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奥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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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坐在书桌旁，面前放着那块石片正是被叫做冰天雪地的二阶符箓。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半垂着，洒下淡淡的阴影，淡粉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得有几分冷意。
丝丝缕缕的灵气被他控制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石片上若隐若现显出几道灵气线条，或曲或直，或短或长。长欢谨慎的一点点增加灵气的注入，更多的灵气线条显示出来，像是游动在石片上的流光。
直到感觉触碰到了某一临界点，仔细的记住那些灵气线条后，长欢才缓缓撤出灵力，石片上的灵气线条也消失不见。看来玉溪真人并未在这块石片上下了禁制，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看出里面的结构。
拿起笔在手旁的一张白纸上细细描绘，勾勒出的线条正是刚刚石片上曾经显示出来的模样，丝毫不差。长欢拿起白纸，轻轻地吹干上面的墨迹，透过光，模仿着用手指虚空而画。
“注灵，水，雪，冰，封灵。似乎是还有些什么东西？这些是什么？”长欢闭上眼，在脑海里回想刚才所见的灵气线条，勾勒出一幅结构图，手指也下意识的空画。
符箓之术，刻画出的每一道，是曲是直，是长是短，注入多少灵气，都是有一定的规律。若是多一分少一分都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好的只会可能是威力大小的问题，坏的也许会造成与所想刻画的符箓不同的效果，甚至会直接毁掉。
当然，一般来说，所含的灵气愈多，效果就越好。修士也可以根据对符箓的感应，来分辨出符箓是什么效果。只是大多数符箓为了防止被偷学，都下了禁制。一旦用灵力窥察，便会自毁。可学习如何设置和破解禁制，却也是符箓之术的一种。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就又过了五日。长欢看似泰然自若，眉宇间却越发冷峻。心底像是压抑了一座火山，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连在身边服侍的小道童，这几日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起来。
午饭后，长欢唤来小道童，让他寻处人际罕见的地方，他要做个实验。手里摩挲着石片，长欢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突然轻轻笑了，弄得小道童在一旁心惊胆战的。
凌霄阁一千里外，临近俗世有一个落日森林。树高林茂，遮阳蔽日，又多野兽横行，故而杳无人烟，符合长欢的要求。虽说藏雪峰连绵千里也可以，只是同为冰属性，互相叠加，满山白雪，怕是试不出什么真实效果来。
和玉溪真人说明原因，长欢就带着小道童去了落日森林。头一次坐在飞行法器上的小道童兴奋的脸都红了，长欢可没他这么闲心，将琉璃盘扩大了一倍有余，消耗的灵力也多了，他得时时刻刻注意着灵气耗无而补充灵力。
丹药是玉溪真人给的，四品高阶的回灵丹，整整二十瓶，足足有两百颗。见小道童眼生羡慕，长欢就给了他一瓶，算是小道童帮他找地方的报酬。
落日森林深处，长欢先是斩杀了一只霸占深处多年的一阶妖兽，这才开始自己的实验。也多亏了这只妖兽，让这方圆百里内都不见有一只活物，动物天生趋吉避凶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都远离了这里。
深处有一汪湖水，清澈透底。平静的湖面像是一块镜子，波澜不惊。只有偶尔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才会泛起一圈圈涟漪，慢慢荡漾开来。
给了小道童一大把防御符箓，让他站在远处，长欢缓步走向湖边，在离湖水不远处站立。抬手随意的抛着石片玩，长欢脸上的神色仿佛完全事不关己，抛起的石片还未落下就被他一把捏碎。
瞬间冰封十里，漫天都是纷纷而落的雪花。一股寒意潜入体内，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身体的血液都恍若静止了下来，动作都有几分迟钝。
长欢抬头看着茫茫大雪，飘扬的雪花带着一点冰蓝，飞旋而落，是那样的美丽。脚下踩的地面冰冻三尺，连湖水都被冻结至底，坚硬的寒冰让人丝毫不敢怀疑它的牢固。
不知何时腾起的雾气缭绕，一阵冷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好像一把把小刀子割在脸上，冰冷刺骨，凛冽凌人。长欢垂手而立，墨色的长发随风飞散，白衣胜雪，恍若神子临世。
他抬手触碰到一片雪花，指尖竟有木木的刺痛感，皮肤被雪花割破，渗出点点鲜血，衬着如玉似的肌肤，妖异魅惑。原来看似无害的雪花，居然也暗藏杀机。
断落的几根发丝飘落在地，长欢若有所思的垂眸，等到又是飘散下几根头发，这才撑起灵气护罩。抬手伸出灵力的防御外，裸露在外的手和胳膊上，瞬间就多了几道血痕，酝酿出血色。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巨大的爆炸声，长欢诧异的回头，就看到了小道童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披着毛皮大衣，周身笼罩在一个水波流转的保护罩里，看来是水属性的防御符箓。
“长欢真人，长欢真人。”小道童高声叫道，挥手示意，向着长欢就跑了过来。一边跑着，还一边用手紧紧拽着因为动作而时落的毛皮大衣，笨拙的模样倒是喜人。
“怎么了？”长欢抬头看向刚才的声响处，冒出大片大片的黑烟，隐隐有着火光跳跃。看距离，离这里居然也不过百里之远，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怕是有人朝这边过来了。”小道童惴惴不安的看着四周，小声说道：“大概是什么人打起来了，长欢真人，我们还是回去吧？省得摊上这趟浑水。”
“恩，这就走。”长欢手里掐了几个灵决，空气里的寒气就更甚几分。他的头发眉毛上都染了一层白霜，小道童更是冷得颤抖着身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长欢用灵力烘干了白霜，这才带着小道童踩着琉璃盘回去藏雪峰。倒是那落日森林的冰天雪地，不归他管，又不是在藏雪峰，还得他善后，再说过没多久自然会散去。
而这时的长欢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时之举，居然会救下一个人的命。这个人也会成为他一生的挚友，与他今后的生活纠缠不休，更是因为自己掀起了三界大战。
百里外的落日森林，一个满身血渍的少年正奋力奔跑，长长的墨发在空中荡起优美的弧度。看似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华丽的衣袍被血迹和泥污染脏。
血衣少年的神情疲惫，完全是靠着自身毅力奔跑着。眉眼之间满是杀气，紧抿成直线的嘴唇透着狠厉。右手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奔跑中，偶尔会滴落几滴鲜血。
他的身后，喊打喊杀追过来几个人。像是家仆的六七个男人簇拥着一个华服公子追赶着，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骂着：“小贱种，等我抓到你有你好看！”
与血衣少年不仅疲惫还要躲着突现的野兽不同，他们神情肆意，精力充沛，反倒是像猫捉老鼠的戏弄。看见野兽就有人提着把大刀直接砍了上去，血色飞溅，一命呜呼。
眼见离落日森林深处越来越近，血衣少年敏捷的躲过不远处的一只白虎，身上不知何时涂了些绿色的粘稠物，散发着野兽厌恶的味道。还未待他再次跑远，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叫骂声。
血衣少年闻言，忙拿着匕首转身，做出警备的姿势，满眼杀气的盯着眼前的华服男子，神情更是仿佛恨不得吃了他。心底却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逃不过此劫，可他怎会甘心！哪怕是死，也要杀了那华服男子。
突然，一股冷冽的寒气从背后过来，身后十步远的地方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唯美的画面，却有着凌厉的杀气毫不留情的倾泻出来，寒意侵体，冰冷透骨。
带着淡淡的威压蔓延开来，越发酝酿的渲染了整个半空，让人感到害怕之余却更是兴奋，怕是那里有什么真人大能打了起来。血衣少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处境下，竟然会是两面受敌。
华服公子见此走上前来，狠狠的说道：“跑啊，你给我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不知好歹的东西！鲁平大师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还敢跑！”
“是我没福气，不如让给你如何？在个老男人身下承欢，我想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吧？”血衣男子口齿伶俐的讥讽道，却不敢有一丝大意，警惕之心未减半分。
华服公子闻言，眼里的狠意更甚几分，身上释放的杀气一览无遗。身旁的家仆忙递上一把宝剑，他拔剑出鞘，剑身盈盈恍若有光流动，像是一泓秋水。“鲁平大师说了，是伤是残都无所谓，他给治，只要人带回来就行！”
见华服公子持剑而来，血衣男子榨干身体最后的一点灵气，将手中的匕首用力掷了过去。趁着华服公子躲避的刹那，转身而逃，一头扎进那漫天飞雪之中。再望过去，已是茫茫大雪，不见踪影。
一旁侍立的家仆见此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这时候触了他的霉头。华服公子转身，怒极反笑，一道剑光劈下，地面上就出现了半丈长的浅痕。
“废物，全都是废物！”华服公子狠狠地发泄着，居然又让人在眼皮底下给逃跑了，这下还不知道该怎么平息鲁平大师的怒火。可是他又不敢带人进去飘雪之地寻找，那股威压让他感觉心惊胆战的。
真人大能之间的打斗，怕是一个灵力余波都能要了他的命！更别说，他还带着人明目张胆的找人，这不是在别人面前示威吗？心下正思量着，那股冰冷寒意却更甚几分，华服公子狠狠的看了几眼，这才愤然离去。
走之前，华服公子还让家仆炸毁了这片森林。一把火放了过去，漫天都是跳跃的火光，滚滚浓烟而起，树木花草更是涨了火势——他要血衣男子有进无回！
而逃入飘雪之地的血衣少年，其实并没有跑多远，脚下一个踉跄就倒在地上，却再也没站起来。他躺在雪地上，静静感受着那逐渐又冷了几分的寒意，倒是把身上的伤口给冻结起来。
吃力的拿出怀里一直贴身藏好的丹药，火红的颜色耀眼至极。血衣少年轻轻笑了，美艳不可方物。哪怕一张脸蛋满是血污，都掩不住那抹妖冶之美，一双紫色的眼眸更像是紫宝石般明亮。
直接张嘴吞下那颗丹药，此丹药名曰涅槃，是生是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血衣少年缓缓闭上眼睛，睁眼似妖，闭眼如魔。在心底默默立誓，今日之仇，所受之辱，他日归来，必定百倍千倍奉还！
回到藏雪峰，长欢就把自己又关进了书房。根据那天所见的景象，对比着铭记于心的灵力线路，一一揣摩，一点一点的修改试验。白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的结论，却还是没有一个能达到那天所见的震撼效果。
一晃就是三日而过，距离与玉溪真人约定的时间已剩七天。长欢表面虽然越来越静，心里的压力却越来越大，连带着刻画符箓的失败率也增高了，倒是浪费了不少强灵纸。
夜色如墨，月光如水。十五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半空，好似一个白玉盘，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明亮的月光照在藏雪峰的白雪皑皑，让周围亮得如同白昼。
长欢踩着琉璃盘，飞向藏雪峰的一处山间，那里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温泉。还未靠近，就看到月夜下的那抹绿色，像是落在白纱上的翡翠玉。
收起琉璃盘，他徒步走到一处小温泉边，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硫磺味道。温泉旁生长着不少花草，绿意盈盈，生机盎然。衬着腾腾而起的热气，烟雾缭绕，如梦如画。
泉水清澈干净，长欢蹲下身子，伸手试了试水温，温度适宜，这才站起来解开衣服。修仙大陆的穿着仿古，一层层下来很是繁琐，要不是有前身的记忆，他怕是连衣服怎么穿都不会。
少年未长开的身形修长，略显偏瘦，白皙的肌肤像陶瓷般细腻，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漂亮精致的锁骨，宛若樱花的茱萸，柔软纤细的腰身，莹白修长的双腿，粉嫩玲珑的玉足，随着他脱衣的动作一一呈现在眼前。
抬脚入水，荡起一层层的涟漪，泉水最深也不过及肩。墨色的长发在水里丝丝缕缕地缠绕，像是浮动的海藻般轻轻荡漾。凝脂般的脖颈以下全都没在水里，若隐若现，暧昧至极。
长欢背靠在岸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裸露出半个身子。削瘦的肩膀有些显得瘦弱，白皙的胸膛上有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映着光，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晕，显得极为诱人。
他闭着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神情疲倦。这几日来感受到的压力竟然比前世二十三年加起来还多，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是感到烦躁不安，这才想起来泡泡温泉缓解下压力。
慢慢睁开眼眸，长欢看着水面，心里想得却还是符箓的事情。圆圆的月亮倒影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显得煞是好看。再怎么好看，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虚幻的东西罢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盯着水面上的月亮，露出一抹奇怪又了然的神情。伸手掬了一把倒映着月亮的泉水，看着从指缝间流下的泉水把水面上的月亮砸了个七零八落。
他想起玉溪真人曾说过的一句话，这冰雪天地其实只算得上是一阶符箓，不过是因为这其中所含的奥妙之处，晦涩难懂，声势浩大，才堪堪挤得进二阶符箓而已。
长欢想着，望着水面轻声说道：“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说完，就从水里一跃而起，一把抓过岸边的衣服随意套在身上，驾着琉璃盘就朝书房飞去。
而此时，玉溪真人看着手中巴掌大的圆镜，眉宇间露出一抹赞赏之色。此子果真天资聪颖，心思剔透，不拘陈规，是成大事者。想到这里，他的神情却又有了几分凝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奥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