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魂》卫何早

6、第 6 章

　　我迷上发呆。

　　幽暗树林里，独自一人，耳边鸟鸣啾啾，除了鸟叫，没有任何声音扰乱心神，抱一本书，时看时停，想一会儿心思，起身，走几步，仰望苍穹无限，湛蓝色，动人心魄，白云无暇，似雾非雾。

　　长时间驻留于此，会觉得世间一切离你远去，小耶，世峰，一切。永不属于我。

　　还留下什么？

　　我苦笑，回答自己，你是那种，注定一无所有的人。

　　深呼吸，我皱了下眉，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味道，一丝甜香，轻浮无比，但更多的是某种东西发酵，酸与涩特有的苦，似曾相识，仔细辨别，突然想起，那次与小耶去酒吧，喝的一种酒，紫红色，却又晶莹剔透。

　　瑰魂。

　　这里有瑰魂的味道，我站起，四望，四周无人，收回目光，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下一个蜷缩的人形，我愣了一下，这身影，好不熟悉，不等我说话，对方已经说：“谁？”

　　我走近，看着世峰，再次怀疑，这是世峰吗，如此狼狈，胡子拉茬和皱巴巴的衣服，通红的眼睛浑身的酒气，全无往日潇洒。

　　“你怎么在这。”世峰转过头，叹息，靠着树干，一动不动。

　　“她呢？”我敏感地感觉到，有问题，女人对这种事的感觉，通常不会错。

　　世峰沉默良久，终于道：“回去吧，天黑了。”

　　我看看天色，在他身边坐下：“我们是朋友。”即使爱你，注定得不到，不如不做他想，这几日细细思量，心境已然平和。

　　“她走了。”世峰看着我，然后苦笑：“我没事。”

　　我凝视他：“知道吗，我以前喜欢你。”

　　“我知道。”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

　　世峰缓缓道：“看不出来，但感觉得到，我以为，是我想错了。”

　　我沉默，过一会儿：“其实，不必说出来，不过，和小耶分开，学到不少，不是他教给我，他什么也没说，可自己想想，也想得出来，真奇怪，说出来，很舒服。”

　　世峰问：“你同他分手？”

　　我点头：“你消息不灵通，不过，也没理由关注我。”

　　世峰看我良久，突然道：“我们在一起吧。”

　　我一愣，木然。

　　世峰扶住我肩膀：“我想找一个爱我的人，至少，她要爱我，我也会努力爱她。”

　　“用来忘掉那个人？”我脑中浮现那个黑色苗条的背影，这个背影，在世峰心里永远荡漾吧？

　　世峰轻轻点头：“是。”

　　我骤然站起，冷笑：“你把我当做什么。”

　　“女朋友，你愿意吗？”世峰看着我，眼神深邃：“你愿意吗？”

　　有一刻，我的心一窒，良久，恢复正常，仿佛害怕不说用无勇气，我说：“不。”

　　世峰目光绝望，半晌无声。

　　“只是不是时候。”我回忆往昔，那段时间，如果世峰说这样的话，我毫不忧郁，不管是否沦为替身，十分肯定地答：“是。”可是现在，爱依然爱，只是心死，或者说，失去爱的力气，爱是不变的，只是没有力气继续。

　　曾经，我喜欢小耶，所以，爱被分出一些，直到那些爱销声匿迹，再无踪影，需要继续使用的时候，就少了，像血液，少了，生命难以为继，同以前一样多，只能依靠时间，慢慢再生。

　　那晚，我失眠。

　　一切虚幻，虚幻得不像真正发生。

　　白天，顶着黑眼圈去学校，刚坐下，小耶走到我身旁：“我们聊聊。”

　　很久很久，没听过他的声音，平时本来寡语的他，几乎变做哑巴，我没觉得有需要拒绝的理由。

　　“树林。”

　　我立刻说：“换个地方。”

　　小耶不再坚持，我们在小湖边站定。

　　“刘世峰在追你？”

　　世峰那次之后，并不死心，约了我两次，我想了会儿，最终决定不再掩饰：“我对他来说，不过是解闷的爆米花。”

　　小耶一向知道我有讽刺欲，不以为奇，目光淡淡扫过湖面：“很久以前，我们不相识，有一次，老远看见你，你在出神，表情抑郁，压抑不住向外冒出不快乐，我很奇怪，这个女孩，笑起来应该很好看，为什么这么悲伤？什么事能让这样一个女孩悲伤？后来，几次遇到，你还是那么不快乐，虽然经过掩饰，但是，和别人，毕竟不同。当时我想，我能不能，让这个女孩快乐起来？我能吗？”

　　我抬头，小耶良久，叹一口气，定行地看着我：“可惜，我不能。”

　　“我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小人，损人利己，有时损人不利己，固执，心胸狭窄，懒惰异常。”我缓缓道：“我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