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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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看出了蜜莉丽的窘迫，娜塔莉娅犹豫了一下，挥手让女仆们离开了花房。
蜜莉丽僵直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向后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气。
“真搞不懂你是胆大还是胆小，你不害怕身为贵族的我，却害怕两个女仆吗？”
娜塔莉娅眯眼看着明显松弛下来的蜜莉丽，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困惑。
“这又不一样，”蜜莉丽嘟囔着，夹了两块方糖放进杯子，在娜塔莉娅‘到底哪里不一样了’的追问下慢悠悠说，“那次只有你一个人，压力比较小。”
神殿至少会保持中立，即使她们之间起了冲突，娜塔莉娅也做不了什么。但是领主府就不一样了，不管是谁先动手的，倒霉的一定是蜜莉丽自己。
况且，她是真的不擅长应对人多的场合，但这就没必要拿出来说了。
娜塔莉娅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茫然表情：“你是在说我没有贵族的威严吗？”
蜜莉丽：“因为小姐你长的很漂亮，不像是会仗势欺人的坏人啦。”
娜塔莉娅的嘴角顿时翘了起来，又勉勉强强压下去：“咳，我当然不会因为你的无礼就降罪，毕竟宽容也是贵族的美德。”
绝不是因为她夸自己长得漂亮！
见蜜莉丽几句话把娜塔莉娅哄的尾巴都要翘起来，卡茜咽下嘴里的果仁蜜饼好奇的问：“布兰切小姐为什么邀请我们来茶会呢？明天就要出发去中央神殿，剩下的时间不应该与家人相处吗？”
卡茜的话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不管怎么看这个茶会的时间都很突兀。
但娜塔莉娅愣住了。
她的两个哥哥已经成年，父亲只有在吃饭和检查功课时才会见面，平常除了与母亲与家中的女仆交流外，就是在学习各种课程，为进入圣都的神学院做准备。
虽然不舍，但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这里，前往圣都，她的家人应当也是这样想的，父亲与哥哥得知她被选入神殿后都很高兴，只有母亲因为不舍而几次垂泪，但是也没有阻止她离开，而是为她准备了行李。
普通家庭里孩子离开家乡前是需要与家人待在一起的吗？
蜜莉丽：“你不是也要跟着布兰切小姐去中央神殿，也没见你去跟家里人道别啊。”
卡茜耸肩：“我有托人送信过去，不过在我选择成为修女的时候就已经告别过了，他们现在应该不会在意我去哪里。”
“我、我也已经跟家人告别过了，”娜塔莉娅坐直了身体，“事实上，邀请你们是有话想对你们说。”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蜜莉丽：“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中央神殿？”
蜜莉丽摇头。
“好吧。”
娜塔莉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认真的看着对面满脸困惑的蜜莉丽。
娜塔莉娅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即使她熟读的神殿教义中第一句话就是神的面前众生平等，但同龄的孩子们显然更信奉父母的教导——在贵族面前要恭顺与谦卑。
要说的话，蜜莉丽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让她有‘朋友就是这样吧’这种感觉的人。
与家人的说教、仆从们的顺从和讨好不同，蜜莉丽对她的态度过于自然，就好像她们是平等的存在，可以吐露苦恼，可以提出建议，可以互相交换问题，在她面前，娜塔莉娅可以做她自己。
娜塔莉娅希望蜜莉丽能陪着她去中央神殿。
当然身为贵族的她有权利强迫蜜莉丽这么做，但是娜塔莉娅莫名不想让那双干净的蜜色眼睛中流露出生气或是憎恨的负面情绪。
而且朋友的话，是不会强迫对方的吧？
“如果你改变主意了，记得给我送信，我会在中央神殿等着你，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蜜莉丽茫然的眨眨眼：“好的？”
娜塔莉娅露出了笑容：“希望我不用等得太久。”
虽然年纪尚小，但蜜莉丽确实从娜塔莉娅身上感受到隐约流露出的上位者气势，这让她莫名的放下心来，或许娜塔莉娅会比她想的要更加适应神殿生活。
蜜莉丽也笑了：“即使不加入神殿我们也可以见面，说不定我以后会去中央神殿参观呢？”
卡茜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默默喝了口茶。
她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娜塔莉娅突然将视线转向了她。
“卡茜修女，接下来旅程就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卡茜差点被茶水呛到。
“呃，当然，好的，不如说我还要谢谢您让我加入去中央神殿的队伍。”
“这是我的私心，并不值得你的感谢，”娜塔莉娅垂下眼睛，“你进入神殿的时间比我早，接下来我可能会给你添麻烦，但相对的我会尽我所能给予你庇护。”
蜜莉丽笑眯眯的看着卡茜，女孩少见的不知所措，脸颊上的雀斑都开始发红。
“不是这样的，”卡茜认真的回答，“别担心，我并不讨厌照顾别人，布兰切小姐不会给我添麻烦。
停了一下，她小声补充：“而且不要把互相帮助说的像是交易一样嘛。”
蜜莉丽托着腮歪头：“那我就祝你们旅途顺利咯？”
卡茜歪着身子，手臂轻触蜜莉丽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那我祝你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那我就……”娜塔莉娅想了想，笑着朝她们举起杯子：“祝我们的未来都能光辉灿烂。”
把话说开后，茶会的氛围顿时轻松许多，虽然三个人生活的环境不同，但到底都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很快互相熟悉起来。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去飞快，在女仆前来告知大神官正往花房这边走来时，蜜莉丽耳边响起轻轻的声音：“你不是要给那孩子祝福吗？”
蜜莉丽大惊，如果不是路加的提醒，她差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是她还没有找到触碰到娜塔莉娅的机会，对方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蜜莉丽只能也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抱住了娜塔莉娅。
“今天真是谢谢你，布兰切小姐，我很开心。”
一触即分的拥抱，但放开娜塔莉娅时，蜜莉丽的手顺势下滑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在心中默念出祝福。
【我赐予你神眷之人的荣光，你的正直会使幸运常伴你身边。】
这是她思考之后决定给予的祝福，咨询了路加后加了限定条件进去，算是一点保险措施。
手腕上的金色印记在微微发烫，蜜莉丽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相贴的皮肤流走，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头脑昏沉间，她听到耳边传来惊声尖叫。
嗓子破音了呢，布兰切小姐。
来不及安慰惊慌的娜塔莉娅，身体便不受控制的软倒下去。
意识彻底消失前，蜜莉丽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等等，这看起来好像碰瓷啊？
*
从昏睡中醒来时，蜜莉丽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身下的床铺过于柔软，就像陷进芬里尔的皮毛中，被子很轻巧蓬松，隐约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气味，像是柚子叶与薄荷。
这间屋子没有点灯，只有透过四角窗户的月光照亮床前一小块区域，侧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笼罩在蜜莉丽身上。
他正低垂着眼睛出神，银发垂落在胸前，像融化流淌的月光。
蜜莉丽小声喊他：“赛亚大神官。”
像是游离的灵魂回到了身体，赛亚突然惊醒一般扭头看向她，银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静。
蜜莉丽被他盯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这里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神殿的医疗室，你突然昏倒，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赛亚倾身，伸手贴在她额头，弯腰时垂落的发尾扫过她抓着被子的指尖，“现在感觉怎样了？”
记忆回笼，蜜莉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又被赛亚按着脑门向后倒，她张牙舞爪的挣扎。
“等下，你在干什么啊！”
“你最好还是再躺一会，”赛亚像是被蜜莉丽激发了什么恶趣味，食指点在她额头上，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却偏偏压的她动弹不得，“要谨遵医嘱。”
“布兰切小姐那里怎样了？”蜜莉丽紧张的抓着赛亚的袖子，“我晕倒跟她没有关系……”
“比起你自己的身体，你更关心她吗？”赛亚表情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布兰切小姐说你在拥抱她之后就昏过去了，这就是你说的祝福？”
蜜莉丽解释：“这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会有这种情况。”
“不，你不知道这种情况有多严重，”赛亚压低身体，高挺的鼻尖几乎触碰到蜜莉丽的鼻尖，略带哑意的低沉声音沉沉落在她耳边，“你的身体现在就像被榨干的泉眼，距离死亡就差一点距离。”
哪有这么严重，她自己都没有什么感觉，虽然想这么说，但看着赛亚阴沉的眼睛，蜜莉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屏住呼吸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说：“抱歉？”
赛亚微微歪了歪头，抬起一点身体：“你在对谁道歉？”
“对你？”蜜莉丽攥了攥手里的被子，有些不安，“抱歉让你担心了。”
赛亚又盯着她看了一会，才从她身前离开：“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那她该向谁道歉？蜜莉丽困惑的想了一会，突然灵光一现，对哦，她突然昏倒肯定把娜塔莉娅和卡茜吓到了，应该向她们两个道歉啊。
“我知道了，”蜜莉丽感觉自己逐渐理解了一切，她点点头，严肃的说，“明天跟卡茜见面我会道歉的。”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娜塔莉娅，明天她们出发去中央神殿，娜塔莉娅还会来神殿这里吗？
赛亚的表情在一瞬间透出难言的复杂，他坐回椅子上，握住蜜莉丽的手放在床边，白色的微光在交握的两只手之间亮起。
“你应该对自己道歉，”赛亚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因为你并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蜜莉丽的指尖蹭到赛亚虎口处的薄茧，手指僵硬一瞬，想要握紧拳头时被赛亚按住，柔软光滑的长指有力的撑开她的手，与她掌心相贴。
温暖的感觉顺着掌心流向心脏，抚平了她紧张的心情，又逐渐充盈她的身体。
有点像在给充电宝充电。
蜜莉丽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又不敢真的在刚对她进行说教的赛亚面前笑出声，只能咬着嘴唇看着赛亚发呆。
大神官不笑的时候总有种浅淡的疏离感，就好像他自成世界，并且拒绝所有人进入，但当他那双淡色的眼睛看过来时，那层疏离感就消失殆尽，只剩下温和与克制。
“怎么了？”银蓝色的眼睛打量着蜜莉丽的表情，赛亚轻声问她，“会觉得不舒服吗？这样治疗的效果会比较好，忍耐一下。”
“没有不舒服，”蜜莉丽摇头，她半张脸捂在被子里，声音有些发闷，“谢谢你照顾我，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并不是麻烦，”赛亚有种想要叹气的冲动，“神官是神的侍从，被神驱使是我们的荣耀，你可以更加任性一些。”
蜜莉丽隐约有种违和感，这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但是我并不是神。”
“你是神的代言人，你的话语与神谕重量等同，”赛亚说，“况且对我来说，你就是神本身。”
蜜莉丽欲言又止。
好沉重！这份感情好沉重啊！她可以拒绝吗？
赛亚很快察觉到蜜莉丽的抗拒，他将蜜莉丽的手塞回被子：“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不会再这么说了，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是你最忠诚的信徒，比谁都渴望你能得到幸福。”
“你现在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恢复体力，”他的手捂在蜜莉丽的眼睛上，温热的手心贴着她的眼皮，感受到掌心下睫毛不安的蹭动，“晚安，祝你今夜有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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