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看那夏日里静静的阳光》木木一生

11、第十一章 景俊

　　第十一章景俊
　　莫小言还是走了，被莫家父母架着胳膊强行带走。在夏静阳上班的时间。
　　静阳下班回到家，虽然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满室空旷，还是微微难受。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温柔，虽然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要贪恋这样温暖，但是还是忍不住伸出手。
　　静阳在阳台上站了一会，望着这蔼蔼夜色，湿了眼眶。手机叮叮地提示音响起。
　　“谢谢莫姨。”
　　静阳转身，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然后疲惫地躺下，一动不动，也一句话也不想说。
　　以前叶澜总是会揪着她的耳朵，有些气愤地教训她，“那些校门口乞讨的人是有组织的，有组织的，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给钱不要给钱，就是不听。看吧，晚饭的钱又没了，活该你挨饿。”然后还是不忍心地将自己刚买的面包颁一半给她。
　　用叶澜的话就是，“就你这性格，活该受欺负。”她那时假装张牙舞爪地挠着她，笑闹着说“所以呀，上帝上公平的。不是派了你这样的天使来保护我嘛。”
　　而今，罢了。

　　这一年的剩下时光，倒也过得平淡无奇。不过在年尾的时候，在公司年会上，那位一向对静阳照顾有加的赵主管宣布自己因为个人原因要离开公司，所以总公司决定会从总部调一个新的业务主管过来接替这边的工作。末了，还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这可是个黄金单身汉哦。
　　搞得底下一群小姑娘心花怒放。
　　大家一边依依不舍，一点私底下小声地猜测着这一次调来的主管会不会是个大帅哥。
　　更有刚进公司的小姑娘扬言，长得丑的再有钱也不嫁，誓死将颜控坚持到底。
　　办公室里几个没对象的年长一些的，像静阳这般的，倒也有几个窃窃私语过几次，但是最期待最有好奇心的还要算芳姐她们。明明老公孩子一样不少，但是对于这种单身男青年与公司里单身女同志的婚娶却有着异常的热情和难得的斗志。于是，热热闹闹地在内部的消息群里喧嚣了几天，将几个依旧单身的女孩挨个地品评了一番，又是托着总公司那边的熟人发来几张据说是本人的帅照，无奈距离太远，甚是模糊。几番折腾下来，也渐渐失了兴致。
　　静阳感谢他平时对自己的照顾，走的那天和几个同事一起去机场给他送别。
　　走的时候，他说，静阳呀，我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能经历的我都经历了，懂得的也比你多些。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不过，听哥一句话，能放下就放下吧，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
　　静阳只是笑着，点点头，待他离开，才敢擦干眼角的泪水。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静阳一个人推着购物车在拥挤的超市人潮中艰难地移步，企图挣扎着攒些年货。她已经打电话回去说了，今天公司放假比较晚，没有买到回城的车票，就不回去的，正月十五再回去看看父亲。
　　夏爸爸在电话那头低声嘱咐了她几句，无外乎是多注意安全，自己也要买些好的，照顾好自己之类的。临了，加了一句，“正月十五回来时，先去看看你妈，再回来。”
　　静阳嗯了一句，挂了电话。
　　他们父女，越来越生疏了。

　　静阳把两大袋沉沉的年货搬到家门口，正接着门口微弱的灯光努力将钥匙插进锁孔，无奈几次下来也没成功，只好掏出了手机，想着打开闪光灯好好看看。结果，看到屏幕上十几个未接电话吓了一跳。按了手机，回了过去。
　　“夏静阳！！！你要死呀！！！为什么不接电话！！！老娘快被冻死在这车站里了，快来接我！！！”
　　电话那头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姐的声音。

　　静阳迅速地开了门，只将东西移进了门内，就砰地一声关了门，往车站赶。
　　景瑟向来是不示弱的，以前在他们四个人中，就以强势的性格霸占的大姐的宝座猖狂四年。实际上，倒是一一年纪最大，也不过比他们大了半年。同样的年份，她抢到了正月出生，其他人倒是过了中秋才姗姗来迟，呱呱坠地。不过，人家誓死要走萝莉路线，反而景瑟，将御姐风坚持到底。
　　景瑟扬言自己是不婚族，她们是知道的。这有点跟她中性化的打扮与容貌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段少年初恋，未得善果留下的遗症。景家父母也是默认了，大学四年也没有操心让她找男友神马的，她倒也过得逍遥自在。万草丛中过，片缕不粘身。
　　不想，这才刚毕业，老父老母默默耸动着整个家族的婆姨上门给她介绍四面八方地男士，轮番轰炸了三个多月。终于挨到单位放假，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奔静阳这来了。
　　静阳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薯片，听着大姐吐沫横飞地控诉了一个多小时她悲惨的处境及痛苦的遭遇，眼睁睁地看着大姐用完了自己刚买的整整一包的纸巾。
　　“叔叔阿姨那是为你好。”这句话一定不是她真心说的，她肯定，心里是幸灾乐祸的。
　　大姐怒目圆瞪，捏着咱孩子的脸蛋，有些幽怨，“我是来让你跟我同仇敌忾统一战线的。你反而落井下石看我笑话是不是？”
　　静阳笑闹着挥开她的魔爪，“你当初坚持要走不婚这条路，就已经想到了吧。”
　　“当时年少，未料到世事如此艰险啊。”
　　“现在悔已，为时不晚。”
　　“君子一诺，岂能儿戏。”
　　“拎着你的铺盖，滚出我家！”
　　一条华丽的抛弧线闪过景瑟的眼前，正中下怀，定睛一看，那抱枕上印着的大嘴猴的笑脸甚是瘆的慌，迅速给扔出去。
　　“静阳呀，我的好静阳呀，就简单地收留我几天不行呀。过几天，我表哥搬过来，我就走，好不好呀好不好？”难得看到大姐示弱，静阳很是满意。
　　“如此表现，暂且留下。”然后放下薯片，用纸巾猜猜手，起身往卧室走去，边回头说了一句，“本宫饿了，速去做饭。”
　　“喳。”

　　初一刚过，听说景瑟在静阳这里，宁一一、笑然带着身家包裹，也速速赶来了，美其名曰，保护静阳，免受欺凌。
　　毕业之后，这也算是他们四人第一次集体聚会了。一一的雅思没过，考了两次，还是没有改变什么。后来，顺水推舟就扑入二师兄的怀抱，美其名曰，难舍君心，不忍辜负。咳咳，两人一起留在了这座城市，组建了自己的小家。笑然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研究生，现在跟着导师天南地北地做项目，忙得昏天黑地，最大的奢望不过是希望导师高抬贵手，能放自己三天假，好好地睡一觉。所以，当原来平行地走在一起的四个人，突然在人生的转折处各奔东西，那么，像这样的聚会就会变成一种难得的奢侈。
　　可是，四个人见面之后，却莫名其妙地逐渐演变成如今的场面，只见三个女孩衣冠不整地霸占着静阳暖暖的小床，脸上贴满各种花花绿绿的纸条，正热火朝天地斗着地主，差遣这她这个真正的主人到厨房里下水饺，还指定了三种不同口味的，严令不许下混。
　　静阳关了油烟机，正将那晶莹透亮的水饺装盘，却听到手机叮铃铃地铃声。是个陌生的号码，来自厦门。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并没有厦门的朋友吧，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喂”
　　时隔一年，再次听到她的声音，谷裕已经能够平静许多了。他还记得以前，她那总是含着笑意的声音，格外地好听，那时，她好像阳光，只是轻轻地说一句，就能够温暖别人。不像现在这样，总是清清冷冷地，没了温度，如这夜晚的月亮一半，残缺不全，透着隐隐的寒意。
　　“喂”难道打错了，她又不甘心地喂了一声。
　　“静阳，你过得，还好吗？”想问问你工作顺利吗？跟同事的关系怎么样了？身体好吗？吃得饱吗？有没有对自己好点？有没有人照顾你？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却只有这一句，离开了我，你，过得还好吗？
　　说完，自己又后悔了。你若说好，我一定会伤心，你若说不好，我还是会伤心，不知不觉，却又给你出了难题。
　　“你的第一句话不是应该祝我新年快乐吗？”她盯着灶上咕噜噜的开水，笑着在那头回答。
　　“新年快乐！”谷裕抬眼，看着窗外绚烂的灯光，呼出的空气迅速在透明的窗户上凝结成雾，朦朦胧胧，看不清了窗外的车水马龙。
　　“你也新年快乐！”静阳在这边，笑着回答。
　　“夏静阳，我们要吃饺子！！！”一一的大嗓门忽然响起，打破了此时的尴尬。
　　“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搅你了。有时间去看你。”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急忙着急掩盖些什么。
　　“嗯。再见。”
　　“再见。”
　　收线。
　　一一赤着脚推开厨房的门，看到静阳正关了炉火，准备端起饺盘往外走。脸上的淡淡地笑容，好像以前一样。
　　她忽然就就有点难过，不知道，他们三这么一闹，这个年，她还觉得孤单吗？

　　大年初六，大姐口中那个帅气多金又风流的表哥终于出现了，却并非她描述那般，反而是位戴着眼镜的沉稳男士，一件灰色的长大衣，里面是格子花纹的针织衫，干净利落地出现在静阳租住的楼下。
　　难得遇到帅哥，再加上听了大姐关于他的整整三箩筐的艳遇故事，在三个小妮子的心里对故事主人公的好奇大过了颜值上的惊喜。
　　这位表哥盯着最后从楼梯上走下来微微笑着的女孩说，“我认识你，夏静阳。”
　　静阳的笑容有一瞬间尴尬地僵在了脸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一最是好奇心重的人，笑着打趣道，“哟哟哟，帅哥，搭讪呢？”
　　那人笑了笑，看着静阳，缓缓开口，“我小的时候，在小城住过一段时间。就住在你家隔壁。你那是还是小小的一只，经常跟着另一个小女孩来我家偷摘梨子。那梨子没熟，又苦又色，你们摘了之后就扔在树下，让阿婆气得直跳脚。对吧？”
　　静阳尴尬地笑了笑，脸微微有些发红，很是不好意思，“那时还小，嘿嘿。”
　　既然存在这样一段渊源，大家就是熟人啦。当然，咱们中国就是一个熟人社会，既然都是熟人，自然就不用客气了。
　　最后，四个小姑娘在北京烤鸭店整整吃了三只鸭子，心满意足地与大姐挥手告别，各自回家了。
　　不过，艳遇故事没听多少，静阳小时候的糗事倒是听得心满意足得很。

　　静阳元宵节的时候，买了最早的一班车，回了家。
　　先是去看了看母亲，陪她说了说话，然后买了一对补品，去了外婆家。
　　外婆和外公都是年逾九十老人家，一辈子疼爱子女，呵护晚辈。年轻的时候，含辛茹苦地将五个孩子拉扯长大，好不容易各自成家，有了孙辈，又开始勤勤恳恳地养育着他们这一代。五六个孩子小的时候几乎都在外婆家养过，所以，也就格外亲近两位老人家，逢年过节，更是孝顺。
　　夏妈妈的突然离世对于年迈的老人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阴阳相隔的心酸不是常人能够感同身受的。时常怀念流泪，更是免不了的了。
　　夏爸爸如今再婚，也不好时时走动，想着孝敬老人家，只好交代静阳每次回来多去看看外婆外公。静阳心里心疼老人家，不过是买了营养品，看看外公外婆就走，并不多留，免得惹得老人家一阵伤心难过。
　　她回家时，已是傍晚，正赶上阿姨做饭的时间。
　　阿姨看着这父女两之间各自沉默，笑着把静阳拉近了厨房，要她帮帮忙。
　　可是，谁又不明白，她能帮上她什么忙呢？不过是找个机会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罢了。她体谅她的心情，体谅着她想要得到自己的认可，所以，很是小心翼翼地观察询问着她在外的吃穿住行。静阳笑着一一回答，一切都好。
　　阿姨切着案板上的芹菜，突然转头，笑着问道，“静阳呀，你为什么叫静阳呀？”
　　静阳先是一愣，盯着那整齐地码在一边的翠绿的菜梗，她以前也是最爱吃芹菜的，她总说芹菜很有嚼劲，里面有很多粗纤维，对身体好，还能美容养颜，所以，他们家做什么，总会放些芹菜，或者装饰，或是增味。她总是不爱吃，总是很不耐烦地将那些晶莹翠绿的梗挑到她的碗里，捡着自己爱吃的吃。不过，爸爸，是很喜欢吃的，吃得津津有味。
　　她低头，摘着手里的豆角，小声地开口说“我爸爸，嗯，我爸爸希望我像夏日里午后的那些阳光一样，静静的，总是明亮灿烂。”其实，名字，是她起的。
　　“嗯，好名字，寓意真好。女孩子就应该灿烂得像花一样呀。”阿姨将案板上的菜装盘，笑着回应。
　　静阳默默洗着豆角，没再说一句话。
　　她不想讨好，也不想拉近，这种不咸不淡的简单关系，于她而言，正好，便更不需要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