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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第二章
      我看见你,站在晦暗背后展开天使之翼温柔地微笑
      我看见你,走过无垠的沙漠徐徐化成一溪清澈流水
      我也看见你,澹然眼眸之后地老天荒似的寂寞
      
      支票挂失事宜进行顺利,但若不出示有效身份证件,重新申办的速度就很慢,所以童凝和李维又去了荷兰领事馆。
      “啊,少则半月,多则一月。”
      一句话,使她离开的时间又向后延宕了很久。
      童凝苦苦地笑,暂时,她成了一个既无身份亦无财产傍身的人,流落在这个曾经使她伤心泪洒的城市。
      “你不必担心,放心住在我家。”李维暗自庆幸,她若要走,他哪里有理由留她?现在好了,多了相处的时间,他,会让她爱上他的。
      童凝点头,也只好先这样了。“谢谢。不过,我留在这里的几天,请让我帮你打扫房间料理家事,就当是抵偿食宿费用罢。”
      他也不劝阻她,如果这样使她自在一些,那么,就由她去吧。
      “既然还要停留一段时间,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一时之间,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计划。或者真的每日看书听音乐。”
      “有没有兴趣参观我的工作室?”李维邀请她。“那里十分热闹,每天有许多的人进进出出,随时找得到人陪你聊天,还有许多希奇古怪的东西,可供研究。每天研究一种,也可以研究一年。”他笑得似个孩子。
      “是吗?”她有些许动心,这样一个阳光般爽朗的人,所处的环境,一定也是朝气蓬勃的吧?
      “走罢,一起去。”他不等她回答,就霸道地替她做了决定。“你不会失望。”
      随着他吧,童凝淡淡想。
      当李维把他实用的日产车,在一幢外观似是旧仓库的建筑物外停妥后,童凝发出对李维本人的第一个疑问。
      “李先生,你从事何种职业?”
      “童,叫我李维或者维。”他表情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先生听起来好老。我不过才二十九岁。”
      “李维。”童凝从善如流,不在细节问题上和他争论。
      “回答你的问题,我是广告策划,目前是自由人。”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牵起她的手,带她进屋。“这幢破屋,是我的工作室。”
      进得屋内,童凝发出赞赏的叹息。破屋?他真是太谦虚了。最先进的广告工作室,也不过如此。虽然看上去有一点凌乱,但她相信,在这里忙碌的人,已经尽量维持它的干净整洁程度了。
      李维注意了一下时间,将她引往楼上。
      “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一定都在第三工作间。”
      “你平时一定很忙。”她忆起他已经闲闲陪了她两天。
      “还好。”他不想谈及,工作起来的他六亲不认。而,他不想让她为此感到困扰。
      两人停在第三工作间的门口,他眼中藏着笑意,对她说:
      “这里的隔音设施很好,所以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里面很可能已经吵翻天。” 然后,在她尚未会过意的时候,用力推开眼前的门。
      一股音浪刹时迎面而来,震动了她的耳膜。
      然叫童愕然的,不是枪炮与玫瑰的重金属摇滚,而是一房间的男人。虽然大部分人都衣着整齐,但是,有两个人只著短小紧窄的内裤站在那儿,极具视觉冲击力。
      “维。”有人发现他们,接着众人齐齐转向他们行注目礼。
      “太好了,维。还是你有办法,这么短的时间也能将问题解决。”金发碧眼的修长男子上来大力拍打他的肩膀。
      “是呀,维。Usher那混蛋,我们以后都不甩他。”同样修长的褐发男子,只穿着内裤嗲声嗲气地说。
      “维,这位兄弟很面生哦。”另一个内裤男看向童凝。
      “等一下。”李维制止众人的发言,示意把吵死人的音乐关了。“童,先替你介绍,金发的是路可,褐发的是周,蓝眼睛的是弗蓝克,黑头发的内裤男是森,由始至终保持沉默的是乔易。好了,你们说,发生了什么事?Usher怎么不在?什么叫以后都不甩Usher?”
      “噫?你不知道Usher临时取消了行程,不来了?Anthony气得说要他开天窗他宁可不拍,所以走了。我们还以为这位兄弟是你找来的临时替补呢。”路可说。
      “儿子,你肯来工作了?还替妈妈找到模特,太好了,维。”一个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李维转身,有点头疼,多么巧,都凑齐了:爽约的Usher,罢工的Anthony,惟恐天下不乱的佳纳,群情激昂的工作伙伴,外加不明就里的童凝。嘿!有够混乱。
      “啊!”佳纳发出一声尖叫,扑向童凝。
      童凝承受了今日的第二次惊诧。原来世界这么小,兜兜转转,亦逃不过命运的摆布。这名尖叫着看上去一丝风度也无的中年女士,数日前她们曾经有过简短的接触,而彼时,她是那么优雅。
      “妈妈。”李维叹息,无可奈何。
      “儿子,她!就是她!”佳纳几乎口齿不清,“前天我碰到的美女,就是她!”
      咦?换成李维以外的众人诧异,眼前看似澹然儒雅的男子,是老板口中的美女?
      “童?”李维是惊喜的,缘分天注定不是?
      “维,你们认识?”佳纳敏锐地察觉儿子的口气里有异样的情愫。
      “是。替你们介绍,童,这是我母亲佳纳·李。妈妈,这是我的朋友童凝。”
      “你们认识,那真是太好了!好极。童,”她热络地执起童凝的手,“答应我来当我们的模特儿,可以不签约,完全是客串性质。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合理的报酬。”
      “妈妈,记不记得,我们不涉足女装。”李维不得不提醒已经被美色迷住的母亲。私心里,他不想童曝光。
      “不需要!她有超越性别的美丽,男装着在她身上,别有优雅韵味。我有意要推行这样的概念:女人穿中性或偏男性化的服装,一样婉约美丽。”佳纳陷入美好的构想之中。“童,你一定能吸引更多女性顾客。”
      “妈妈!”李维不得不再次打断她。“童她没有答应。”
      “正好,Usher的部分开了天窗,可以由童来补上。”佳纳完全听不到儿子的话,“森,快把Anthony召回来,我们马上开工。”
      童凝只是微笑,一个人,可以这样醉心于自己的工作,心无旁骛,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此时的佳纳两眼放光,神情愉悦。这一刻,她是在享受工作的乐趣罢。
      李维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工作的时候六亲不认?显然是一种遗传。
      童凝轻拍他的手臂,引回他的注意。
      “Usher的部分是什么?”
      “你不用理佳纳的,她为了工作可以不管不顾,非常疯狂。”
      疯狂吗?她摇头,不,那是执着。她自己,已经没有值得执着的事物了,何不成全佳纳的呢?可以执着,对人生而言,是一种幸福。
      Anthony很快赶过来,虽然他仍在气头上,但敬业的他不允许工作上的疏失。
      他一到,佳纳就把他拉到一边讲悄悄话。
      “你看她怎么样?”
      他细细看了一会儿,点头:
      “条件极之出色的--女孩子。”他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即便一言不发,静静站在角落,也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天生就是应该处在镜头前的人。”
      “英雄所见略同。”佳纳欣喜,“宜男宜女,跨越种族。”
      “那么,就试一试吧。”
      童凝站在李维身边,看着方才的几个男人在绿洲的歌声中,进行拍摄工作。不久之前,那几个吵吵闹闹甚至或多或少显得娘娘腔的男人,一旦站到了镜头的前面,突然变得耀眼而性感起来,举手投足转身递眼神,无不展现了男性独有的魅力。谁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认真的男人同样美丽无匹。
      “他们是一流的。”李维解说。“路可和弗蓝克是亚历山大·麦克奎因的代言模特,周和森除了模特工作之外,还有双子座的连续剧在拍摄中,乔易最厉害,他拥有空手道自由搏击等冠军头衔,很多导演想请他出演动作片。本来今天还应该有Usher,他答应在范思哲秀的间隙,来拍几组平面,不过,他临时反悔。”
      “或者有什么意外。”她不想语人是非。
      “本来极有可能要开天窗的了,但是佳纳一定会将你拖下水。”他揽一揽她的肩,“要有心理准备。她和Anthony,都是工作狂人,不要以为他们现在和颜悦色好商量,如果你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会被炮轰。”
      童凝微笑了起来,深呼吸,感受他们为工作全情投入的气氛。
      另一边的Anthony适时按下快门,捕捉她瞬间闪现的耀眼光彩。那女孩或许有着冷清的外在,但她笑起来,十分纯净。
      “就是她了。”他决定。“会很轰动,不是吗?”
      他与佳纳交换了一个充满含义的眼神,决定了童凝的未来。
      “童。”佳纳招呼童凝,“来,告诉你拍摄计划。”
      李维陪她走向他们。
      “这是一组居家系列,想要表现男性在家中的无拘无束慵懒自在。这一系列的衣服,旨在使男性体现酷帅峻冷之外的温文淡雅,你的气质十分贴近,你只要象在家里一样展现自我就好,可以当镜头不存在。”
      “我尽力。”
      化妆师马上到位,他没有为童凝化妆,只是将她梳理整齐的头发拨弄得微显凌乱,营造出一种起床后慵懒的视觉效果。
      而服装师则根据她的身材特质,选择了几款不同风格的休闲装,还有睡衣。
      然后,她被要求在格局完全比照豪华住宅的第三工作室里,随意活动。
      换好衣服的童凝,在保尔莫利亚的音乐里,照指示在一应具全的房间里走动。她在房间里兜了一圈,最后自书架上抽取一本介绍摄影技术发展的画册,坐进沙发里,认真地翻阅起来。她的神情安详,眉目间是闲逸的。
      李维第一次自她的脸上,看见了疏离冷淡以外的放松,全然没有任何需求的放松。
      当童凝看完画册的时候,Anthony适时叫停,请服装师替她换衣服。等她自更衣室出来的时候,一大班人马,正围在一处等她。
      “童来了,快,让她也尝一下。”粗犷冷峻的弗蓝克侧身,让出一个位置,“美容养颜食品,是佳纳的拿手绝活。”
      “可以吃吗?”李维低声问她,“不喜欢你就直说。”
      看了一眼盛满水果色拉的摩纳哥陶盆,她点头,“没问题。”
      “维,你明显地偏向童喔!”路可挤眼。“从来没见过你问我们喜不喜欢要不要,偏心。”
      “偏--心?”他换上一个凶狠的表情,“你们又何曾同我客气过?今天要不是童在,恐怕这一盆色拉眼下已经被一抢而光,哪里还用得到我问。偏心?!叫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偏心!吃完东西,你们自己去去洗餐具,包括童的,不用留给清洁女工了。”
      “啊--”一群捧着色拉碟的大男人凄惨地叫,“无妄之灾!”
      童凝接过路可递过她的色拉,浅尝了一口,唔,美味!奇异果与番茄的味道十分爽口,忍不住小口小口将之吃完。待她自美味之中抬起头,那一大盆色拉已经全部被分抢干净。
      “喏。”李维将他手里一碟没有动过一口的色拉递给她。“今天你来了,佳纳才肯露一下手艺。他们肯等到你换好衣服出来才动手,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了。”
      “你不吃?”
      “呵呵,她是我妈妈,从小到大,她也只会做色拉而已。”他笑。“吃罢,免得他们过来垂涎。”
      “谢谢。”她微笑接过。多久了?她多久没有与人分享快乐了?只不过是小小一碟色拉,已经使她感动。
      “童,我要去做变性手术,维有性别歧视!”周捂住胸口,作伤心状。
      童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他眼前收走他用过的色拉碟,又将其他人的碟子连同大陶盆一起收走,踱向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厨房,找到洗涤剂,挽起衣袖,清洗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男人们诧异的表情,也没有注意到Anthony已经回到工作岗位,更没有注意到李维看向她的爱恋眼神,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是幸运的。在机场的那次抢劫里,遇见了李维,进而认识了他的工作伙伴,一群工作敬业生活开心关系融洽的人。她羡慕他们们可以恣意的笑与闹,可以全情投入所热爱的事业。身处在他们中间,她干涸的心,似乎竟渐渐潮润了起来。
      “维,她会洗碗哦。”森小声说。
      “也不会浪费事物,两碟色拉都吃了,没有要维持身材声称减肥。”周附和。
      “她看到你或者我们,眼睛没有发亮,也没有忸怩羞涩。”弗蓝克追加一项。
      “你们想说什么?”他想笑,什么时候他们这样认真观察一位女士?
      路可与乔易对望一眼,做总结:
      “我们觉得童颇不简单。她或者对模特工作并不了解,但她十分了解镜头。就一个外行人而言,她在Anthony的镜头前面,太过自然了,完全没有一般人所需要的适应过程。与其说她意识不到镜头,不如说她熟悉镜头到忽视的地步。维,你了解童吗?我们一致认为,她的脸,并不十分陌生。”
      是吗?他皱眉,想起佳纳曾经向他描述与童之间的谈话,说,唾手可得的名同利摆在她的眼前,她完全不为所动。为什么呢?什么样的人,会似童?拒绝了时尚的诱惑,却又义不容辞地答允替他们补天窗?而这样的童,会是罹患癌症,在承受折磨,走向死亡的人吗?
      是的。他一点也不了解童。可是,他的一颗心,已经沦陷。
      童凝洗好碗碟,服装师又替她换了套睡衣,她也不做多余的动作,只是斜斜地倚躺在沙发里,抱住抱枕,用最恬适的姿势,放松,闭上眼。
      Anthony拍完所需的照片,终于喊收工。
      佳纳兴奋地揽住童凝的腰肢:“童,你是天才。Anthony从来没有这样顺利地拍完一个新人。”
      “没错,你不需要指点,你的身体完全明白怎样展现动感与优雅。”Anthony爽朗地拍拍她的背。“Usher放弃这次的机会,是我们的幸运,因为我们找到了你。”
      “走,我们去喝个痛快。”佳纳提议。
      “妈妈,童有点感冒,她已经忙了一个下午了,应该早点回去休息。”李维出声阻止,“反正童在本埠尚要停留一段时间,有的是机会出去狂欢,不急在一时。”
      “哦哦,有人心疼了。”佳纳笑,“好罢,今日就放你们一次,记得把童拐来替我卖苦力。”
      “知道了。”
      和众人告别,他们驱成回家。
      看着望向成窗外的童凝,他轻声问:“累了吗?”
      她摇头。
      “森他们--说错了什么?”他猜测。
      “没有,你不要乱想。我只是……”她拍了拍他的手。“我只是很感动。谢谢你让我再次体会到对于工作的狂热,那可以使人将一切不愉快都抛诸脑后。”
      “你,不开心?”他试探地问,“可以告诉我吗?”
      她淡淡笑,“不是不可以告诉你,而是,一时间无从说起。感觉上,仿佛曾经发生在昨日的事情,突然之间,就变得遥不可及了。一切都模糊不清,那种感觉,仍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有一天,所以的事都不再是困扰的时候,我会说。”
      “我们,算是朋友吗?”他认真问她。
      “当然,我们当然是朋友。”
      “如果那一天来临,无论你在何处,请告诉我。”
      “好。”
      回到家,李维进浴室洗漱,童凝去厨房准备晚饭。
      电话这时响起。
      “童,帮我接电话。”李维在浴室里叫。
      她应声,有点不适应这样类似亲密的情形。
      “请问,童凝小姐在吗?”电话彼端问。
      “我是。”
      “我是荷兰领事馆签证处的约瑟夫,有个遗憾的消息要告知你,恐怕童小姐补办护照的事宜,又要延后了。”
      “为什么?”她诧异。
      “今日下午,有人持用你报失的护照,入境荷兰。这意味着如果不将此人缉捕,你无法使用自己的身份重回荷兰。”
      “我要等多久?”她冷静地问。
      “直到警方将冒用你身份的人逮捕递解之后,”对方沉默一下,“请相信警方的效率。一定尽快使事情得到圆满解决。”
      “我知道了。谢谢。”她离线。
      “怎么了?”自浴室出来的李维扶住她的肩,“脸色这么严肃。”
      “我可能要无限期滞留在本地了。”她耸耸肩,
      “真的?”他挑眉,心底是狂喜的。呵呵,连老天爷也向着他呢。“出了什么事?”
      “我的护照被人冒用,以我的身份离境后去了荷兰。换言之,现在的我没有身份。”
      “没关系,问题会得到解决的。”最好永远留下来,他在心里说。“佳纳一定高兴,她巴不得你时时现身。”
      童凝叹息,“真奇怪,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不停阻挠我离开,要我留下似的。”
      怎么不是?!他没有宣诸于口。只是笑着问,“烧了什么?好香。”
      “冰箱里没有什么材料,马马乎乎找到几只苹果,所以我烤了一个苹果馅饼,正好,可以吃了。”
      “要不要佐一点饮料?”他自冰箱里取出一瓶香槟。
      “你喜欢就好,我只喝温开水与牛奶。”
      “象清教徒?”他为自己倒满一杯酒。
      “类似。我远离享乐已经很久,醇酒美食华服,我几乎都不记得他们带给我的感受了。”她耸肩,不以为意。
      “既然暂时不能回去,要不要通知家人?”
      “稍后罢。我每年泰半时间都在各地旅游,有些森远偏僻的地方,连卫星讯号都接收不到,遑论联系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我不定期的失踪。”
      李维蹙眉。她的家人就这样放心她一个年轻单身女子独自在外?连失去联系亦不闻不问?
      “你难道不需要工作学习?就只是满世界游走?”
      她不明白他的语气里为什么会有隐约的怒气。
      “你不用担心,我在阿姆斯特丹有一间手工艺品商店,我将在世界各地收集的工艺品,放在店里出售,也替一些艺术家寄售他们的作品,生意很好,绝对不必担心生活。金钱之于我,并不重要。”她切下一块馅饼放进他的盘子里,香味四溢。“尝尝看,许久没有下厨,说不定吃起来并不尽如人意。”
      “童,你转移话题。”他一边吃馅饼,一边指控。
      “显然是的。”
      
      “佳纳,维的朋友,似乎颇有一些来历。”Anthony和佳纳最终没有和年轻人出去狂欢,而是留在工作室里冲洗胶卷。
      “你也发觉了?”佳纳夹起一张照片。
      “想来五人组也发现了。童没有镜头拘束感,甚至不必我给她提示。透过镜头,我突然想到,童的脸,我曾经见过。只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已。”
      她看着照片里的童,穿着白色棉质衬衫浅驼色长裤,立在水槽前,气定神闲地洗碗的样子,忍不住怀疑。 “我会不会犯了一个错误?童看起来是个安于平凡的人。将她强拉至这个舞台,也许不是个好主意。”
      “不会,她是天生要站在水银灯下的,即使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再怎么刻意掩饰,也无法遮盖她本身的光芒,你不是一眼就注意到她了吗?”
      “是吗?”
      “放心吧,有维在,他决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她。”
      “是呀,那个坏小孩,终于动了情。”
      “让他速速结婚,生个孙子给你抱。”
      佳纳笑,“是个好主意。”
      “不用替他担心了,最起码童是女孩子,没有同性恋的烦恼。而且她不会看到一群英挺漂亮的男子便晕浪,更没有女模特那些奇怪的个人嗜好。看她穿衣服但求舒适得体,没有强烈的名牌欲。童她也似乎根本不知道亦或不在意维的巨亿身家,由始至终都淡然处之。就此而言,维捡到了宝。”
      “他不会放过。”
      “佳纳,”Anthony迟疑。“我听到消息,他向媒体承认,有意让从未涉足他的王国的次子继承事业。”
      “是吗?”佳纳拍拍他的肩膀,十分平静。“不用担心我们,我和维,既然当初放弃了他,今时今日就绝对不会再回去。”
      说完,她眯起眼。“Anthony,你不会是来当说客,想劝维回去的罢?”
      “不,怎么会?在那个家里,你们不会开心。我不会在这件事上支持他。”
      她再不说话,默默冲洗胶卷。
      想找他们回去了?似叫回一只宠物。当日,只凭家长的一句话,他便眉头也不蹙一下地扔了一张支票在他们母子面前,驱他们离去。她是时只想马上离开带给她羞辱的一家人,永远永远不想再看到他们,根本无意要那一张侮辱了她的人格与尊严的支票。小小年纪的维却一手接过,说:
      “妈妈,一身傲骨不能使我们活下去。这钱,就当是买我们今日所受的这一场屈辱。这一秒始,我们同他们,真正恩断情绝,再无瓜葛。他朝若见着了,已是陌路。”
      是!怎么不是!而后的十五年里,她同维,再未踏足那片使他们倍受轻视与错待的土地。他们可以选择忘却,却决不原谅。
      唉,不知是谁的叹息声,在暗房里悠悠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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