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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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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依言带着余四小姐,穿过后花园往前院走,转过长廊就是前院的草地和喷泉,草地上摆着长桌,铺着白桌布,摆放着银质点心盘子,青宝原本端着高脚杯喝橙子汽水,同岳念华在说话,一抬头就看见了远远站着的小安,瞬间变了脸色。
小安领了人过来,止步在长廊。
余四小姐疑惑道:“你怎么不走了?”
小安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该过去。”
余四小姐歪着脑袋看了他半晌,忽地笑了,正要开口,却见青宝已快步走到了两人眼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余四小姐朝青宝甜甜一笑,“我方才在后花园迷路了,是小安领我过来的。”
青宝心想,后花园就那么一点大,迷路是不可能的,嘴上却“哦”了一声,她细细看了小安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略微放下心来,拉着余四小姐的一只胳膊就走,道:“你三哥找你呢。”
余四小姐不忘回头给小安挥挥手。
青宝心里不高兴,侧头看了一眼余四小姐,见她的小脸如同苹果一样红扑扑的,头上还绑着两个小辫子,捆着五彩绳,分明是个小孩儿模样,转念一想,对啊,她才是个小孩子,我为什么还要同她争风吃醋呢,索性宽下心来。
余幼之见青宝挽着自家小妹过来,连忙走过去,笑问道:“你在哪里找到她的,我刚才看了一圈都没见着她。”
青宝松开余四小姐的手,替她解释道:“她在后花园里迷了路,这才找回来。”
余幼之狐疑地看着余四小姐,这岳公馆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迷路倒是新鲜,面上却道:“原来如此。”
余四站定,不愿再谈这个问题,另开话头道:“今天大姐姐的婚纱真好看,比之前大嫂婚礼穿的大红衣好看。”
青宝虽没参加余家的婚礼,可是听说过是旧式的礼俗,于是道:“旧式的典礼也有旧式的好,现在西洋式的婚礼新奇,人人追捧,以后说不定就怀古了。”
余四小姐嘿嘿一笑,“那青宝姐姐以后若是结婚是要办西式的呢,还是中式的呢?”
听此一问,余幼之也打起精神来听听青宝如何作答。
青宝思索了好一会儿,坦白来说,她还没有想过婚姻的事情,觉得那是极遥远的事情,便答:“倒是没有想过,如果正要选择,兴许还是旧式的吧。”
“哦?”余幼之感觉很惊讶,印象中青宝留洋时倒是很喜欢西洋玩意的,所以之前才故意把怀表输给了她。
青宝解释道:“旧式礼俗也是文化的一部分,原本就是老规矩,自有一番道理,虽然现在人人都在闹新生活运\动,可是有些旧东西还是保留得好,再说,白色婚纱原本就是按照西洋人的体格设计得,若是裁剪得好,那穿着还好,遇上个不得利的裁缝,穿上去就是西不西,洋不洋了。”
余幼之轻笑了一声,余四赶紧问:“那三哥呢?”
余幼之答道:“并没有什么意见。”说着他看向青宝,“往后还是得照太太的主意办。”
青宝望着他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他的笑容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青宝心虚地别过眼睛,恰巧看见不远处的陆远山,独自一人站在喷泉前面,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青宝开口说道:“我还得去招待客人,眼下便不和你们多聊了。”说罢,放下杯子,提着裙子就往喷泉处去了。
陆远山看着那水池中央怀抱宝瓶的小天使犹在出神,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才转过头来。
青宝觉得今天看见的陆远山同第一次看见的陆远山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身上军装的缘故,他看上去仿佛正经了些,因为剃了胡子,也年轻了不少。她笑嘻嘻地问:“你在看什么?”
陆远山看见青宝也是一笑,“看水池里的小娃娃,好古怪,抱个瓶子。”
青宝顺势望去,“不过是个样式,没什么意思。”
她走到近处,和陆远山并肩而站,开口低声问道:“上次你在那片林子里做什么?”
陆远山扭头看了青宝一眼,她的表情好奇又担忧,于是答:“没什么大事,希望岳小姐把它忘掉吧,我自然也会忘掉。”
岳青宝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遇到土匪的事情,可确实觉得陆远山出现在大营不远的地界很蹊跷,想了一会儿也想不明白,索性说:“那好吧……不过那天还是谢谢你。”
陆远山浅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青宝拨出脖子上挂着的玉蝴蝶,道:“我买玉的时候,店铺里的老板告诉我说,这是陆家的东西,我本是不信的,如今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便信了,那老板说,那个姨太太走投无路才典了这块玉,你那天好歹救了我,这个玉也算是我的护身符,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你若是想要拿回这块玉……”说着,青宝伸手把玉蝴蝶取了下来“你拿去罢。”
陆远山看她手中握着的玉蝴蝶,绿莹莹一点,泛着熟悉的光泽,他看了一小会儿,忽然笑了,“岳小姐既然出钱买了此玉,从此以后,这玉蝴蝶就是你的,我岂有拿回来的道理。”人已经不在了,留一块破玉有什么用。
青宝婆娑着手里的玉蝴蝶,“我看你的样子,觉得这块玉兴许对你来说很重要,不过既然你不要,我也就不割爱了。”说罢,又利落地把玉挂回了脖子。
陆远山瞧她毫不犹豫,又是一笑,“岳小姐本就不是真心割爱,我就不勉强了。”
岳青宝不答话,只望向他腰间空落落的,问道:“你今天没带枪?”
陆远山答道:“来岳公馆做客,哪里有配枪的道理。”
岳青宝又问:“怎么只见你一个人来,不见你的父亲?”
“他昨夜酒喝多了,这会儿估计还没清醒。”摆明是不买岳总理的帐。
岳青宝长长地“哦”了一声,心想,这老爷子不来,倒让儿子来,也是给了几分薄面。
两个人默立在喷泉前,好半天没再说话,可是倒也不觉得十分尴尬。
不远处的岳秉国看见两人并排而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总统府的谈判一连几日没有进展,中\央要裁地方军,可地方军以虎狼环伺为由,不愿裁军,财务部声称没有足够军饷,陆世勋拍案而起,潇潇洒洒地离开了会场。
是夜,陆世勋带着陆远山和副官们回北平了。
谈判正式宣布无效。
双方僵持不下,电报往来几番,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入了冬。
余四小姐成天无事就往岳公馆做客。
这一天青宝恰巧不在家,余四小姐四下找不到人说话,又不愿到长辈面前去请安,不自在,索性喝光了送上来的红茶,就自顾自地又去逛起了花园。
她逛过了后花园,又逛过了花房,都没瞧见小安。从花房里出来,见着那立在后面的木屋,又见左右无人,余四小姐壮着胆子,就往木屋走去。
木屋门关着,余四试探性地一推,竟然就推开了一条缝隙,原来没锁。
一股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屋子里驾着一个暖炉坯子,烧着铜水壶,那水壶像刚摆上去不久,还未沸腾,连一丝白烟也没有,只有暖炉里烧得红彤彤的干柴散发光热。
余四小姐一眼就看见躺在木床上的小安,他斜靠着床头,双眼闭着,竟是睡着了,连她进门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