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年纪小》秋风起兮白云飞

9、记得当时年纪小（九）

　　（九）

　　周末之前的每个晚上他照例打球，时间延长到午夜。也许是在等他，他搞不清，但他再没来过。
　　最后一夜是静的，来往的车辆带起的噪音在场地间回荡。他站在接近底线的三分线投篮，四面照明灯的强光投下四个他的影子，但他仍感到空……他终于坐在篮球架下，双手很有节奏的颠球。车一辆一辆的滑过铁网，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拽下搭在篮球架上的外衣，难以言说的寂寞和凄凉推着他……回家……
　　……
　　“喂？LORI……”
　　“DA……”
　　“我是KENNETH！”
　　“哦……干什么！”
　　“哇！什么态度！你以为是谁？！等哪个女人的电话？！”
　　“哎呀！我正心烦！”
　　“说正事了，明天DAVID走，去不去送？”
　　“……”
　　“喂？”
　　“……不去……”
　　“不去？！有事？！”
　　“嗯……”
　　“别说你录节目，我知道你最近闲置的！难道你公司有新安排？！”
　　“……有别的事呗！”
　　“女人？”
　　“喂，我有几个女人呐，你总说！！”
　　“好，随你，我明天要去的……”
　　“喂，KENNETH……”
　　“嗯？”
　　“不，没什么，bye。”
　　……
　　“DAVID多保重！”
　　“好。”
　　“给我们打电话！”
　　“当然。”
　　那天清晨天是那么蓝，来送的同事、朋友好多，围拢着他。他像通常一样，随和的笑着，目光却总不能集中在友人身上，一会儿就向远处张望。明知他不来，又为什么张望呢……
　　LORI在书屋里，随意拣本杂志。视线却射出门去。原来他并不缺人送。是啊，他性情那么好，怎么会少朋友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感觉让LORI顿时无名火起！
　　他承受不了告别，所以托词不送，可还是来了。原来他只是DAVID诸多朋友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说来也是，自己又凭什么认为比别人特别呢？！他的脸埋向了杂志，但什么也看不进去，心里烦乱的厉害。他突然想打架，想杀人！他克制着，两分钟以后他已经像一枚一触即发的炸弹了！
　　“啊！！！”他大吼一声，三把两把扯碎手里的杂志，把钱往桌上一拍，怃然而去！他气的浑身发抖，店员惊异的唠叨。他攥紧拳头，猛一回头，那人立刻住了口，他眼中的光足以让人报警。
　　他一头撞出去，正和一群送走DAVID的友人撞个正面。他带了眼镜，一眼看见KENNETH,赶忙背过身，紧张的听着身后这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交谈着走远留下一片冷清，空荡荡的……此时他的怨气消散了……他迟迟不肯回身，合上眼睛静静地想为什么……为什么托词不送，又为什么来，既然来了又为什么不见，既然不见又为什么远远看，看了又为什么生气……他想不明白，烦躁的像暑天发烧的孩子……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哭……他有些气喘，擦擦眼泪，睁开眼睛，正和一个孩子对上眼，那小孩傻傻的看着他，他红了脸，抽身离开，忘记再回头看一眼……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来,LORI在门口顿一顿，此时几乎不记得来这儿干什么。又大又硬的雨点砸得玻璃叮叮当当响。乘飞机的、送人的、躲雨的都拥着进来。他却偏要挤出去淋雨，挤了两下，好象把记忆挤回大脑。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去……哪里还有人影……他愣在那里，终于挤撞出去，在雨地里跑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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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延时起飞，乘客都滞留在大堂，本来素昧平生的人一下聊到一起，一起抱怨天气，一起抱怨航空公司。不同的语种也无需翻译了。
　　DAVID不善于和陌生人交谈，可能因为不赶时间，也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人声嘈杂，心底反而油生孤独，很快他就远离了人群……
　　拣一张贴着玻璃的咖啡桌坐下来，外面的雨简直像瀑布一样，玻璃上满是雨水，什么也看不见。DAVID感到孤独和空落，挥之不去的牵挂，好象有一小块心角剐在这里了。走到哪里都被牵绊着。他一坐就是一整天，没吃什么，只是喝了一杯咖啡、一些清水、一听啤酒。
　　雨没有停，天色却暗了下来，玻璃上一层深蓝色。自己的影子清晰的映在玻璃上，很像隔着什么的陌生人……那一段时间常常隔着一张铁网聊天……他懒得翻进来，自己也不想打球了，就那样站着说话……都说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但笑容渐渐浮在脸庞……
　　他叹了口气，偏巧，今天他不能来送。唉，来了又怎样，也好……他坐的腰酸背疼。雨小了，怎么还不恢复起降呢？他站起来，随处走走，越走越想出去。不去了吧，还学什么，好烦的。辞了工作再找吧，也许不会太难的……
　　出口处有个报刊屋，他从不看娱乐杂志的，今天却想看。原来种类这么多的！他心里一阵烦乱，随便拿一本？不行，挨本翻，好乱呀！
　　“先生，需要帮忙吗？”小姐问。
　　“哪本有关于LORI的消息？”
　　“LORI？”小姐被问住了，“阿丽呀，关于LORI的？”
　　“噢？哎呀……也许……这个？……哎？”另一个小姐在里面货架底层拿了一本，落了些灰尘，她擦一擦，递过来，“对不起，先生，他的消息太少，只有上月一本。”
　　他接过来，翻一翻，“在哪里？”
　　“我来”，小姐翻开一页。
　　角落里一张照片，他付了钱，看着这一页，他踱出报亭……
　　“先生，飞机随时准备起飞，请您不要远走。”
　　“好”，他随意应着，一抬头，哎？！好象看见LORI了！一阵人流挡住了视线。他十分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他左右挪着，让视线避开人群。
　　“飞机将在半小时后起飞，请您提前做好登机准备。”这声音让他心里一沉，他认定看到的，不会错！
　　在那里！
　　“LORI！！”那该死的玻璃！他不可能听见的。他浑身湿透，一手攥着雨伞，一手甩着眼镜上的水。湿衣服裹住他的身体，让他显得那么单薄……
　　DAVID不知怎样才能让他看到自己，他已想好从出口出去，而LORI却围着候机楼的玻璃转。他只好隔着玻璃顺着他的方向走。
　　他边走边往里找，DAVID毫不怀疑他在找自己……
　　LORI停下脚步，他扒在玻璃上，里面人流匆匆，找不到了……即使找到了，还不是和早晨一样……他闷在家里，雨越下越大，他从赌气到担心，终于坐立不安。飞机不会有事吧……他想打电话给KENNETH，可又觉得这种咒语不能说。天擦黑的时候，他缩在床上搂着小熊哭，他不知凭什么认定DAVID已经死了。接着他开始害怕，又拉不下面子回家，于是打电话给家姐，叫六姐马上回来。六姐回来了，他却跑了出去。到机场第一件事就是去问服务台，得知飞机延迟起飞后，他全身都软下来。心是放下了，那不足的奢望便涌动起来……
　　DAVID总算抓住他了，可他却低着脑门顶着玻璃。DAVID眼睛一下湿了……这中间隔的到底是什么……
　　他轻轻弹一下玻璃……
　　谁也说不出话来……就那么站着……看着……哭着……
　　哈气在玻璃上一阵一阵的盖上他们的脸，又飘散……时间总是在这时跑的快……
　　“还未登机的乘客，请您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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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RI隔着玻璃拍拍他的手……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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