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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时过境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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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未被烧掉,但已损失大半。霁柯站在残橼间,看着下人们忙着修葺宅子,奇怪着以胤皇那种性子,为何只是小打小闹地吓唬,而不撕票沈府?心虚,还是掩饰……
沈寅受血亲们强令,已把胤如君从沈府的地道绑回安全地方安置。但他过了一晚还未回……霁柯看了看沈府大门的方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柯儿,你在担心阿寅?”
霁柯愣了下转身,见是老太君。她那双虽然被岁月轧碾过的双眸苍老了,却闪着睿智明亮的光。
霁柯笑了笑。
老太君奇道:“笑甚?”
霁柯:“只是,突然觉得太君与阿寅有点像。”
“哦?哈哈,那个猴子是捡来的,和我哪里像了?”
“呵呵……眼睛,他与你有一双同样黑漆明亮的眸子,仿若照穿黑夜的光,从瞳孔深处散发而来的光明磊落。”
老太君抖了抖眉毛,拉住霁柯的手拍:“听人说你不懂人情世故,可你这话语间却是句句说的让奶奶我身心舒坦,那捡来的猴子没挑错人啊……”
霁柯看着老太君,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是最后还是闭上。她微微一笑,清濛煞好。
就连太君看着她,都呆了呆瞬间,想:这长生的孩子……气质真大不凡哪。
“我去寻他。”霁柯对老太君说了这句,便离开。
老太君是信得过自己孙子办事的,本欲让霁柯不用去,不过转念一想阿寅许是想看见她的,于是便随她。
出了沈府,霁柯走了许多弯路,直到把那些跟踪她的人陆续甩掉,她才朝着沈府地道的终端走去。
只是她在两条路的交叉点的拐角处,没想到会遇到,他。
陈玉顿住步伐,怔住。
他们好久没有离得如此近地,就这么安静而略久地注视着彼此。
阳光一寸寸地在墙头,迁移着谁的影子,疏斜。
在光阴的迁移之中,霁柯的眸子终是颤了颤。
对于关于他些许已忘却的曾经片段,点点滴滴地回来些。
一片空旷的原野上,阳光也如今日如此明媚灿烂,她骑着马在前面飞驰着。身后跟着一个如玉少年,与他相似的轮廓与眉眼。
他开怀地笑着喊她:“师傅……长生姐姐……霁小柯!等等我,哈哈……”
她转头,整张脸,写着一种她陌生而满足的,不该属于“她”的笑意。
风吹过荒草,她一声:“陈玉,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
“陈玉……”
那句“喜欢”,被吹没在那阵突起的秋风,与他们追逐的嬉笑声中。
喜欢……梦醒了,霁柯不知何时被陈玉抱住。
他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她感到一阵窒息。
耳边,他若琴瑟的嗓音轻道:“为何我们会变成如今这般,为何当初不是你先遇见我,不是我先遇见你。如若我们早一点相见,是不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是不是,我们不必互相折磨,也可以互相欢喜。”
霁柯抬了抬手欲推开他,可是手和身体却像不是她自己的,贪恋起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与这突如其来的,温柔。
*
午后,沈寅把胤如君重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回来,不见霁柯准备去寻她,便见她从门口飘进来。
没错,是飘进来的,他感觉她丢了魂。
虽然看到她无事,他嘴角翘起,可是这个混乱而危险的时刻她乱跑……不由板起脸来,朝她黑脸走去。
“去哪了?”
霁柯顿步,慢半拍地抬头看他,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沈寅见她无精打采又魂不守舍的模样,立马没了脾气,伸手抓住她的脉,有些紧张的问:“不舒服?”见她气息甚乱又微弱,当下一惊抬头问她:“你练了什么内功?又何时走火入魔的?”
霁柯未回答,只是看着他。
沈寅见她这幅模样,低头慌忙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什么伤……直到她略微冰凉的手触碰在他的左脸上。
沈寅似被点穴似的顿住,心怦怦地跳得不规律起来。
霁柯用手掌缓缓托起他的脸,语气清静地问:“你说,何谓喜欢。”
“……”
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双迷离的眼睛,半会把她另一只手心,按在他跳动不安的心口上。
“我想你手心下的跳动,或许叫做喜欢。”
一瞬的静默,她闭了闭眼,似在感受。
半会她睁开眼又问:“如果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那么你还要喜欢我,我却一再伤害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笑。
她待他笑完,看着他。
他抓住她的手,问道:“你遇见他了?”
霁柯点了点头,“还想起了一点往事。”
沈寅看到她进门的那刹那,难怪会突然觉得,她……突然有点回到半年前的状态。
握住她的手,他道:“走,去饭去!”
“不饿。”
“我饿了,我要看着你下饭吃。”
“-_-||”
不由她拒绝,沈寅便拉着霁柯,高兴地招呼府里上下的人先去用饭。沈府上下跟着他越过废墟,热闹地去吃饭。
那情景仿若这不是一场大火,而是一次沈府的翻新或装修。
*
皇城,花千丞被吊了四日了。此时的他孤零零地倒挂在这城楼间,还剩着最后一口气。
小时候他听老人说,一个人临死前,会看到他这一生最美的光景。
他这短暂的一生最美的光景……便是如君殿下为他包扎伤口落泪不已又强颜欢笑的样子了。因为那刻,他终于感到这冰冷的人世,原来还有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
就在他想死在这最后一刻温暖的,回忆光景里。一道暗器打断吊着他的绳子,他“砰”一声落地,却已失去疼的知觉。
花千丞突然想大笑,笑他这荒唐的人生,已落地终结。
可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喂,姓花的你可别死,如君在等你。”
“如君,胤如君……那个笑起来如春日暖阳的纤尘不染的皇子,为何要出现在他肮脏而恶心的人生中,给他,想成为一个“人”的希望……”
“花千丞,花千丞……给本少爷撑住!”
傍晚深巷里,霁柯抱着胸,整以瑕视地看着这个拿着一把匕首在手上,原本抵着自己脖子,现在许是累了,抱着小白兔睡着的……大胤前皇,胤如君。
不知道他与那个厂工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不要命,也不要江山,不顾一切地……要救他。就为了一个“他是我儿时最好的朋友,我答应保护他的。”的儿时诺言,做到这种程度的傻事。
人生百年……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何这些人总是做些无聊又傻的事。包括曾经为之失去长生的自己……为什么一个个都不爱惜这短暂的光阴,不尽情地欢愉这有限的生命,而总是找些麻烦与罪受。
人,感情,姻缘……真的,复杂又难懂。
她的手指敲击着,突顿在手臂上。
四周逼近一阵杀寒,她微微抬头……见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一圈弓箭手,墙上,楼上,朝他们靠近的路上……数不清,多少箭瞄准她与那只睡得香甜的“小白兔”……欲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