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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所谓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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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回归到正轨。
我去了邢氏任职总经理助理。
只是上班近一个星期,传说中新上任的总经理并未露面,如此一来,心里多少有谱:邢家长子邢昊行事稳重,城府颇深,想来不会干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而邢老爷子也不会把这个宝座留给一个外人,那就非邢威莫属了。
闲来无事问了一下,果然。
朝九晚五的生活,主子不在,下人们倒也落得清闲。除了每天整理整理文件,换换办公室的插花,也就是听听女人茶饭过后的八卦。
生活称得上惬意,但是有许久不见童简,让我潜意识里隐隐的不安。打过无数次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去了几次家里,也是空无一人。
直到有一天……
正值晌午,闷热的天气,我正趴在办公桌上午睡。一阵急促突兀的电话铃让我猝然惊醒。
心脏骤停,稍作迟缓,我接了起来。
“请问是周嘉茉小姐吗?”礼貌的口吻,有些熟悉,却一时忘了在哪里听过“我是乔先生的助手傅宇……”他继续做自我介绍
我瞬间便慌了神,整个人如遭电击一般,怔在原地,左手机械式的握着电话,等待他的下文……
“是这样,今晚八点,乔先生在王朝酒店订了位子,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请您务必准时赴约”
我沉默。
他也不催促,只在电话的另一端沉默。
良久,我正了正神色,依旧是原来的姿态,只是目光有些飘忽,声音里不掺带一丝起伏“哦,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傅宇笑了“没有,但是乔先生说如果您问起的话,就说关乎童小姐……”
“她似乎失踪几天了……”
我苦涩的笑,原来如此。
晚上八点,我如约而至。
简单的装束,未施粉黛,朴素而平凡……苍白的唇,病态的美,似乎每一点都与这繁华盛景格格不入……
从前我经常跟父亲一起来此,这里的服务生大都与我熟悉。
如今故地重行,却非情景再现。
那些人眼中显露无疑的讥笑和背地里的议论纷纷取代了昔日谄媚讨好的笑容。
只是这些是他们的事,我并不在意。
这世间我真正在意的东西,少之又少。
抵达包房,我发现乔连铭并不在此,只看到傅宇一个人像门神般笔直的伫立在门口。
我也不介意,自顾自的坐在落地窗边的藤椅上,昏昏沉沉的竟睡了过去。
直到被噩梦惊醒……
转头,那个男人正坐在餐桌旁翻阅着什么文件,发觉我醒来后,也并未抬头,只是略微停顿了下手上的动作,淡淡问“醒了?”
“……”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抬头
“……”
“想吃些什么?”他并不介意我刻意的沉默,放下手中的资料,问我。
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合上菜单,摇头“我不饿,说几句话就走。”
“哦?”他蓦地笑了,夹杂着隐约的玩味“好,你说,我听着。”男人抱臂环胸,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那笃定的神色,是无论我说什么,他也都只是准备随意听听,并不会真的在意,也不会对他的决定产生任何影响。
我起身,走到离他大概一米处,站住脚步,敛下眉眼,轻声的开口“我想单独跟你说,让他们出去。”
“不必,都是自己人”他转过身,面对着我,身体向椅背靠过去,两臂摊开,轻笑“而且我想我们没什么秘密”
我勉强笑了笑,那双盛满讥诮的眸子里,倒映着我苍白沉默的脸…..
我直直的盯着他,轻轻的松手,手中的包“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从领口第一颗纽扣开始,我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他想要的,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
“告诉我,你把童简这么了”
他的笑慢慢的,僵在脸上,双手缓握成拳,青筋暴起,眉峰越蹙越紧,脸色越来越沉……
对于这一切,我毫不介意,沉默的像一只没有感情的木偶,没有尊严,没有情感……
在衣服落地的那一刻,眼前的男人终于站起来,失控的大吼“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毫无往日的从容。
周围的侍者应声离开,傅宇反手关了房门,一夕之间偌大的包房只剩我和他两个人。
然而,他的暴怒并没有随着这声嘶吼而缓解,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巴掌。
“啪”的一声,打在我的脸上,力道之大,将我甩在地上。
“原来你的无情只是对我……”他咬着牙,扯着我的头发一把把我拽了起来,用力的将我抵在餐桌旁,瞳孔像是充血般的猩红“那我又何必对你仁慈。”他再开口,连咬字都带着一股狠劲。
我的意识已开始游离,头脑嗡嗡作响,虚弱到只能任由他摆布,没有反抗的余力。他开始吻我,不……确切来说是啃咬,野兽一般,毫无顾忌的侵压……仿佛我痛,他才能得到舒缓,才能够解脱。
这样的抵死纠缠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喘着粗气放开我。
我摊倒在地上,没有一丝力气,贪婪的汲取着这得之不易的氧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着….他颓然后退,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扔给我,靠在墙上,扯了扯松动的领带,点了支烟,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好似在悲悯一条被丢弃在沙漠中的游鱼……
我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腹部痛感强烈,一夕之间,除了疼痛,我仿佛丧失了一切感觉,我看不清他的样子,看不见这世界的颜色,面前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
一支烟,燃尽。
他上前几步,俯身,托着我坐起来,靠着身后的墙壁。
“听着”我的下巴落在他的虎口上,他握的用力,语气炎凉,带着隐隐的嘲讽“我身边从来不缺妓女”
“至于你的朋友”他轻笑着“我从来没说过她在我这里。”
我沉默。
“还有”他手上稍作用力,摆正我的面孔,低眉看我,声音中略带警告“离开邢氏。如果你想工作,可以找我。你需要钱,也可以找我。”
我注视他半晌,然后别过脸去,躲开他的触碰,抓紧胸前的衣襟,靠着意志力,迟缓的站起来,我什么都不想说。我至少还是了解他的,他叫我来此不过是为了羞辱我,他从未想过告诉我童简去了哪里。
我想离开,此时此刻,我只想离开,天底下的事情都不再管,我爱的人,我负了的人,只等来生再偿还昔日受过的恩泽雨露,我仿佛看到地狱之门再向我打开,它无时不在召唤我,吸引我,告诉我那是极乐世界,告诉我死亡,是快乐,是解脱……
他没有阻止我,站在原地,笔直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我知道,我们终究会越走越遥远
从少年时期开始,我每一步走在努力的向他靠近,到这一刻,依旧。
我从来不知道一段路可以这么长,我走了那么久,走到满身伤痕,精疲力竭,残败的躯壳,破碎的灵魂,每走一步都是生离死别,然而,这一切他却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咬牙承受。
我的步伐越来越虚浮,像是踩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攥紧拳头,指甲用力的抠进肉里,用疼痛保持清醒。
我宁愿晕倒在风里雨里,大街小巷,荒山野岭,枪林弹雨中,也不愿倒在他的面前……
那晚,我郑重其事的告诉自己,这风风雨雨的十几年,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那晚,我站在六十六层高的酒店天台上,看霓虹交错,听风声凛冽,对着神圣庄严的黑夜发誓:
要是我再爱他,就眼瞎耳聋,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