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杀江湖远》尹瑞泽

3、能饮一杯无（3）

　　3、
　　“哦呀，兄弟感情很好呀。”仙姬斜着眼睛，若有所指地盯着杀生丸雪白的裘尾。
　　杀生丸用余光扫了一下裘尾，然后用平直的语调问道，“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

　　朔月之夜，黑头发的人类埋在柔软蓬松的裘尾中睡得极为深沉，除了下意识的磨蹭还有自口角流出的涎液，犬类用于标记地盘的□□具有极强的信号气息，尤其对于同族，几乎稍稍靠近便能闻到主人的张扬气息。
　　杀生丸竟然容忍了半妖的口水。

　　仙姬在儿子无意搭理的冷眼中继续了话题，“他们去找犬夜叉了，怎么样，要将西国君王的位置拱手相让么？还是……”
　　“我没兴趣。”西国，那片广袤的土地，自从斗牙王逝世，凌月仙姬将宫殿搬至云端，整个妖族生存形式变成了松散而脆弱，几乎是以一种惯性，继续着斗牙王在世时的生存状态，即便妖怪之间有所争斗，王室成员也不会轻易干预，如果没有外族大举入侵，妖怪们几乎忘记了统治这片土地的西国王族，统治者们对待这片沃土和生长在此的妖怪们采取了几乎放纵的状态。
　　杀生丸以一种漫无目的的肆意状态行走在这片土地上，如果不是直接挑战他，似乎不会对任何人有威胁。
　　如果只是空荡荡的王位，他并不觉得一顶空有名头的帽子值得流血战斗，当然，他期待再次与犬夜叉刀剑相向，为了走向强者的道路，而不是成为那些弄权老臣的棋子。

　　“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倒是一模一样呢。”仙姬冷笑一声，“犬夜叉已经将名单送了过来，并且说‘让杀生丸那个混蛋自己解决，不要麻烦别人’。”
　　也没管儿子乐意不乐意，直接将卷轴丢了出来。

　　杀生丸接住卷轴的时候，忽然间转头，鼻尖耸动着。
　　“禁地啊……”凌月仙姬露出了很感兴趣的笑容，杀生丸已经从大殿中消失，冲着传出冥界气息的地方。

　　犬夜叉将自己泡在流动的河水里，就在禁地中央的河流里。
　　他有些后悔选择在这里度过朔夜，看中这是一片没有妖类气息的茂密树林，没想到先是招来了杀生丸然后有遭到了一群亡灵的问候。
　　对，问候。
　　也许是因为那时他是一个人类，也许是因为杀生丸，犬夜叉第一次踏入这片林地，一切如常，然而当他沉入梦境，仿佛从地下传来的声音将他拖入一片朦胧的幻境，巨大的妖犬，熟悉的味道，他一度以为是逝去的父亲前来探视，对方猩红的双眼静默地看着他，并未出声。
　　然而，当他恢复半妖形态，这些巨犬的灵魂聒噪起来。

　　从泥土里拔起的巨大身躯笼罩着他，沉厚的嗓音鼓噪着震颤胸腔，质问道，“小鬼，你身上有着人类的味道，身体里流淌着凡人的血液，你小子真的是犬族么？”
　　“哼，那种东西，谁在意啊。”半妖拔出腰袢的铁碎牙，妖气腾起缠绕着刀身，妖犬猩红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半妖，生于泥土的身躯仿佛感受到强烈的妖气，绷紧了肩背准备狂扑撕咬。
　　铁碎牙嘶鸣颤动，只在一刹那变成了黑色。

　　“已经死掉的东西滚回去！”獠牙舞动，将此世与彼世的界限生生撕开一个裂口，猛烈的寒风从冥界呼啸而出又裹挟着亡灵归去。
　　“小鬼……”妖犬的喊声里似有许多话，然而犬夜叉已然纳刀归鞘，干净利落的姿势落入妖犬鲜红的眼里，于是后半句消散于冥道闭合的痕迹中，尸体腐化而浸透的土壤瞬间奔崩离析，砸了犬夜叉满头满身，怎么抖都抖不干净。
　　烦躁的犬夜叉一头扎进河里，准备彻底冲刷掉腐土的气息，就连看到杀生丸到来也没有起身，懒洋洋地躺在流动的河水中。
　　“发生了什么？”空气中仍未散去的气味说明犬夜叉用冥道残月破送葬了一些借助泥土附身的先祖，然而面对自己的血脉后裔，先祖大人会做什么让犬夜叉拔刀的事情呢？

　　“和先祖大人打了个招呼。”犬夜叉泡在河里，四肢打开，以一种相当舒适而惬意的姿态迎接了曾经剑拔弩张的兄长。
　　低着头的大妖怪抿唇听着半妖弟弟的话语，并未解释作为沉睡在这片土地的先祖意志并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冥道而消散，当然，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先祖认可了犬夜叉作为后辈的资质并且放任他在此地撒野。

　　犬夜叉站了起来，湿漉漉的衣服裹在身上，成串的水滴顺着发丝衣物往下滴，砸在水面上滴滴答答得响。犬夜叉跳到了石头上，以一种相当原始粗放并且亲近自然的姿态摇头晃荡抖着身上的水滴。
　　“倒是你，伤口不用处理么？”犬族灵敏的鼻子始终可以闻到杀生丸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在战场上晃神的杀生丸理所当然收到了对方热情的反馈，锐利的刀锋割碎了杀生丸的肌肉，即便下一秒在爆碎牙的电光中粉碎，对方阴森森的笑声和蚀骨的妖毒也死死缠绕着杀生丸。
　　对于大妖怪敏感又易怒的性格深有感触，并因此莫名其妙挨了无数拳头的犬夜叉开始并不打算管，毕竟对方强悍的体质还在自己以上，□□带毒的杀生丸怎么会被小小的妖毒难倒，然而多日没有减弱反倒愈演愈烈的气味昭示着这并不是一般的妖毒。

　　杀生丸啊了一声，并没有给出什么具体的回答。
　　“我知道你肯定不习惯疗伤这种事情，但是这个毒显然不是能硬抗吧。”
　　“多管闲事。”和冰凉的言辞不同，杀生丸坐了下来，体内的妖力和毒素反复抗争，饶是刀枪不入的大妖怪也明白事有不妙。
　　犬夜叉没多话，直接撕开了伤口的衣服，自带毒液的大妖怪，伤口竟然呈现出一种发白腐化的状态，伤口内部存储着诡异的灰蓝色组织。
　　“首先要清理伤口。”铁碎牙冰凉的尖刃刺入大妖怪的身体，硬生生剜出了已经出现病变特征的腐肉，杀生丸却是两眼平静的看着远处，好像这是别人身上的伤口。
　　看着杀生丸的模样犬夜叉咂了咂嘴，竟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多管闲事，然而蓝色的液体从伤口流出，打在犬夜叉的手背上灼红了一片肌肤，烧穿了坚硬的岩石。
　　杀生丸居然将这样烈性的毒素放在身体里许多天。

　　“真的不痛么？”犬夜叉挤出伤口毒液时吐槽了一句，然后在大妖怪冰凉的眼神里闭上了嘴。
　　挤出来的液体依然是蓝色的，将身下的岩石腐蚀出了几条蜿蜒的长沟。
　　难道是开始扩散了？
　　“发什么呆，他还在那里。”

　　听到杀生丸的话，犬夜叉再次观察了伤口，腐肉已经被全部剜出，里面的肌肉是健康的红色，只是渗出来的液体是诡异的蓝色，再一刀下去铁碎牙可能要戳断大妖怪的肋骨。

　　犬夜叉认命的叹口气，然后极不情愿的低下头，就在杀生丸还在思考时俯身将伤口的毒液吸了出来，已经变浅的蓝色液体混着血液被吐在石头上， “吱吱”冒着白烟。
　　半妖用舌头舔舐伤口，同类的唾液缓解了灼烧一般的疼痛。

　　剧烈的毒素让犬夜叉舌头有些发麻，不过他可以确定余毒对他们血脉相承的强悍□□已经够不成伤害，属于强大妖类的奇怪直觉。

　　“我要回家了。”
　　犬夜叉给杀生丸整理好衣服时忽然说到。
　　杀生丸扭过头，冰冷的目光黏在犬夜叉身上，“为什么？”

　　“那些老妖怪唧唧歪歪烦死了。”犬夜叉打了个哈欠，看着蓝天白云浑似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