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水灵芝

1、如梦

　　紫蝶怨歌绿瘦，东风狂凛枝朽。月华倚阑干，正是梦褪时候。
　　回首，回首，梅又青君在否。
　　——题记
　　细风拂面，莺雀欢吟，正是青梅成熟的时节。青梅绿叶摇曳，重叠幽深却掩不住采梅女子的盈盈笑语。青梅子如莹绿琉璃般绮光怡然，我将她们逐一采下，仿佛拾掇着晶莹透亮的玛瑙，易碎的梦魄。拂开叶丛我看到他似曾相识的脸，他说，我的名字是逝。
　　逝有着与月光一样苍白的脸，阳光一样的笑容。我问他为什么叫如此奇怪的名字，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以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符合的声音说，总有一天，一切都会逝去，不是吗。我不愿理解这句话，就望着月亮，不再说话。于是逝握着我的手说，你放心，我是不会离开的，永远不会。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微笑，是何时何地曾相见的牵挂。我曾问他，逝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耳畔传来他的呓语，也许是梦中吧。青梅枝在风中摇摆，如月下舞动的幽魂，我和逝倚着青梅树，我说是啊，可能是在梦中。
　　从东海来的风日渐狂烈，莹绿琉璃般的青梅子凋零殆尽。她们在梦中对我哭诉，她们是如何不甘，如何寂寞。我抚摸着枯朽的青梅枝，一次次潸然泪下。逝默然伫立河畔，凝视着我的悲哀，然后说，总有一天，一切都会逝去，不是吗。我看着他静水般的眼睛说，不是的，十二个月后这里依然是翠叶悠然。我看到河畔的逝笑了，阳光般的温暖。我泪横双颊，我说逝你会离开我吗，像这些青梅一样。逝握住我的手说，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的。他的笑容，阳光般的温暖。
　　东海的风摧残一切，我的梦与青梅的残枝一起湮灭。我的逝终于对我说，对不起，我必须违背我的誓言。那夜月华如练，他苍白的脸与月光交织在一起，我渐渐眩目。我看到茂密的青梅叶，拂开叶丛有着苍白面颊的年轻人对我微笑，然后说，我的名字是逝。同样的月华之夜，有着苍白面颊的年轻人说，总有一天，一切都会逝去，但我不会离开。然后青梅凋零，万物死寂，他握住我的手对我说，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我茫然地点头，用奇特的声音说，好的，你走吧。然而他再也听不到，他的背影已被风吹走，吹到天涯海角，有他的理想的地方。
　　于是我的冬天继续延续，哪怕已是阴霾无影，满目翠绿。采梅女子欢声笑语迭迭入耳，脑中盘恒的却总是隔阂已久的话语。我心如止水地听他一次次地说，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然后他消失，不见。那夜月华如练，他苍白的脸与月光交织在一起，让我有了那一刻的幻觉。或许他原本就是月光幻化出的绮梦，随风而至，点燃我寂寞中的惟一灿烂。我弄丢了我的风，于是他也消逝了。总有一天，一切都会逝去。灿烂逝去只是不可避免的梦魇，梦醒后一切本该恢复寂静，然而为何总是泪落阑珊，不能释怀呢。
　　我又一次漫步在青梅林中，翠叶茂密，青梅如同莹绿的琉璃。我怔怔地拂开叶丛，有着苍白面颊的年轻人对我微笑，然后说，我的名字是逝。我用手去抚摸他的脸，却触到冰凉光滑的事物。绿叶油亮，清凉的气息沁人心扉。仰首望天，我看到逝阳光般温暖的笑。我笑着朝他挥手，于是他消失在层层云海中。长风如歌，低声吟颂，如梦，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