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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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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曾在家自己待了一上午,清早没睡好觉,补了一个小时的眠,醒来时,苏妈妈回来了,开门的声音把她叫醒,
苏曾走出去,见苏妈妈是只身一人的。
“爸爸呢?”
苏妈妈脸色不好,进门先把手里的包扔到沙发上,恼道:“你爸还在茶馆,叫我先回来!”
苏曾走出来:“为什么?茶馆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苏妈妈气得眼圈都红了,以前就总怪小女儿性子不好,任性妄为,现在却连累家里遭了殃,她嘴巴一溜,气话都讲出来:“怎么处理得好?你倒是没瞧见,我与你爸几年心血,一个晚上,全都没了!花几十万装的雕花窗,添的樱木桌椅和那些上等茶具,碎的碎,丢的丢,什么都没了!你心大才以为一个清早这些懊糟事都能处理好!”
听完,苏曾讶异,才明白家里茶馆真不似苏爸爸的轻描淡写。
“报警了没呀,妈妈?”
苏妈妈说:“哪能不报警的呀?可惜了连摄像头都叫人给打坏,只抓到两个小赤佬!这一摊事物,也不是说赔就能赔全,更要紧的是,几个月生意又要耽搁了!”
苏曾也气,她是没想过网络暴力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再这样下去,她与家人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
她转过身去,找家里的电话打给霍存异,刚转身,苏妈妈朝她喊道:“你回来!”
苏曾转过身去。
苏妈妈问:“你今早同谁一起回来的?是不是温谚?”
“您怎么晓得的?”
苏妈妈气道:“问我怎么晓得的!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我都晓得,还能不晓得这个?也是昨日他来家里,我才知道他到市二院工作了!他在,你也在,你还不贴在他身上呀?”
苏曾咧嘴笑得很难看,嘟囔道:“听说他昨天来给您带了水果和酒酿圆子,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您不好再讲人家坏话的……”
苏妈妈拍了下桌子,瞪圆眼睛说:“我吃什么了?圆子在冰箱里,水果在厨房,我可是一口没动过的!”
苏妈妈也并不是不喜欢温谚,她只是不喜欢温谚的妈妈。苏妈妈与温家妈妈王稚乔是一个里弄里长大的,算起来还是发小,可俩人脾气不对,早就互看不对眼,最后密友没做成,反倒成了对头。成年后各自嫁人,生孩子,竟还是在一个里弄前后楼。
以前斗习惯了,见了面总要比划几下。
昨日,苏家爸妈搬家回东西弄时,本就趁着弄堂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偏还是遇上了温妈妈。
温妈妈一瞧到他们,便问:“喔唷,这咋搬回来了呀?逃难吗?”
苏妈妈背过身啐了一口:“呸!你才逃难,你全家都逃难的!”
幸好苏爸爸拦着,挡住苏妈妈朝温妈妈乐呵呵笑道:“回来避一避,扰到你们了。”
温妈妈是对苏妈妈以外的人都没什么脾气,也笑了说:“不扰不扰,需要帮忙吗?”
苏爸爸推说:“不用了,就一点行李。”
苏妈妈一直记着这个小插曲,晚上温谚到家里来做客,苏妈妈也冷着脸,不发一语。
那会儿苏妈妈就想,苏二的心思,家里的人都是晓得的,偷偷喜欢她死对头的儿子就算了,人家儿子却还瞧不上她!自小到大一个姑娘追在男人屁股后面,脸都被丢了,苏妈妈哪里会气顺了?
等人走了,苏妈妈想起苏曾就住在在市二院,俩人重逢,难保苏曾又去倒贴人家,她想给女儿打电话,看时间不早,也就作罢,心道早晨起床一定要说,结果一早,茶馆那边就出事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一桩事连一桩事,苏妈妈也是心塞。
苏曾晃过去,拿小鱼喂夜叉,一边喂一边说:“妈妈,我要谢谢你把夜叉带来了。”
苏妈妈道:“可不是我,是你爸!依我就要扔到那里,任它自生自灭!”
不管苏妈妈讲什么,苏曾现在都是笑的。心里晓得苏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妈妈却见不得她这样,一看就晓得,过了四年久别重逢,苏曾这里肯定又要旧情复燃。
苏妈妈靠过去,说:“阿曾,我同你讲啊,你可不要走老路哟!你最近好好收拾了这些懊糟事,妈妈再托人给你介绍男朋友,各个都要英俊高大,聪明能干的!你就不要想温谚了好不好?”
苏曾扁扁嘴说:“哪里有那么多英俊高大聪明能干的男朋友给我挑!就是有,我也不喜欢,我偏就喜欢温谚一个!”
苏妈妈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手扬起来就要敲她的脑袋:“你要是再这样执迷不悟,我可不管你了!”
“不要您管,哪里让您管过?”苏曾笑道。
苏妈妈憋红了脸:“我讲真的!你要真的能嫁给他,去祸害他家,喔唷我乐意死了!我就要看看我家女儿嫁到他们温家,她王稚乔还要得瑟个什么样!”
苏曾大笑道:“妈妈您真变态哎。”
苏妈妈捏紧拳头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喜欢你吗?温谚他根本不喜欢你的呀!你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别人撕掉扔了你再往上贴,一次又一次的,女孩子家要脸皮的呀!”
苏曾乜眼道:“我自己拿主意的,您怎么净瞎操心呀?”
“我不操心谁操心,你若有你姐姐一半懂事听话,我也不会这样苦恼了!你说说你,整日这幅模样,要不要好好过日子啦?要不要找人结婚啦?”
“结婚有什么好的?不结了。”苏曾放下手里的小鱼,拍拍手,打算回屋。
苏妈妈追过去:“什么不结,你讲清楚了!”
苏曾回头故意道:“我说,要是温谚不娶我,我就不结婚了!”
“你!”苏妈妈一时不知拿什么出气,瞥眼瞧到苏曾床上的白袍子,冲过去,拿了起来,“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苏曾跳起来:“妈你不要动呀!这是我的衣服!”
“什么你的衣服!臭男人的衣服!羞不羞!”
“不羞!你还给我!”
苏曾把袍子从苏妈妈手里抢过来,宝贝一样抱在怀里,朝苏妈妈瞪眼。苏妈妈真的要被她气死了,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好!我不管你了,我要去找阿雁!”
苏曾追出来:“中午饭呢!”
苏妈妈咣当一声关上门,在外面吼道:“你自己想办法!”
房间里安静下来,苏曾一阵失落……想一想,她拿起家里的座机,没有打给霍存异,而是打给了许佳,对许佳道:“你帮我清点一下我现在还有多少现钱,整理整理全拿给我爸……对,他在茶馆。”
医院那边,温谚赶回去,吴争已从手术室出来。李松无生命危险,被转入病房中继续观察。
凌护士在旁边问温谚:“温医生已经把苏律师送回家了吧?怎么样了?”
温谚道:“没什么,都好,这边情况如何?”
提起来,凌护士脸上露出同情色彩:“刚才我找那位叫李桐的姑娘签字,她眼睛红红,还在哭呢……自己身无分文,家里也是一贫如洗,兄长这一受伤,花得钱可不少!她自己垫了一部分,剩下的,院方给了宽限……”
温谚去找吴争,向他借了一件外袍。
吴争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时,也问了苏曾的情况,然后道:“温谚,虽然我无法判断事件对错,但瞧着李松那家也实在于心不忍,我想你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受……要不然,你去劝劝苏律师,让她放过李松吧?”
医者父母心,温谚的父亲以前也是做医生的,自小这样教导温谚。他自是深有体会。
他们正走着,迎面就见到了李桐。她来找吴争的,给吴争提了一篮水果。
吴争急急说:“你买这些做什么?有钱还不如多给你哥哥买些补身子的!”
李桐声音带着哭腔道:“吴医生,谢谢您救我哥哥一命。我没什么钱,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吴争气急:“你拿去给你哥哥吃!心意我收到了,救人本来就是医生的本职,你不用这样!”
好不容易把李桐劝走了,水果还是被她留下。吴争叹道:“这个世道啊……”
温谚却看着那篮水果,想到了苏曾的笑颜。
傍晚,温谚下班回家时,途径楼前,看到苏曾正蹲在楼下的花坛上,捻一片冬青树叶在手里把玩。
家家都在做晚饭,饭香飘过楼前,里弄却没多少人逗留。苏曾看到温谚,就叫他的名字,问他,“你回来啦”?
温谚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吃过饭没?”
苏曾站起来,在这里蹲久了,腿有些麻。她弯腰揉了揉,苦着脸说:“我妈晌午回来过了,但把我一人扔在家里,我没饭吃只好自己叫外卖,下午里弄有挑担卖馄饨的,我就买了碗,当做晚饭了!”
温谚点点头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苏曾看着他,没应。
温谚停了片刻,准备走时,突然又折回来。慢慢走回苏曾跟前,苏曾心里一阵喜悦。
“你干吗?怎么回来啦?”换上笑脸问他。
温谚犹豫了一下,有些话埋在心里,到最后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他开口说:“苏曾,有件事情,我需要再同你讲一遍。”
苏曾挑眉:“什么事呀?”
他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在眼睑上,他声音轻缓道:“我今日回医院时,问了李松的情况,他已脱离危险,现在正在医院观察。”
他提到李松,苏曾脸色变了,她顿了顿,面无表情道:“是吗?那要祝他早日痊愈。”
温谚蹙眉:“今早我同你讲过的那些话,我晓得你不爱听……可是现在,就算你听了不喜欢,我还是要再讲一遍的。苏曾,我希望你就这样放过他们,让这件事尘埃落定吧……”
苏曾望着他,低声道:“你以什么身份同我讲这些话?”
温谚眸子动了动,深吐出一口气。眼镜片后面,如海的眸子变得更深。
苏曾不等他说,便道:“做医生,你手里握着的是病人的生命,做律师,我手里握着的是当事人的命途转向。温谚,其实你同我并不是完全不一样。就此事来说,你看,我们还是差不多的吧?”
温谚眉头霜色更重:“可我不会见旁人因我受苦,而无动于衷。”
“因我受苦?那你晓不晓得我家也因那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群人受了很多苦?”苏曾反问。
温谚看着她,深叠的双眼皮之下,却都是她不能理解的东西。她手指微一用力,握在掌心的冬青树叶脆生生碎开了。
这一刻,苏曾终于想明白这么多年她与温谚之间究竟错失了什么……她自嘲地想,你看啊,你们果然不是一类人,他是仁心仁术的白衣天使,而你是冰冷坚硬的大坏蛋,这就是你为什么不能被他喜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