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依依》倾青女

18、骊姬之狠

　　冬日第一场大雪迟迟到来，一早起来，外面银装素裹，分不清何处是天，何处是地，入眼处只白茫茫一片，程依倚着窗户，怀念起上一世的火锅来‘啊，那个辣爽，可惜这里没有’
　　‘什么没有？’申生听到程依的嘟囔，疑惑问道。
　　程依转过头来，用手给他比划‘一个铁锅，从中间隔开，一面是蘑菇之类的清汤，一面放进辣椒，红油，开火煮上，等汤咕噜噜冒泡，就把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放进锅里涮一涮配着蘸料吃，还有各种青菜，粉条，豆腐，啊，那个美味’说着就要流口水。
　　申生看着眉开笑颜的程依，也笑了起来‘你说的许多我都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啊’梦想和现实的差距让程依有些丧气。
　　‘说起来，我倒没问过你的家乡，你似乎不是晋人氏’
　　‘啊，我确实不是晋人’
　　‘那你是哪里人氏？’
　　‘这个这个’程依不知该如何说，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齐地？’
　　‘啊对，就是齐地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的许多我都闻所未闻’
　　嗯嗯，程依点点头，赶忙转移话题，手指着窗外‘你看雪下的好大呀’
　　申生走前两步看向窗外‘然，是很大呢，去年冬日，我还围在母亲身边与她笑谈，如今，唉’
　　都说触景生情，触景生情，这么纷纷扬扬的雪花，直接就勾起了申生的思母之情。
　　‘那个，申生啊’
　　‘嗯？’
　　‘骊姬，好像很得你父君宠爱？’
　　‘然’
　　‘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申生转身看向程依。
　　‘担心你父君把对你母亲的爱转移到骊姬身上啊’
　　‘呵呵’申生笑了，摸摸程依的头顶‘父君宠爱骊姬娘娘那是自然，怎么说骊姬娘娘也是我的姨娘，算半个阿母，我为什么要担心呢’
　　‘呃....’程依无话了，如此单纯的申生，显得自己思想是多么阴暗。
　　‘况且周礼有云，父之女，便为己之母，敬之重之，方为孝道’
　　程依彻底被噎的发不出声了....
　　下午时分，寺人来请申生去骊姬那里吃晚膳，申生随之而去，程依看着两人消失在风雪中嘟囔道‘这什么天气还请吃饭’说着抬手打了个哈欠，进偏殿睡觉去了。
　　申生随着寺人越走越觉得路程不对，问道‘这似乎不是通往骊姬宫的路？’
　　‘然，骊姬娘娘吩咐奴将您带过来，说她今日在另一处请大子一起用晚膳’
　　‘唔’
　　站在一处小殿门口，寺人弯腰道‘大子，骊姬娘娘在内里等您，奴就不进去了’
　　申生点点头，提步走入殿内，这殿烛火点的有些少，看不太清楚，殿堂没有人，在与内殿的间隔处挂了一层白纱，里面隐隐约约透出人影。
　　‘骊姬娘娘？’申生问道。
　　‘然，大子进来罢’里面传来柔媚地声音。
　　‘这于礼不和！’申生断声道。
　　骊姬从白纱后聘聘婷婷走出，到申生前面行了一礼‘大子不必多礼，今日雪大风寒，我的身子一向不好，怕在殿堂吃膳吹了风，所以才在内殿设塌呢’
　　‘这...’申生迟疑道‘那我改日再同骊姬娘娘一同用膳可好？’
　　骊姬伸出嫩手搭上申生胳膊‘何必改日，既来了吃过再走，不然你父君该责怪我不知礼数了呢’
　　‘骊姬娘娘’申生挣了挣胳膊，没想到骊姬看似搭着，实际紧紧扣住申生的手，申生不敢用力挣扎，怕弄伤了骊姬。
　　‘走罢走罢’骊姬牵着申生的胳膊就往白纱后拉。
　　一掀白纱，前方果然放了塌几，不过是三个塌几！一美貌女子正跪坐在最靠近床榻的塌几旁，看两人进来，微微抬首，瞧了两人一眼又低下了头。
　　一股奇异的香味充斥整个内室，申生使劲一甩，挣脱了骊姬的手‘骊姬娘娘这是为何！’
　　‘嘻嘻’骊姬捂嘴笑的花枝乱颤‘我为你介绍，这是我的妹妹，少鱼’
　　‘那不是父君的少姬吗？’申生狐疑道。
　　‘对呀，正是少姬呢’
　　‘申生冒闯少姬娘娘内室，实是深感歉意’说罢，对少姬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出去，可他刚迈开步子，身体就是一软，径直倒向地面。
　　‘大子这般急着走却是为何？难道我妹妹不美吗？’骊姬笑嘻嘻蹲下来，手指划过申生的脸庞。
　　‘你想做什么！’申生问道，他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说话也提不起劲，浑身开始发热，头脑也昏昏沉沉起来。
　　‘想做什么？我能对大子您做什么？让您享鱼水之欢，大子说好是不好？’
　　‘你敢！’申生虽然没有行过房事，可不表示他没听过，骊姬的话一出，他脸色都白了。
　　‘哎呀呀，大子好骇人’骊姬拍了拍胸口‘我很是害怕呢’
　　申生的神智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伸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让头脑稍微清醒一些‘骊姬娘娘这样做，不怕父君知道杀了你吗？’
　　‘怕，如何不怕呢，可是大子，难道您会自己去和献君说，您与他的少姬睡了一觉？’
　　申生心下发沉，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以为的半个母亲，竟然会如此对自己！大腿的疼痛已经没有知觉，浑身热的让他发狂，申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骊...姬娘...娘，申...申生...自认没...没有...对...你不起...你为何...’神智彻底迷失。
　　骊姬收了笑脸，站起身俯视着申生在地面难耐的扭动‘骊戎也没有对不起你晋地，却又为何要遭你晋的对战，臣服于你晋？我的阿郎，我的阿郎也没有对不起你晋，为何死于献君剑下！’
　　骊姬转身对塌几上的少姬冷声道‘交给你了，我先走了，你可不许心软，放过了他！’
　　少姬起身对骊姬行了一礼‘诺，姐姐’
　　骊姬甩袖从殿门出去，亲自关了门，就踏着风雪离开了。
　　少姬走进申生面前，看着他脸色通红胡乱撕扯着自己的衣裳，显然已经被欲望控制。
　　‘唉...’她悠悠叹了口气，脱掉自己的衣裳，蹲下身缓缓向申生靠近‘你莫要太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女人温软的身躯一贴上申生，他瞬间张开双手抱在怀里，舒服的蹭了蹭，可马上热度就更高起来，他烦躁的搂紧对方，想从她身上获取凉气，少姬伸出手帮申生脱掉衣裳，两具光裸的身躯紧紧相贴，申生无意识的呻吟了一声，他没有过这方面经验，只能凭本能用身体不停蹭着对方，少姬柔声道‘很难受吧？让我来帮您罢...’
　　程依啊一声坐了起来，大喘着粗气，好恐怖的噩梦，可脑子一想又完全想不起做了什么梦，只心跳飞快,神思不安。
　　天色大黑，殿内火盆的火已经灭了，只留下几点火星一闪一闪。程依拿起身旁的壶，发现却没有水，只好下床向殿堂走去，她记得那里有下午未喝完的酒水，经过申生床榻时，眼角随意一扫，她嗖就转过头去！床上竟然没有人影！申生根本就没有回来！这不对劲，申生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例子，就算在她们冷战的时候，每晚也能听到他进殿上床的声音，莫非出了什么不测？不不，不可能，宫里看守严格，外人不可能混进来，那就是宫里人做的？对，下午申生被骊姬请去吃饭，骊姬！程依想起那个容颜酷似姬姜夫人，但气质妖媚的女人，心里就发毛，莫非被骊姬扣下了？可骊姬扣他做什么？不，现在自己不能胡思乱想，最重要是赶紧找到申生的人！她急忙往殿外跑，大雪还在不停的下，两个寺人裹着厚厚的衣服倚靠在殿门上打盹，程依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肩膀，那人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看是程依，立刻站直了身子，行了一礼道‘程士女，您这是——’
　　程依摆摆手‘别说别的，我问你！大子有回来过吗？’
　　‘没有啊’
　　‘可有人来报，说大子晚上不回来了？’
　　‘也没有啊’
　　程依心道，糟了！
　　‘程士女不必担心，大子也许是歇息到少傅里克那儿，明日就回来了’
　　程依摇摇头，不可能，申生之前练武虽然有过在里克那睡觉的时候，但那都是中午啊。
　　‘你知道下午来请大子的寺人是谁吗？’
　　‘奴不知’
　　‘他不是骊姬的寺人吗？’
　　‘这奴...不知’
　　‘奴知道！’另一边打盹的寺人被两人说话声音吵醒，听到这，忙出声道。
　　程依立刻转身‘他是骊姬的寺人吗？’
　　‘不是，他是少姬娘娘的寺人，奴与他同殿伺候少姬娘娘的寺人住一个屋，曾见那人来过我屋’
　　‘少姬是谁？为何骊姬请大子却用的少姬的人？’
　　‘程士女有所不知，少姬娘娘乃骊姬娘娘之妹，大约是骊姬娘娘在少姬娘娘处，所以才是少姬娘娘的人来请罢’
　　为什么不是骊姬本人呢？请申生吃饭却偏偏要带上自己的妹妹，还是在这种大雪天，越想越不对劲，程依赶忙开口问道‘你可知少姬殿所在？’
　　‘奴知’
　　‘快！快带我去！’
　　‘程，程士女’那寺人看了看一片黑暗的外面‘现天色已晚，我们为何定要现在去少姬娘娘之殿？’
　　‘别问那么多！快带我去！’
　　‘诺’寺人只好应声提起脚边灯笼点上，带着程依踏入大雪中。
　　大雪纷飞，视线被阻隔，灯笼的照明范围短不说，火光也明灭不定，两人行了许久才到少姬殿外。
　　‘奇怪，怎么一个寺人也不在？’寺人呐呐道。
　　程依心一颤，大步走向殿门抬手就要敲，那寺人一把拉住她‘程，程士女，你这般，万一少姬娘娘生气，君上怪罪下来....’
　　程依心想也是，于是转头对他说‘你去远一些的避风地方等我，灯笼光记得千万别灭’
　　‘诺’那寺人脆生应道，急匆匆就转身走了。
　　程依抬起胳膊就开始砸门‘开门！开门’
　　殿内少姬唰的睁开眼！申生喉咙发出嗯的一声，少姬马上闭眼趴在他怀里装睡，申生迷迷糊糊睁开眼，手抚上额际，胸口感觉被什么东西压着，很是不舒服，他缓缓低头看去，这一看！他瞬间就坐起了身！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程依的砸门声！
　　申生颤抖了身子，脑海里想起了之前的一切！他双眸冒火的瞪着怀里的女人，少姬被申生动作一惊，也假装刚被惊醒睁眼看向他，两人视线一对少姬身子就是一缩！申生的手嗖地一伸，直接掐上她的脖子！
　　‘大，大子，放，放手’少姬喘不上气，憋红了脸。
　　申生的眼神像要生吞活剥了她！
　　‘大，子，我，是少姬，你父，君，的女，人’少姬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的双耳轰鸣，眼冒金星！
　　少姬这话一出，申生的眼神开始闪烁，是啊，父君的女人，自己如何能杀她？那样自己岂非要为不孝子？这样想着，他的手松了开来，慢慢无力垂下。
　　‘咳咳咳咳’少姬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着。
　　‘开门！里面的人开门！快把申生放出来！’程依嘶声力竭喊着。
　　申生一怔，他慢慢转头看向白纱后的殿门，泪水流了下来。
　　‘少姬少姬！我知道申生被你关在里面！你快放他出来！不然我就要去通报献君了！’
　　少姬慌忙转头看向申生，当她看到申生满脸的泪水，也是一愣，心内道，这辈子我对你不起，下一世做牛做马还报于你，然后她捡起衣裳，一件件穿好走过申生就要去开门。
　　申生伸手抓住她的脚踝‘你要干什么！’
　　‘大子没听到么？她要去通报献君了’
　　申生惨然一笑‘那你要她看见我这副模样吗？’
　　‘大子何不穿好衣裳？’少姬顿了顿‘我不会告知她，我们发生了什么，便说你我骊姬娘娘一起用膳，我们一见如故，喝酒畅谈，骊姬娘娘有事先行一步，我们喝多便睡沉了’
　　‘对，对，喝多了’申生仿佛被迷惑一般，呆呆重复着‘我们喝多了’双手抓起衣裳胡乱穿上。
　　少姬弯下腰，手摸上申生的衣领，申生下意识抬手就是一打，直接将少姬的手打了出去！
　　少姬对手上红红的印子看也不看，只轻声道‘我只是想帮大子整整衣裳，大子这般被她看见，必会疑心’
　　申生低头整好自己的衣裳发冠，沉默不言。
　　少姬看他准备好了，就直起身提步向殿外走去。
　　吱呀——大门蓦然被打开，程依上身一歪直接扑了进来，撞上少姬，两个人径直摔倒在地！
　　程依低头一看，地下的女人皱着眉头，身着华服，她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恶狠狠问道‘申生呢！你把申生怎么了！’
　　‘依依’申生从白纱后走出，出声唤道。
　　程依抬头一看，申生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只是那表情很是矛盾，似哭似笑。
　　程依爬起身子朝他走去‘你没事吧？’
　　申生摇摇头。
　　程依绕着申生转了一圈‘你真没事？’
　　‘我真无事’
　　‘那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殿？’
　　‘我，我与少姬娘娘喝酒畅谈，喝多趴在塌几上睡着了’
　　‘我不信！’
　　申生面色变了变，可惜此时夜太黑，殿内烛火又少，程依看不出来。
　　‘确是如此’身后少姬淡淡道。
　　程依回头看去，少姬已经站起身，站在原地看着两人。
　　‘那骊姬呢？不是她请申生吃饭的吗？怎么我没看到她？’
　　‘骊姬姐姐因为君上召唤，所以提前离席了，我与大子对许多事物见解相同，随即多聊了些，没想到喝多了酒都睡过头，让程士女担忧了，是我的不是’说罢，少姬对程依行了一礼。
　　程依转回头看向申生‘申生你从不对我说谎，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申生嗓子眼一紧，涩声道‘是真的’
　　程依松了口气，担着的心安稳下来，她拉起申生的手说道‘那我们就回去吧，这么晚别打扰人家少姬娘娘休息了’
　　申生点点头，随她一起往外走，与少姬错身而过时，立即移开了目光。
　　一出殿门，寒风扑面，冻的程依就是一哆嗦，出门的时候心急没注意，这下安心了才发现自己外袍没有披，连鞋子也没穿，申生解下自己的大衣给程依裹上，走到程依面前蹲下身‘上来吧’
　　程依一丝迟疑也没有就跳上申生的背，看着在大雪中摇曳的一点烛光，对那里指了指‘去那里，有人在等我们’
　　申生心内一酸，这个等字，让他想起了自己刚做过的事，眼泪顺着脸庞流下，在刺骨的冷风中迅速干涸，绷在脸上。
　　那等候的寺人在地上蹲着，灯笼被他双腿围着，以防火烛被吹灭，浑身冻得瑟瑟发抖，一看两人过来，连忙站起身提起灯笼‘大子？’
　　‘先别废话，快回去吧，你不冷啊？’程依问道。
　　‘诺’寺人应声后，走在前面带路，一手提灯一手撑开宽大的袖子挡在灯笼一侧，等回到大子殿，两手都僵硬了，废了好大劲才活动开手指头。
　　程依趴在申生背上，两手护着申生脖子，以免冷风从他脖颈内钻进去，进了殿门便拍拍申生的脑袋，转头对寺人说‘你们两个都下去休息吧，今天不用你们看守了’
　　‘诺’两个寺人弯腰答道。
　　‘等等’申生急忙开口‘帮我打一盆温热的水再去休息’
　　‘诺’
　　申生背着程依径直进了内殿，将程依放在自己床上，热水很快送来，寺人退下，申生在盆里浸湿了白布，轻轻擦上程依的脸，程依向后一躲‘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申生只看着她不说话。
　　‘还是...你来吧’程依被看的心里直发虚。
　　申生擦完程依脸又擦了她的手，最后把她双脚放进热水盆里，程依缩了缩脚，申生抬起头看着程依煞白的小脸，手里握着她冰冷的双足，他眼睛一热，双臂一伸抱上程依的腰，把脸埋进她的怀里，闷声道‘依依’
　　程依手抬起又放下，最终搭上申生的背，轻轻顺着柔声道‘没事的，我这不是没冻出什么毛病嘛，你下次晚上如果不回来睡觉，派人跟我说一声可好？’
　　申生在程依怀里摇摇头，隐隐有哭声传出，泪水透过薄薄的衣料沾到程依肚皮上，温温的热度却让程依身子一僵，她更温柔的顺着申生背‘好啦没事啦，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你别伤心了’
　　申生依旧哭着，渐渐的，哭声停止了，最后连哽咽声也没了，程依歪着身子低头一看，申生竟然哭着哭着睡着了，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轻轻拿起他的手，从盆里站到地面，将申生抬上床榻，转身要走却被申生抓紧了手，程依惊讶地转头看去，申生双眼闭着眉头紧皱，嘴里不停地嘟囔‘别走别走，我知道错了，你别走求求你了’
　　程依拍拍他的手‘我不走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申生的嘟囔渐消，眉头也稍微松开，程依暗叹一口气，怎么自己这个被冷风吹了的人，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一个喝多，睡了大半宿的人？真是悲催啊，不过叹归叹，到底也只能乖乖上床，睡在申生的里侧，让他抓着自己的手，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