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因你而存在（《天是红河岸》同人）》聆水物语

6、许愿流星

　　夜影喜欢夕阳，因为夕阳如美丽的火焰般，不顾一切地燃烧，然后陨灭，就好像樱花霎那间的凋零，流星一瞬间的璀璨。千年前的夕阳，也是那样的相似，赤红、妖艳、陨落。日月的运行，不会因为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朝代更迭有丝毫的改变。

　　夕阳使人悲伤，但又带给人希望，昭示着别离，又预言着重生。记得电影杀青前的最后一个镜头，她作为佛妮提提王太后，在那华贵珠宝的映照下，在这样一个有着悲伤夕阳的傍晚，给自己叱诧风云的政治生命划上了无奈的句点。作为一个21世纪的当红艺人，似乎在那一瞬间，由衷体会到了属于王太后的那份无奈、不舍、不甘和悲凉。一个时代的落幕，代表着另一个辉煌的开端。文明就是这样不断地前进，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迟疑和悲伤所停滞。

　　王族的悲哀，也许是经过千年都无法剥离的枷锁。那个人，也是同样如此吧。知道了赛那沙的身世和经历，心情却出奇地平静，似乎能够看懂他清澈眼眸下的压抑，他阳光笑容下的苦涩。拥有一个作为侍女的母亲，注定低人一等的身份，无论能力多么出色永远只是作为辅佐者的存在。这样的定理，似乎也在延续千年，即使在那个以平等著称的21世纪，又何尝逃脱得了这样的宿命。

　　夕阳下，夜影远远地看见赛那沙静静地坐在石阶上，夕阳余晖柔柔地洒在他的身上，就如同一座华美雕塑。似乎是不忍心打破这份安静，夜影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良久良久未发一言。

　　“夜影，我想告诉你……”赛那沙虽然一开始就注意到夜影的走近，但是直到她坐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嗯……什么都不要说。”夜影却伸手遮住了他接下去的话语，“在告诉我你的决定前，愿意先听一听我的故事吗？或者，你对此完全没有兴趣？”
　　赛那沙有些沉默，夜影的总是带着媚人笑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那么认真的表情，认真，又有些悲哀的表情。虽然从来没有探究过夜影的来历，但是依然被那样的表情所吸引，静静地等待一个未知的故事。

　　“在我生活的国家，忙碌而富裕。那是一个只要拥有财富和能力，就能得到一切的国家。我的父亲是一个非常富裕的商人，他有一个优雅贤惠的妻子和能力卓越的儿子。但是同时也拥有着数不清的情妇和私生子……而我就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私生女。”夜影并不愿意回忆那一段让她痛苦的过去，即使已经过去多年，往事依然没有丝毫褪色，反而在记忆深处越来越清晰，“我到今天还那样深刻地记得在我三岁第一次回到那个华丽而奢侈的‘家’，第一次见到那个集万千宠爱和希望于一身的‘哥哥’，他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和他那冰冷无感情的话语：‘是妹妹？还是佣人？’”。夜影的口气很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故事，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心里的伤痕依然在疼痛，丝毫不减当年。

　　赛那沙却感觉到了身边夜影的一丝瑟缩，和自己相似的身世，但是小时候在王兄凯鲁和王妃西娣身边的岁月，他们是真正把他当作亲人般接纳和关心啊。
　　“很老套的开头吗？”夜影抬头看着赛那沙，“我要说的，是后面的故事哦。”

　　“我学习得很用功，很努力，常常熬夜到半夜也一定要最完美地完成家庭教师布置的所有功课。因为我很小就开始明白，在那个家庭，像我这样的私生女，平庸就注定被遗忘。所以我强迫自己学习一切，无论我对此多么痛恨和不感兴趣，我只希望有一天能够得到他们的尊重，能够和那个高傲的哥哥站在同样的高度，我要证明我绝对不比他差。你，能理解吗？”夜影的语气依然淡淡的，但却有很难分辨的骄傲，那真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日子。好几门外语、数学会计、管理理念，那样复杂深奥的课程无一不被自己一一攻克，连父亲和兄长也不由暗暗赞赏，“你是不是我很不择手段啊？”夜影笑笑问身边沉默着的赛那沙。

　　赛那沙依然沉默，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的心里却完全无法平静。在他的童年，甚至一直到今天，对于异母的王兄，他一直是以无比崇拜的心情去面对，站在高位的王兄，注定承担帝国的责任和期待，而他从未想过要超越，只是想站在他身边辅佐他，帮助他。所有所学习的东西，也都是为此。

　　“我如愿在16岁的时侯就进入了父亲的事业中心，也成了兄长不可或缺的左右手。那个高傲的哥哥原本不相信我的能力，但是也不得不向现实妥协。我经手的每一件事情，确实在他意料之外的井井有条。而家里的其他人对我的评价也非常好，甚至都认为哥哥有我的帮助能够将家族的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夜影对那时候的努力和成就似乎相当怀念，赛那沙也不由地重新审视这个女孩的能力，“但是直到有一天，那一件让我终身无法忘记的意外。”夜影原本平静的情绪突然间有些激动，身体在不经意间也在微微颤抖。
　　赛那沙不禁轻拍她的肩膀，“如果是不好的回忆，你不用勉强……”有些担心夜影的心情，也没来由地有些心痛。

　　“我没事的。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夜影略为让自己平静一下，继续说，“有一天和哥哥一起出去办事，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意外，车子从山路上翻落，我们也都被压在石头底下。”夜影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淡，赛那沙却倒抽一口冷气，即使是那样平淡的语气，也可以想像当时危险的境况。
　　“很幸运，我和哥哥都被及时的救援所救，脱离了生命危险。那时我和哥哥就在相隔的两间房间修养，我可以听到每天无数来来往往的人从哥哥的房间进出，各种祝贺的话、安慰的话、感谢神灵的话。但是除了照顾我的医生每天会例行公事为我检查，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我的房间看我一眼。每个人都对哥哥说：‘幸好你没事’。却没有一个人关注过我的生还。仿佛即使我死去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一样。”夜影的语气很平淡，眼神却很悲哀，茫然地注视着远方，仿佛失去了焦距，“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无论我多么努力，无论我多么出色，我永远不会是他们关心的孩子，不会是他们注意的孩子，我永远只是哥哥的附属品。那一刻，我真的很绝望，似乎以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我茫然不知所措，我没有想过要取代他的地位，我只是想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得到同样的关注而已，我错了吗？还是我太贪心太不知满足了呢？为什么过去了那么久，我依然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自己的回忆，为什么啊！”

　　赛那沙感受到夜影那种哀痛而震惊，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心里突然涌起的一阵苦涩，不仅仅因为夜影那悲哀的回忆，似乎也是因为自己的境遇。远在王都的王兄，还有在王兄身边的夕梨，你们可曾因为我的身亡担心，而悲哀过吗？

　　“在我痊愈的那天，久违的父亲和哥哥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父亲对我说：‘夜影，很高兴你这次平安，以后你要更好地辅佐你哥哥啊’。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和语气我至今无法忘记。”夜影似乎也注意到赛那沙的表情变化，但是她依然继续她的故事，“但是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离开了那个家庭，离开了所谓的‘父亲’和‘哥哥’，我丢弃了一切和商业管理有关系的东西，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夜影停顿了一下，轻喘了口气，继续下去，“我做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作为一个演员扮演不同的角色，体会不同的人生。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容貌还是因为天赋，在这个条路上，总算还是相当顺利。”

　　“你离开了家庭，没有人阻碍你吗？”赛那沙反倒有些意外，在他的理解中，演员应该就是艺人般的工作吧，应该是相当辛苦的吧。
　　似乎是看出了赛那沙的疑虑，夜影笑着解释说：“在我们国家，成功的演员艺人的待遇非常好哦，和这里的旅行艺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夜影的笑容很快隐去，“我的出走，确实引起了家庭的一阵风暴，也让兄长手里的很多事情一下子变得一团糟。父亲大发雷霆，一次次想说服我回去。但是，我最终没有同意，也就此和那个家庭彻底决裂。”

　　“什么？有必要吗？他们毕竟是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赛那沙意外夜影的决然，一个年轻女子就这样离开可以庇护自己的家庭，是怎样的勇气在支撑。
　　“你也许认为这只是年少情况的冲动吧。我那时的确年轻，但是我至今没有后悔。”夜影眼睛里突然放射出异样的光彩，“我要他们明白，我不是为辅佐任何人存在，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有自己的梦想，我要追求自己的梦想。我要在不同的领域，和哥哥站在同样的高度。”是的，她做到了，或者说，离那个目标正越来越近。导演曾经说过，那部电影会参与角逐奥斯卡，也会在柏林和威尼斯电影节参展。只是，自己再也无法见到了。

　　折服于夜影刹那间迸发的光彩，赛那沙霎那间有默名的钦佩，夜影的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敲击着他的心灵，让他对曾经理所当然的信奉产生了根本的动摇。夜影的美丽，似乎在这个夜晚，显得惊心动魄，不是因为艳丽的容貌，更是因为，那为梦想而不懈追求的决心。

　　“呐，赛那沙。你去亚述也好，回西台也吧，对我都没差的，反正都是完全的陌生。但是你的希望是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你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哪里？你真的考虑过吗？为西台，你已经奉献过一次生命了，现在为什么不能以完全的自由做一次选择？”夜影深深地看着赛那沙的眼睛，传递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好好地做一个决定吧，但是一定要让我跟着你啊。”

　　赛那沙轻轻地搂着夜影的肩，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天空，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两个人的心都无法平静，只属于自己的未来，真的能毫无牵挂地去追求吗？
　　“呀！流星！”夜影惊喜地看着化过天际的一抹璀璨，“听说，在流星消失前在衣服上打结，并且虔诚地许愿，愿望就一定会实现。赛那沙，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吗？赛那沙也留恋地看着那闪亮的星辰在天空留下的痕迹，真的能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