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结》cata

3、情人结 终 The end of winter

　　这是新年伊始。
　　人们向身边的陌生人微笑，祝福，拥抱。

　　他与她望向彼此的目光中盈满笑意──
　　他们是陌生的，而这一秒，是真实的。

　　他仔细的审视著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然後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落下一句──

　　“新年快乐──

　　再见。”

　　就如他来时她不及反应，他松开手的动作也是那麽突然。
　　风充斥在两人间，雪隔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然而即使转过身他也可以想象出她此刻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心情。
　　他无法解释为什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站在护栏边的她从此再也移不开视线，他也无法想象为什麽会那样自然的牵住她的手。
　　但他知道，她需要他的温暖──
　　正如他需要她的笑容一般迫切。

　　很想，很想继续与她紧握双手，一直到她眼中的寂寞消失干净。
　　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留恋，他曾一次又一次加快脚步──
　　这次，也不例外。

　　他只能遗憾他不是那个可以守护她的人，但他希望他所能给的那一点温暖，能伴她度过这异常寒冷的冬天。

　　而即使是命中注定的那一天到来，他依然会记得──
　　他们在人海中曾经牵起彼此的手，并在那一刻，将联系彼此的红线打上了一个结。

　　情人结。

　　林落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人们来来去去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掩盖掉了他的方向。

　　这一年，并没有什麽可称为大事。
　　这一年，在历史书上也会默默无闻。
　　时间会过去，天明之後人们便会逐渐淡忘这平淡的跨年夜──
　　但她会记得。

　　记得有一刻，有一个陌生人，紧握住她的双手，并且凭借那一些温暖，她抵挡了整个寒冬。
　　也许有一天她会无意间向周岑提起──

　　这相遇於她是坦然的。
　　她的爱情不曾为任何人动摇，动摇的，只是寂寞罢了。

　　一生一次的相遇。

　　就算这场相遇即将被冬天的大雪深深覆盖──
　　冰消雪融的春天，终将到来。

　　×

　　市中心医院。

　　“周医生?还不回去不怕女朋友生气？”
　　“切，谁怕她。”虽是这样说著，却忍不住看了看手机。

　　没有她的短讯啊，看来是玩的很开心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雪已经下成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她现在回家了吗？他这样想著，压下了打电话回去的冲动──
　　他知道林落远没有看上去坚强，他也知道她在他面前有多麽倔强，但他从来装作不知，因为他明白她有多麽骄傲──那种让他心痛却不得不替她维持的骄傲。

　　他知道她走在城市的阴影中就会不自觉得抓紧他的手，他听过她半夜在梦中哭出声来，他甚至想过放弃这一切带她回去家乡──

　　但是，她一直很努力，做的很好。
　　他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勇敢的面对一切。

　　“周医生？”门被人突兀的推开，夹杂著喘息的声音，“还好您没走，我们找到那个跑出去的病人了！”
　　“什麽！？”医生的自觉使他迅速压下心中思念的情绪，扯过已经脱下的白大褂套了上去，“在什麽地方找到的？”
　　“在医院门口，已经昏迷了。”
　　“去通知准备手术。”
　　“是。”

　　他快步朝手术室走去，这个手术本来安排在三个个小时前，却因为清醒过来的病人跑掉而推到现在──
　　他知道那是和死神抢时间的病症，他不能理解那个对谁都是笑著的男人，为什麽在这种时候这样固执的要拿生命开玩笑，

　　手术台边忙成一片，耀眼的灯光下他来不及擦掉头上沁出的汗。

　　“周医生，病人醒了！”
　　“跟他说话，不要让他再晕过去。”
　　“是。”

　　“喂，医生。”
　　周岑做手术了动作顿了下，抬头看那张苍白的脸──

　　依然笑著。

　　“放心，不会有事的。”
　　“医生，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他愣了愣，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问题，“有。”
　　“哈哈……”笑声是爽朗的，却是虚弱的，“只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啦。”
　　“别说奇怪的话，很快就会没事了。”
　　“啊……其实，已经够了。”

　　周岑突然不确定最後那句话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忽然觉得万分疲倦。
　　尽管死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尽管做为医生早已习惯生离死别──

　　“喂，丫头？”
　　“干什麽啦，半夜不回来打什麽电话！”
　　“我做完手术了。”
　　“那就快回来！”
　　“他死了。”
　　“嗯。”电话那边顿了一下，然後轻轻应了一声。
　　“他说……如果还有时间去爱一个人，就紧紧握住她的手……紧紧的……。”
　　他说不出话来，那种哽在胸口的痛楚，非常难过。

　　“……”

　　“快回来吧，外面很冷。”
　　“好。”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止。
　　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但他知道自己要去向的方向所以并不觉得寂寞，那一刻，他想起林落的笑来。

　　只是──

　　>>日夜轮流逝去的岁月，也许永远没有尽头，也许明天就是尽头。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