愤愤嘀咕。
　　唐敖，像是没听到似的，优雅地飘身于树上，阖上眼，竟自睡起来。

　　童小米抬首看着睡得香的人，心里更加恼火起来，气愤地坐在树下，无聊地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划着——唐敖！是个大笨蛋。小气鬼。冷木头。
　　擦了又写，写了又擦。
　　而不远处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风吹动树枝的稀疏碎音，偶尔还有些令人心惊的狼啸，忖着这样的夜幕下更显得阴森起来。
　　渐渐的……
　　童小米被这样的氛围，弄得心惊胆跳，紧紧捂着耳朵，而脑海里甚至浮现出那些“恐怖片”的效果来，“呜……”好恐怖……
　　这时一只手突然拍在她的肩膀上，当下童小米惊恐地尖叫起来——
　　“啊……唐敖……救命啊……”声音透彻心扉。
　　“闭嘴！”熟悉的声音如醍醐灌顶般，冷冽地冻住童小米，慢慢转过僵硬的身子，然后却以飞快的速度，跳到唐敖的怀中，声泪俱下——
　　“哇……好恐怖啊……我不要睡树林……呜……我好想家……我好想爸爸妈妈……”恐惧加上连日来初到陌生之地的情绪，在这刻爆发了。
　　此刻的唐敖，整个人僵直着，对于怀中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是因为她被的哭声，弄得心慌意乱，尤其自己对于这样的情形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她哭着，而且看着她边哭，边把鼻涕眼泪往他的身上随便一抹。
　　直到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到最后消失——唐敖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抱着她。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依旧像往常一样，唐敖早已经醒了，而且洗梳完毕。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半垂着眼眸，不知道想什么，一脸的深沉模样。
　　童小米一醒，就见唐敖转过身来，冷着张俊脸说了句，“醒了，就上路！”
　　童小米一想到昨夜的事，不尤红着脸，“哦”了声，就赶紧站了起来，心里暗暗庆幸着，幸亏这个冷木头什么也没说，好佳在，要不然丢脸死了。
　　而童小米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等等，我还没洗脸，刷牙呢！”
　　毕竟身为现代人，这点还是坚决支持的，良好的卫生习惯，可是自己历来最为自豪的事，但来了古代，这个习惯真的是遇到前所未有的难题，没有牙刷，如何刷牙？而看那冷木头似乎也没这种高档玩意，也许哪天找个人制一把牙刷。
　　唐敖点了点头，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奇怪的言语，还有奇怪的行为，毕竟他很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用指头，呃——洗刷自己的牙齿。但依照自己的冷漠，他也只是把疑问放在自己的心里。只是自己是不是该告诉她，一般人都是用“香牙粉”漱口？
　　正打算伸到怀中把那瓶“香牙粉”递给她的时候，他已经看到那女人，把牛皮囊里的水，倒到口中，然后开始搞笑的漱口。唐敖，扯了下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是把东西放回怀中……也许她这个模样真的很——有趣。

　　童小米洗漱完毕，无比清爽地向唐敖走来。然后古怪地看了下他单薄的嘴巴——他是如何刷牙？又或者他都不刷牙？自己似乎都没见过他刷牙？一想到一个帅哥不刷牙，童小米就一阵恶寒。
　　唐敖当然也注意到童小米的眼神，只是冷淡地回视她，“走吧！”
　　童小米傻楞地看着他开阖的嘴巴，然后洁白如雪的牙齿，更是郁结。
　　为什么他的牙齿还这么白？不公平！
　　还有——哼！别以为你是帅哥，就可以冷着张臭脸，然后以耍帅的姿势，甩了下璀璨的黄发，只是因为太短，没甩出个帅气的弧度。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树，往北边方向而去，而树林的尽头就是赤城。

　　来到这赤城。童小米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城叫赤城，整个城墙，赤色如血。
　　进去这个城，里面很热闹，这是童小米第一感觉。
　　那些铺席出售的各样物品，布帛、珠玉、茗茶、古玩……然后，如墨、笔、旗帜、香药，琳琅满目，这无不让童小米极度兴奋。
　　不过。如果不是那些路人的古怪眼神，就像看到妖怪般的敌视眼神，这些眼神就像第一天来到这个古代的时候，那些村民的恐怖眼神。
　　“……童妖……”闲碎害怕的声音，透过人群散开来。
　　“我听我的远房亲戚说，他们村曾有童妖出现，而且那妖怪一头古怪的黄发，而且专门吃小孩呢。”妖言惑众的声音冷飕飕的，硬是把人心底的恐慌提得更高。
　　“天那……这是真的吗？”人们一听，更是远远的避开，看着童小米的眼神更加恐怖起来。
　　假的——完全是假的。童小米无声抗议。可是看到那些人的眼神……
　　童小米下意识地紧紧捏着唐敖的衣袖，抬首看着他的侧脸，此刻散发着冷酷阴鸷的气息，当下她明白了，他是在保护她，童小米也在这刻明白了，这几天他为什么都往无人烟的小道、树林这些偏僻的地方走，甚至晚上还在树林宿夜，这时后悔起自己怎么不把头发遮一下，想不到这些古代人这么愚蠢，迷信。
　　唐敖把童小米往怀中一搂，眼一沉，冷冷地扫向人群，气势上更是多了一份令人窒息的煞气和寡绝的暴戾。
　　人们当然是注意到这个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人，往前走，却又始终不敢有什么举动。
　　童小米暗自嘘了口气，无比庆幸自己是巴对人了。果然是武林高手啊。生命有保障了，自己也不会在古代莫名其妙造这些古人的“毒手”。
　　于是对着唐敖谄媚笑起来，眼底亮闪闪的算计，狐狸般狡黠，再一次无比坚定地下定决心，只要自己还在古代，就一定要拐他当个自己的保镖，如果回不了现代，那么——就只好拐他当自己的长期饭票……
　　嘿嘿……童妖是吧？那么我就当个吃帅哥的妖怪好了。
　　而唐敖，看着童小米的笑容，莫名的觉得熟悉……就像是慕容桡算计人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