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龙成凤》绚烂如花

33、出宫

　　皇上转过头来，薄唇微扬，他的嗓音，微沉微哑，带着些许魅惑，“惠兰……”
　　我睁开眼睛。
　　烦躁地用被子捂住头。可恶！好不容易不用天天见他了，结果却夜夜梦见他！我要疯了！
　　实在睡不着。我走下了床来，天才微亮。
　　无事可做，我于是走到案前，习字。
　　“姐姐？”小兰进来的时候颇为惊讶，“才卯时，姐姐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我将目光重新调回宣纸上，埋头练字。
　　“哦。”小兰应了一声，径自替我收拾被褥去了。
　　一时间房间里又静若无人。
　　又写错字！我烦躁地皱皱眉。“皇上多久没来沁芳园了？”我问。
　　“七天。忙完瓦勒王子的事就该来了。”
　　一笔写岔，整个字都毁了。
　　该来了。可是……这样带点兴奋带点薄怒的心情怎么压不下去？
　　“姐姐。”小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来，“姐姐在写什么？”
　　我低头扫一眼自己创作的鬼画符，急忙放了笔，将鬼画符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那本书我看完了，你替我还给刘大夫，顺便替我借一本关于草药的书。”我指指放在案上的书，对小兰说。
　　小兰拧拧眉，“姐姐要看书，为什么不到皇家书库里找，非得找刘大人借？”
　　我歪歪脑袋，“刘大夫的书里有笔记，比较好懂。而且刘大夫人很好，小兰不觉得吗？”
　　小兰望了我，“姐姐，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问。
　　小兰颇为无奈地白我一眼，“我以为姐姐够聪明。”
　　我耸耸肩，“你现在终于知道一直高看你姐姐我了吧？”
　　“算了。”我拿起案上的书，放他们相处也有段日子了，那两个人愣是看不对眼。感情的事追究不能勉强，他们不来电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可惜了刘帅哥这样的好男人。“小兰不愿过去我自己过去好了。反正我也蛮喜欢刘帅哥的。”我说。
　　“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兰抢过我手中的书，正色道。
　　“我有什么话不能说？”
　　“姐姐，皇上喜欢你。”小兰认真地说。
　　“是。”我点头，“宫里谁不知道皇上喜欢我呀！皇上喜欢我，所以我就必须喜欢他吗？荒谬！”我撇过头去。
　　“姐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小兰这就替你还书去。”小兰说完，走了出去。
　　我嘟嘟唇，有些无精打采。

　　出了房门，我到花园里荡秋千。
　　园外的风景，有一下没一下地映入眼帘。
　　沁芳园内是一个世界，沁芳园外又是另一个世界。
　　沁芳园内，皇上是“我”，我也是“我”。
　　沁芳园外，皇上是“朕”，而我，是“奴婢”。
　　不想出去，也不过是想固守心中那份脆弱的坚持罢了。
　　太阳出来了。
　　我抬起头，看见用琉璃瓦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宫墙在晨曦的阳光中闪闪发光，华丽的牢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心也被困在这里了？

　　“惠兰今天起得倒早。”地上，一只影子走过来，与我的影子交缠重叠。
　　发上落下一吻，我抓紧了秋千，并不看他。
　　“我听说，今天是你生辰。”
　　我猛地一震。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难不成，他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林惠兰？要是他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借尸还魂的鬼，会怎么看我怎么待我？
　　他俯下身来，看着我的脸，皱眉，“惠兰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冷吗？”
　　我僵硬地点点头。
　　他抓过我泛冷的手，拥我入怀。“清晨露重，怎么不多加件衣裳？这样暖些没有？”
　　我轻轻点头。深吸一口气，我望着他，“皇上如何知道我的生日？”
　　他勾勾唇角，自怀中掏出一个雕工精细的木匣，递给我。
　　我犹豫一阵，接过来，打开。
　　匣子里，躺着一只金色的发钗，钗上两只金色的蝴蝶，羽翼极薄，翼上的花纹却极其繁复，轻轻晃动，两只金碟便扇动翅膀，美丽的羽翼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匣子底下，是一条纱巾，轻薄柔软，上面是一只只用金线绣成的蝴蝶，姿态各异。
　　我恍然大悟，“是娘！”原来，我的生日居然和林惠兰是同一天！
　　皇上在我脸上轻啄一口。“今天下了朝，令尊将它给我，叫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眨眨眼睛，将涌出来的泪逼回去。
　　“想家了吗？”皇上问。
　　我摇头，“这里才是我的家。”刚才，还以为要离开了呢。
　　皇上笑，“没心没肺的小孩！”
　　我窝在他怀里不说话。林家，或者胡家，我都不想。
　　“我也送你一件礼物如何？”
　　“什么？”我问。
　　他笑，望定我，“惠兰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微微一愣，思索一阵后，我朝皇上笑，“那惠兰今天可要为难皇上了。”
　　他也来了兴致，“好！你说。”
　　“带我出去。”

　　“带我出宫。”我认真地重复一遍。
　　皇上沉默许久，终于皱了眉道，“惠兰真的难为我了。”
　　我笑，“只要皇上承认被我难倒了，我就不出宫。”
　　“惠兰真的想出去吗？”皇上小声问。
　　我垂下头，不答话。我早知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出去了。
　　“好吧。”
　　我惊愕地抬起头，他答应了？
　　他笑，“我说，我带你出宫。”
　　“皇上……”我慢慢缓过神来，“我太高兴了，皇上！”我扯着皇上又笑又叫，“我们现在就走吗？不行，我得先换套衣服，你等我一下。”我交待完毕，兴冲冲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我记得上次太后给我做的新衣裳是放在……找到了！
　　我从衣柜里将那套鹅黄色的长裙拿出来换上，然后在屋子里大大的立镜前欣赏自己的风姿。
　　上衣是丝制长裳，领口微开，露出小片如雪的肌肤，袖口极大，举手之间可以看见两只皓白如玉的手臂。红色围腰，坠下数缕金色流缨。裙摆我偷偷让小兰改过，比普通的长裙略短一些，这样，走起路来就不用老是提裙子了。
　　我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想了想，将我爹带给我的发钗换上。
　　很好，这样就很完美了。
　　我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巧笑嫣然，娇俏可人，举步间，发间的彩蝶翩然欲飞……林惠兰真的好漂亮！
　　正想出去，小兰捧着书从外间走了进来，“姐姐，你……”
　　“我要跟皇上出去。小兰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呀？”我拉过小兰，兴奋地说。
　　“姐姐要跟皇上出宫吗？”小兰问。
　　我点头。
　　小兰将我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然后道，“姐姐打算这么出宫吗？”
　　“是呀。”我疑惑地打量一下自己，很漂亮，没什么问题呀。
　　“姐姐要出去的话，还是换身衣服好。”小兰说。
　　“可是这已经是我最漂亮的衣服了。”我回道。
　　小兰很不文雅地翻了翻白眼，“姐姐玩得开心些，小兰收拾屋子去了。”
　　什么呀！这丫头，老是跟我打哑谜。我决定不管她，兴冲冲地跑回花园见皇上。
　　“皇上！”我跑到皇上面前，“我们走吧！”
　　皇上却不动，只眯了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很漂亮吧？”我转个圈，笑着问。
　　“换了。”皇上的声音，硬硬地砸过来。
　　我嘟嘟嘴，不满地望着他。
　　“我说，立刻给我换掉。”皇上冷冷的声音飘过来，目光锐利得可以杀人。
　　我怯生生地后退几步，然后，飞似地奔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