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燃》澜依·滟

15、春节

　　转眼就是除夕。
　　林燃睡到下午才起来，冰箱里现成的食物已经全部吃完只剩下一些已经不太新鲜的食材，他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厨房拿了钱包披上大衣准备出门去趟超市多买些东西回来放着。
　　结果刚刚走进超市大门放眼望去除了人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更不用说每个结账的银台前排队的人根本一眼望不到头。
　　林燃站了三秒，转头走了。
　　这景象……确实是有点儿可怕啊。

　　调头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一个人插着口袋略显孤单的身影与周遭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林燃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在此情此景的映衬下，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许怅然。
　　小路边上有很多摊位，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林燃经过某一处，看见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拉着一个男人的手用稚嫩的声音央求着，“爸爸就给我买一个吧！”
　　林燃忍不住往摊子上看了看，那里摆着好几排灯笼，算不上精致但造型各异也甚是可爱。
　　看着男人带着无奈而宠溺的笑容掏出钱包而那男孩抱着自己挑中的灯笼眉开眼笑欢天喜地的样子，林燃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他没有再停留，快步向前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唇边的那一抹笑意却是化成了苦笑。
　　他突然想起在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拉着父亲的手，时不时地闹着要这个要那个，或者是童话书或者是玩具又或者只是一串糖葫芦，父亲并不娇纵他，但是对于这些小小的要求却很少拒绝。

　　回到家里，依旧是一室清冷。
　　林燃坐到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也没换台就把遥控器扔到了一边。
　　他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许久许久才轻叹一声。
　　在林燃的记忆里，母亲的身影很模糊，更多的印象反倒是来自于旁人或真情实感或虚情假意的感慨，“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妈妈真是太可怜了”，而那一年，他刚刚四岁。
　　再大一点的时候，也断断续续地听几个人和父亲说过要他趁着年纪还不算大赶紧再找一个，只是每一次都被父亲想也不想地拒绝，理由是“我和小燃父子俩这么过就挺好”。
　　父亲是中学教师，在他终于升了中学的时候已经是学校的德育主任，约莫多少还是受了工作的影响，他一直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一直以来对林燃的管束也很严厉，但血缘亲情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哪怕是在最叛逆的时候，林燃对他都不曾有过半分怨恨。
　　这些年来，除了幼时免不了的淘气少时逃不开的叛逆，他从未违背过父亲的意愿，只除了那一次……
　　只那一次……
　　就足以万劫不复。

　　直到一阵刺痛袭来，林燃才回过神往窗外看过去，天空有些发暗，似乎是阴天了。
　　电视机里播放着本市新闻，出镜的记者正微笑着面对镜头说着“我们看到现在已经飘起了雪花，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让人不由得想起一句‘瑞雪兆丰年’”……
　　林燃忍不住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了，其实他也习惯了。
　　有时候也会觉得挺可笑，这样每逢阴天下雨就会发作的伤痛恐怕终其一生都要跟着自己了，就这样……还说什么能忘了他。
　　呵，怎么可能忘了呢，怎么能忘得了呢。

　　本来还觉得是有点儿饿的，这会儿也顾不上了，林燃没什么形象地蜷缩起来，顺手拉过大衣盖在身上，只想强忍着等待疼痛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显得愈发徒劳。
　　电视机上已经切出春晚的画面，耳边全是喜庆的音乐声和热闹的鞭炮声，林燃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从沙发上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回卧室把自己扔到床上裹进厚厚的被子里。
　　到底还是睡不着的，甚至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无数个堆叠着的画面，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终于忍到疼痛渐消的时候，未关的电视机里正传出《难忘今宵》的旋律。
　　贴身的衣服几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林燃皱了皱眉，很快走到浴室放了热水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人倒是神清气爽了不少，只是折腾了这大半天，剩下的还是其次，最要命的是从醒来就没进食的胃抗议般地疼了起来，想想现在应该已经算是大年初一了，大过年的只吃泡面未免也太凄惨了……于是林燃拆开泡面盒放在锅里煮了，放了一个鸡蛋和冰箱里剩下的一点青菜。

　　春晚虽然已经结束，电视上依旧有其他节目，林燃一边吃着刚煮好的面一边看着热热闹闹载歌载舞的节目，在听到一句“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时候只觉得心中某处像是被狠狠地捏了一把。
　　他从面前的茶几上找到随意丢着的手机，突然很想给父亲打个电话。
　　这些年来他除了每月汇款回去，竟是真的没再和父亲有任何联络。
　　按下熟记在心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打出去，直到手机屏幕因为长久没有操作暗了下去，林燃重新唤醒它，却终于退出了电话的页面。
　　还是在害怕吧？这些年来，他有多想念他，就有多害怕面对他。
　　林燃自嘲地笑了笑，罢了，大过年的，别给老人家添堵了。

　　短信和微信界面里填满了各种人发来的各式各样的祝福，林燃也没兴致回复，只给高辉、于简和另外两个刚刚打来电话的朋友回拨过去，和每个人简单地聊了几句也就算是拜过了年。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正要放下手机，忽地又想起什么，他重新翻到未接电话的页面，然后是短信，再然后是微信，一一看过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其中，竟然没有韩复的信息。
　　任何一条都没有。
　　韩复……应该是在父母身边，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晚包饺子准备年夜饭吧。
　　林燃放下手机走回卧室重新躺到床上闭上双眼，睡吧，有什么可矫情的，这么多年不也都这么过来了么，早就……该习惯了啊。

作者有话说

　　嗯，写这章的时候我在想，要是还在春节假期多好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