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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鞭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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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拉达不得不承认梅艳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她的特别不仅仅在于她的美丽。
即使是被囚禁在牢房里,即使被无辜地冠上这样的罪名,她的眼睛然依清澈而明亮,丝毫不显混沌和绝望。
甚至在优劣如此明显的地位上,还能够如此坦然地直视他的眼睛,眼神里有着如此放肆的鄙夷和愤怒。
令人心折的眼神。
仅仅凭借这样的眼神,就让这个昏暗而恐怖的牢房显得充斥着圣洁的光芒,让人不舍地移开自己的目光。
拉姆瑟斯的确很有眼光,也很有运气。
竟然能够发掘到如此美丽的女人,又如此的特别。
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摧残,去破坏的美丽。
诺拉达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燃烧起来一样,流淌着兴奋与期待,期待着能够亲手破坏那份近乎于圣洁的美丽的那一刻。
“女神陛下?”心里刚刚想着,威胁的语言已经从口中逸出,诺拉达冷冷地看着梅艳,“看样子阿蒙神并没有庇护您啊,依西斯女神陛下――我并不想让美丽的女人承受太大的痛苦,更不希望在你美丽的身体上,留下难堪的伤疤。只需要你,承认你的罪行,让我们彼此都省力省心,是不是比较好呢?”
梅艳瞟了他一眼,看他虚伪和狰狞的笑容,也看着他底下那帮跃跃欲试的手下。
承认什么罪行呢?承认谋杀了伊瑟夫人和那个婴儿,承认假冒女神的名义骗取民众的信任?
荒谬啊荒谬。
承认了好让他们轻轻松松地把她送上绞架?轻轻松松地得逞他们的阴谋?轻轻松松地——瓦解拉姆瑟斯的民望和声誉?
梅艳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然还会想到拉姆瑟斯那个家伙张狂却又自信的笑容,她也不知道此刻的坚持又能在身体的折磨下维持多久;但是要让她在此刻认输,她做不到。
即便知道,也许认输,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那真是很遗憾。”诺拉达故作姿态地耸了耸肩,“这会让我们大家都很难堪呢,我并不喜欢太过于血腥的审讯。不过――为了那对可怜的母子,我必须要对阿蒙神,对伟大的法老,也对拉姆瑟斯将军,有一个完美的交代呢。”
接下去的动作,很没有创意,雷同得如同所有烂俗的八点档,只是,在电视机前嘲笑编剧的无能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样无趣而恶俗的剧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主审官色厉内荏的恐吓威胁,然后是看上去相当拉风的一挥手、一命令。
然后那群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就极有默契地扑上来,动作一致地仿佛经历了国庆阅兵式的长时间训练。
沉重和粗糙的镣铐锁链,禁锢了人的四肢和身体,冰冷的触感能够带来最真实的恐惧,仿佛那丝寒意可以一直沁入人的心底。
而立在审讯室当中的又高又粗的木柱子,斑驳的表面到处沾满了血迹,有些地方已经褪成了暗红色,而有些地方还是鲜艳灼目的鲜红。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才造就了这根充满了怨气和愤怒的圆柱,使得整间房间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一进来就忍不住反胃。
在这牢房住了那么久,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一间充斥了绝望的房间。
看样子,刑讯在埃及历史悠久,就连拉姆瑟斯也不例外啊。只是,此刻倒为诺拉达行了方便。
接下去的动作,更没创意。
开始还在猜测诺拉达会弄出怎样千奇百怪的刑具来让她开开眼界,而定睛一看,站定在她面前的那位看上去像是司刑手的大汉手里拿的也就是一条鞭子而已。
鞭笞吗?
果然是八点档片子最泛滥的剧情啊。
梅艳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面对着诺拉达得意的眼神,以及那条蜿蜒着的长鞭,她竟然还有想笑的冲动。
只是她此刻笑不出来,当第一鞭毫不留情地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原来这“毫无创意”的鞭刑,也可以变成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原来,在电视机前做着悠闲的沙发土豆,看着浑身涂着红药水的演员声嘶力竭地狂喊;和自己被绑在柱子上,真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面无表情的彪形大汉机械地挥动手臂,房间里充斥的是鞭子划过空气的声音,以及划破肌肤的声音,恐怖地让人颤抖。
以及,凄厉的惨叫划破宁静的晨空,回荡在血腥的空气里,更勾起施虐着残忍的暴虐因子,仿佛在享受着这样的时刻。
梅艳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发出这样的尖叫,听上去仿佛是来自遥远的远方。
她从诺拉达的眼中看到了得意,看到了快感,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渗出的鲜血,和她的叫声是他快感的根源――这个变态。
但是她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也不想冒着咬伤自己的风险去佯装英勇――这本不是她的专长。尤其是当鞭子的尾梢划过肌肤,所有的痛觉都集中在细细的一横,固执地提醒着她着无法忍耐的剧痛的时刻。
鞭刑手仿佛是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一样,一次一次重复着自己的动作。而错综的鞭横早已重叠在一起,在洁白的肌肤上划出狰狞而血腥的痕迹,也许永远都不会褪色的痕迹。
原来痛到最后会变的麻木;原来痛到最后会忘却时间。
不知道,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梅艳只感觉到自己声嘶力竭的喊声已经接近嘶哑,喊不出任何完成的话语。而耳边回荡着的诺拉达一次次威胁的声音,也在向远处漂浮,漂浮,仿佛来自异世界的声音,让她拒绝去聆听,去理解。
意识也在一波又一波的剧痛中模糊。
人体的本能吗?拒绝去接受去感知强加在□□上的痛楚?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梅艳还出人意料地露出笑容――埃及的鞭子,还是很“正常”的,不过是最简单的皮鞭而已。如果诺拉达,不,埃及人在聪明一点,在鞭子的末梢加上一点倒勾,鞭打的时候便能生生地撕裂人的皮肉,那痛楚就和此刻不可同日而语了。
梅艳苦笑,自己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记得人体解剖学中所学的所有皮肤构造,和神经传导的全部知识,甚至比考前复习还要清晰完整。
原来――天父,您还是相当的仁慈啊。
梅艳的思绪在混沌和清醒之间交替。鞭子带来的痛楚生生撕裂她的神智,而紧接而来的冰冷的盐水却又毫不留情地把她扯回现实之中。
盐水仿佛有眼睛一样地钻进她皮肤上的创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连躲避都无从躲避。
不知道昏迷了几次,也不知道清醒的了几次。
直到一桶桶的盐水再也唤不起她的神智,好像疲惫的诺拉达才决定暂时放她休息一下。
睁开红肿的眼睛,梅艳看到了熟悉的囚室,和天窗外漆黑的夜空。
连璀璨的繁星在此刻都显得这样的晦涩与黯淡,仿佛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悲伤。
囚室里的物品都没有移动,蔬果都新鲜得一如清晨送来的那时,只是,晶莹的露珠已经干涸,看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是等待死亡的囚徒。
石床上的那条白色的长毛毯仍然是那样的雪白,雪白得近乎于刺目,却是这间囚室在这冰冷的夜晚,唯一的温暖所在。
梅艳小心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却立刻感到锥心的刺痛传遍四肢百骸,仿佛全身都被辗过一样,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不敢再作第二次尝试,梅艳放弃地靠在森冷的墙面上,诺拉达没有费事地再用锁链锁住她,大概是知道即便不用锁链,她也无法再移动分毫了吧。
几番迟疑,梅艳还是低头审视自己的伤口,才一低头,连梅艳自己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活着承受这些,这血肉模糊的伤口,即便是在其他人身上也足以让她有昏厥的冲动。
只是,它们却在自己的身上,真真切切。
伤口的边缘还残留了一些盐粒,残酷地时刻提醒她痛苦的滋味。
有些创口处的鲜血已经干涸,和褴褛的长袍黏合在一起。梅艳不禁苦笑一声,即便,即便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恐怕要分开衣服和创口,又会是一番及其痛苦的过程吧。
只是,还有可能活着离开吗?
即使是第一天在诺拉达说来“最普通”的刑罚,都已经让她几次萌发放弃的念头,她真的可能熬过之后的每一天吗?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诺拉达似乎对她的屈服志在必得,对埃及的刑具似乎也有很有信心。
他甚至叫嚷着命令那群鞭刑手不许伤到她的脸,以免在当众处刑的时候让人看出是屈打成招的迹象。
他对自己很信心啊。
是不是在睡梦中也会梦到扳倒拉姆瑟斯的一天呢?
多么希望,多么希望即便他会受到挫折,那挫折的缘由也不是由于她――
不过,他将是伟大的法老,这点阴谋不至于会阻碍他称帝的步伐啊——
拉姆瑟斯,知道今天才承认,真的真的,很期待能够看到你坐上王位俯视群臣的那一天,真的很期待能够看到你叱诧风云掌握这北非平原的那一天。
即便,即便为此,你将我丢弃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