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因你而存在（《天是红河岸》同人）》聆水物语

22、美狄亚的命运

　　赛那沙独自走在府邸长长的走廊上，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显得异常的伟岸而孤独。不喜欢太嘈杂的人群，所以自己的府邸也始终只有少数几个值得信任的侍从侍女而已。这一点和自己的王兄凯鲁是如此的相似。没有惊动任何侍从，径直朝夜影的寝室走去。
　　沉睡中的夜影是如此的平静而纯真，合起那聪慧而神秘的眼眸，此刻的她仿佛出生的婴儿般无邪。长长的睫毛仿佛浓密的扇子，像洋娃娃般可爱。长长的黑色波浪卷发散落床上，说不尽的异域风情。只是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露在薄毯外的左臂上隐隐可以看见那一道狰狞的伤疤，让赛那沙愈加的心疼。
　　轻轻得坐在床侧，留恋地抚过夜影的睡脸，似乎想要留住那只属于睡梦中的纯真。
　　“呀，你怎么来了。”夜影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睛。似睡非睡间得遮去一个哈欠，揉揉睡眼惺松的双眸，撑起身子看着床畔的赛那沙，一股慵懒的气息像刚刚被吵醒的猫儿。“很意外你会来呢。”嗓音因为刚刚醒来而更添一份沙哑，随手拢了拢披散着的长发，顾盼流离间，风情尽现。
　　“打扰你休息了？”赛那沙有些歉意地看着她，虽然不是重伤，但是还是应该多休息才是。
　　“不会，看见你就比什么都高兴。”夜影笑着说。
　　“夜影，娜芙特公主自尽了。”赛那沙将自己的眼光从夜影身上移开，看着窗外的夜空。语气里是淡淡的悲哀，以及一丝的探究。
　　“是吗？那真是遗憾。”夜影并没有意外，软禁在神殿里对于这个高傲的公主来说的确是生不如死的事情。她预料到了她的选择，从她向自己的手臂划下那一刀的时刻，她就知道了娜芙特的命运。但是如果一切重新选择，她不会改变当初的决定。

　　“伤口，还疼吗？”赛那沙的眼光落在夜影左臂的伤痕上，伤口很深，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是恐怕会留下永久的疤痕了。
　　“不疼了。”夜影的眼光迎上赛那沙的，坦然地接受他眼神中的那份探究和疑惑。你为我心痛吗？你会吗？赛那沙？
　　赛那沙无言地看着夜影，她坚定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忐忑，理所当然地面对他。赛那沙的看向夜影散落在床边的外袍，夹杂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在夕阳下，他和她曾经肆意地对剑，她剑术的造诣让他欣赏。至今他仍然怀念着那一刻的温馨和尽兴。他了解夜影的能力，也了解她的性格。而因为这份了解，所以在最初的愤怒与担忧退去之后，涌上了这份疑惑和恐惧。娜芙特公主，真的有能力伤得了夜影吗？真相真的有如表面所显现的那样吗？
　　只是，这一切恐怕将永远不得而知。那个刁蛮而任性的公主也许不讨人喜欢，但是猝死在花样的年华有怎能不使人叹息。几次的欲言又止想要向夜影询问真相，想要让她亲口告诉他，他的怀疑只是子虚乌有，真相就如同人们所看到的那样，真相就是愤怒的娜芙特误伤了夜影。他多么希望这就是真相。
　　然而他就是问不出口，他不想去触碰真相，他害怕去了解真相。第一次如此害怕某样东西，第一次这样逃避着某样东西，就连当初面对偷袭者的长枪都没有此刻的彷徨和犹豫。
　　夜影的眼睛依然如此的美丽，如同一潭深邃的湖水一样，深邃而神秘，让他触摸不到湖底。
　　真相吗？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赛那沙轻叹一口气：“休息吧。”

　　夜影沉默地看着赛那沙转身，离去，看着那长长的影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眼睛里涌现出的是浓浓的悲哀。在他转身的刹那，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疏离和怨恨。他一定是知道了吧，没有什么人比赛那沙更了解她的性格了，他知道她不会轻易被一个愚蠢的公主所伤害。沉默让她心惊，也让他害怕。她宁可赛那沙像上次罗岛的事情一样朝她发火，向她询问，那她至少能解释。然而他却就是如此安静地看着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希腊神话中，当美狄亚公主为了心爱伊阿宋杀死第一个仇人柏利阿斯的时侯，就已经注定了她的万劫不复。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第一次感到，夜，是如此的漫长而寒冷。

　　谢尔卡再次见到夜影的时侯，带着复杂而难以言语的心情。她依然恪守着为人臣的礼节迎接他，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仿佛在无言地告诉他，她只是一个谋士，尽着谋士的责任，但也仅此而已了。娜芙特的事情似乎已经平息，没有人再提起这位英年早逝的公主，而夜影的名字却越发得家喻户晓起来。
　　压抑下自己有些无羁的欲望，谢尔卡正色面对着夜影。他有很多出色的臣子，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让他在和坎坦尔的争斗中处处占先，只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对坎坦尔掉以轻心。很多事情他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夜影的意见，仿佛她总是能说出出人意料的话语，点破大家都未曾触碰到的盲点。
　　谢尔卡轻轻点头示意夜影起身，自己也随意落座：“原本不该再来打扰你，毕竟你还是需要休息。”
　　“太子客气了，夜影已经完全没事了。”夜影却不以为意，那样的皮肉之伤她还不放在眼里。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谢尔卡现在前来，一定会有重要的事情。有些事情来让自己忙碌，反倒好过成天面对那冰冷的寝室。赛那沙没有再提娜芙特的事情，她也依然保持着以往的习惯每天亲手为他调制睡前酒，但是很多感觉已经不同了。他的眼光中，依然有着眷恋和赞赏，但也有了些许的防备和疏离。夜影不知道再能坚持多久，在那样的眼神的注视下。
　　“你认为我来找你是为什么？”谢尔卡故意问道，夜影的确恢复得很好，不过精神似乎还是有些萎靡。是赛那沙没有照顾好她吗？不觉得涌上一阵淡淡的担忧和不满。
　　“是为了米坦尼吧。”夜影甚至没有多做思考就说出口。国内如今平稳安定，并没有什么天灾叛乱，和埃及又刚刚签订条约。如果说有什么值得谢尔卡担心的话那也只有米坦尼了。

　　“我真的想不明白姆鲁西利二世在动什么脑筋，竟然会答应让马蒂瓦塞复国和继位。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他好不容易才灭掉米坦尼这个劲敌。”谢尔卡咬牙切齿地说，每个人都对当年西台和米坦尼的战争记忆犹新，也对当年的黑太子远走巴比伦的结局感到意外。但是当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时侯，竟然又突然传出消息西台同意米坦尼复国，这岂能不让人大跌眼镜。
　　夜影轻笑出声，她早就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聊天中获悉了那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战争，为了一个被俘虏的宠姬而大发神威的西台现任国王，也是赛那沙一直以来崇拜着王兄，如果有机会真的很想亲眼见上一次。不过，谢尔卡担心的，应该是亚述所分割到的米坦尼领土吧。
　　“并没有什么意外，不是吗？”夜影笑着看向谢尔卡，“米坦尼人一向很骄傲，所以也不会甘愿亡国，统治这样的国家很辛苦吧。星火燎原的叛乱和起义一定让西台国王很头疼，与其浪费人力物力来应付层出不穷的叛乱，还不如大度一点让米坦尼复国，至少还能两不向争，保持一段时间的和平。”若有所指地看了看谢尔卡，其实亚述也是如此。比亚述仁慈数倍的西台都得不到米坦尼人真心的归顺，何况是残暴的亚述。
　　谢尔卡脸色有些发白。和聪明的女人说话很轻松，却也很辛苦。因为随时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巧妙得揶愉了。
　　“你认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除非亚述愿意撤出米坦尼原有的领土。”夜影眨了眨美目，说不尽的风情万种，“但是，你会吗？”
　　“当然不可能，和受到过重创的米坦尼对战，我亚述不可能输。”谢尔卡也被激起了怒气，“我会从现在开始调集军队，应对随时可能的战争。”谢尔卡略为停顿了一下，“你认为我会派谁去？”

　　“如果光为取胜，太子一定会派赛那沙去。但是，如果太子是为了别的……那夜影就不敢说了。”夜影轻饮了口美酒，悠然自得得开口。谢尔卡心里想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认为我会怎么选？”谢尔卡也不由得心惊夜影的冰雪聪明。连他最亲近的内侍都未必看得出来的心思，都瞒不过她吗？
　　“太子的心意，夜影不敢猜。只是静待太子的抉择了。”夜影放下酒杯，迎上了谢尔卡的眼光。她听说过米坦尼强大的战车，也听说过骁勇善战的“血之黑太子”，让赛那沙出战赢面也许还挺大；但是如果让另外一个人出战……就必输无疑。就要看在谢尔卡心中，是王位重要，还是亚述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