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木瑟

74、第 74 章

　　程玉澄见崔明回来了，缓缓起身，却见崔明快步走上前扶着她躺坐在软榻上，略显无奈地说道：“不是和你说过吗？太医说了你之前受了惊吓，要好好静养。”
　　程玉澄笑着说道：“我这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变成猪了。”
　　“近日搬回府里，大小事务有劳你操持，怜妹那里还要你多走动……”想到妹妹崔明心中不由悲痛，没曾想当初一别，却成永诀。
　　程玉澄没有说话，任何劝慰都无法抚慰失去亲人的伤痛，既然伤痛又何苦强装掩饰，她默默的拉着他的手，静静陪伴。
　　“王后娘娘之前听说我差点落水送来了好些补药，我明日进宫谢恩。”程玉澄摸了摸肚子，笑着说道：“之前备好的礼也可一并送过去。”
　　崔明将手搭在玉澄的肚子上，犹豫了片刻说道：“你若不适，便由我进宫谢恩！”
　　程玉澄看着崔明噗嗤一笑“我可是你的夫人，你只管放心，我心中自有定数，必定能护好孩儿。”
　　“不仅是孩儿，还有你！”崔明叹口气道：“现在朝堂，后宫都不安宁，万事小心。”

　　安达一早就带上下人于城门口等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正在深想之际，就见有着安定侯府标识的马车驶了过来，安福驾车，后面的跟着的仆从却比去时少了很多，甚至安在槐派去的两个手下都没有跟着回来，安达策马上前相迎。
　　安福见到安达缓缓停下了马车，向马车内轻声禀告。安达见莫殊缓缓拉开了帘子，见到莫殊的那一刻，安达长长舒了一口气。
　　“夫人就在庄上避暑，过段时间你再派人去庄上接她，先回府。”莫殊一脸倦容，打了个哈切对安福说道：“你回府，让安达驾车送我到宫里去给陛下请安，毕竟私自出行，怎么也要向陛下请罪！”
　　安福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车，将马鞭给了安达。
　　安达接过马鞭，利落上车，马鞭一挥就往宫里方向稳稳驶去。

　　待到宫门口，安达先下车将门牌递给了金吾卫，便折返回马车等候召令。莫殊掀起帘子下了马车，“你也许久没进宫了吧，今日你与我一同进宫见陛下。”
　　“是！”安达从马车暗格拿出纸伞，为莫殊挡住日晒。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请，待走入内宫，就见和瑞公公前来相迎。和瑞眯着眼一笑：“听闻侯爷最近去了庄子上避暑，陛下还担心的很，正打算派人护卫，哪知侯爷就回来了！”
　　“乡下蚊虫多，还是都城里好，更何况表兄至今未归，心有挂念，不敢久待别处。”莫殊遗憾地摇摇头：“可惜庄上简陋，没什么可给陛下带的。”
　　说话间便到畅音阁，和瑞引路道：“侯爷来的巧，陛下正与太后娘娘、王后娘娘听曲。”
　　莫殊点了点头，带着安达便往楼上走，走到楼上正好一曲刚毕。莫殊走到主位上，还未行礼，王太后就一手拉过莫殊道：“真是个皮猴，这才几天就晒黑了，人也瘦了，明知身上不痛快，还到处跑，一定是手底下人伺候不用心。”
　　“最近读到南山客的杂记，便想起去庄子上玩上两天！”莫殊笑着说道。
　　“我可孟义说过你那庄子可就照着南山客杂记里搭的，改天也带我们去瞧瞧如何？”王后笑着说道。
　　莫殊听了这话起身朝王后行了一礼嬉皮笑脸道：“可算遇到知音人了，我这庄子才完成一半，等建好了可就请王太后娘娘，王后娘娘赏脸走走，那我这庄子可就算像了十足，引凤来栖。”
　　王太后，王后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掩帕一笑。程玉澄坐在女眷中也忍俊不禁，眉眼余光一扫，只见膤夫人冷着一张脸，她看了莫殊一眼，又看了膤夫人一眼，敛下神色。
　　“你个皮猴，就好生给哀家坐着，陪我们好好看戏。”王太后笑着说道，又吩咐嬷嬷将糕点摆了过去。
　　莫殊向孟王行了一礼，孟王看着莫殊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快入座吧！”
　　莫殊点了点头，便找了个不太明显的地方坐，这次来参加的人多是女眷，莫殊也就禀退了安达，戏文没太大意思，见其他人看的入神也不好打扰，便悄悄往楼下溜去。
　　畅音阁与戏台一水之阁，以免戏子冲撞了贵人，莫殊远见安达在与和瑞说话，便往院子里走走。没走多远，只觉旁边草丛红色一闪，莫殊拨开草一看，是一串佛珠。
　　莫殊见佛珠中间有一颗白色玉珠，伸手拾起，指尖刚碰到白色玉珠便见珠色由白转黑“见性珠？”这见性珠在叶国还稍微能见上几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细想，就被人一把抢了过去，只见柳雅一身绯红衣裙，将手串戴在手上宝贝地看了一下，见无损伤方才安心。
　　莫殊往见性珠上看了一眼，只见珠色已由黑变白，心中不由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公主殿下还真是性急的人。”
　　柳雅斜睨了莫殊一眼，将衣袖敛下挑衅地说道：“你叫我公主殿下？可能过不了多久你可就要嫂嫂了。”
　　“是嘛？那定然有趣！”莫殊往畅音阁一望，想到膤夫人知道这消息的脸色，不由大笑：“等公主大婚，我一定送份大礼！”
　　柳雅不曾想到莫殊会说出此番话来，她可是见过邱平对莫殊有多维护的，却不曾想莫殊竟然是此等狼心狗肺之人，柳雅心中不屑：“莫侯爷的大礼还是自己留着吧，本公主可不是什么破铜烂铁都瞧的上。”
　　“那正好，那也省了一番事。”莫殊上前一步，端详了一下柳雅的脸，面露难色地说道：“可惜啊，我仔细看公主殿下的面相不像是红鸾星动，反倒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
　　“我看这句话还是留给莫侯爷自己吧！”柳雅冷冷一笑：“侯爷体弱怕是很少出门吧，我呢刚来不久可是听到了不少侯爷的传闻，男人呢本殿见的不少，可像莫侯爷这种窝囊废我可就少见了，靠父荫一事无成，只能在人面前讨巧装乖，到如今连自己的娘都要双手奉上，好险莫长风将军死的早，不然看到如今局面不知适合感想”
　　“公主慎言，家母早就随家父仙游了。”莫殊冷冷地说道。
　　“哈哈哈”柳雅走近莫殊耳边嗤笑道：“既然这么想能让莫侯爷心里舒服点的，本殿也无所谓。”柳雅笑着转身离去，待走远后，抬手看了一下手上的佛珠，若有所思，她应该真的在哪里见过这位莫侯爷，到底是哪儿呢？一时之间毫无头绪，也懒得再想，摸了摸手上的佛珠，嘴角微翘，心中仿佛也觉得平静安稳了下来。

　　莫殊折回畅音楼，刚巧碰见宫人送糕点食盒上楼，和瑞在旁小声叮咛道：“你们可小心点，要是吵着贵人赏戏的雅兴，可有你们好瞧的。”待宫人都上楼后，才发现莫殊站在后面，连忙上前道：“侯爷你怎么在这？让奴才也是好找。”
　　“公公不必特意来寻，我自会回来的。”莫殊淡淡地说道，然后便径直上楼了。
　　和瑞只觉得莫殊神色不对，心里隐有不安，刚跟上楼，就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女子的呻吟声，和瑞着急上前，偏莫殊堵在前面拦住了去路，急切问道：“侯爷，发生什么事了？”
　　莫殊转过身低头看了眼和瑞，淡淡地说道：“膤夫人身体不适，快去请薛医师和太医来吧！”
　　和瑞看了莫殊一眼，便转身下楼安排随行的太医赶紧上楼，另外则派人速去请薛医师及太医院首。

　　“陛下，陛下，我好痛！”膤夫人痛的额头直冒冷汗，手抚着肚子呻吟道：“孩子，我们的孩子，陛下救救我们的孩子。”
　　孟王抱住膤夫人安慰道：“别怕，有孤王在你别怕，我们的孩子福泽绵长定然不会有事。”看到太医过来赶紧低声喝道：“还不快给膤夫人诊脉，若是她们母子有所损伤，孤王定移平整个太医院。”
　　太医一时之间有所犹豫，不是说膤夫人身体不适吗？怎么崔夫人也身体不适。只见程玉澄身边围着王太后和王后，脸色腊白，已有弥留之状，王太后喝道：“还在做什么，还不过来给崔夫人诊脉，这可是崔家长孙，若有半点差池可别怪哀家诛你九族。”
　　太医这可真是分身乏术，孟王将膤夫人缓缓放置一旁，一把将太医扯了过来，双目瞪圆高声喝道：“孤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孤命令你赶紧救治膤夫人！”
　　王后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道：“陛下……”
　　孟王不耐烦地转身喝道：“你给孤闭嘴！”然后看了王太后道：“崔澄氏人品贵重，蕙质兰心，孤特封其为一品诰命夫人！”
　　王太后扶着程玉澄看着孟王咬牙道：“好！不亏是哀家的儿子，不亏是陛下！”王太后转身吩咐心腹道：“快去寻薛医师，就是抬也得给哀家尽快抬过来！”
　　程玉澄只觉得肚子下坠，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样，原来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啊？她不怕死可怕就这样连累了肚里的孩儿，还有阿明，自己和孩儿都走了，他怎么办？想到这里程玉澄不禁湿了眼眶，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
　　“太后娘娘，臣这里有之前得的保命药丸，若是娘娘愿意相信臣便给崔夫人服下吧！”莫殊单膝跪地，偷偷从荷包中取出药丸低声说道。
　　王太后见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膤夫人身上，莫殊送药又如此鬼祟心有疑惑，但看程玉澄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便接过药，塞进程玉澄口中。
　　莫殊见王太后接过药丸，便往膤夫人那边看了一眼，退到了一边，莫殊从袖中掏出了折扇，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已经人空的戏台，低喃道：“这还真是一场好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