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不一定先得》泉此方

58、第 58 章

　　周五的六点钟，街上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毕竟对于上班族来说，辛苦了一周，从现在开始就是可以轻松休闲的时刻了。

　　当然，学生们也非常高兴，因为这周末全国自考，所以教室全部征用，他们也可以休个双休。

　　林天白被同班同学李修哲拖着跑到购物街，为这位老兄做参谋，给他的女朋友买生日礼物。

　　“天白，你看买这个如何？”

　　林天白对挑选女人东西没什么兴趣，所以他多数时间都是哼哼哈哈，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机新闻上面。

　　不过这样一来，李修哲更是拿不定主意，发愁得不得了。

　　“如果我是女人，发现男朋友给自己送情趣内衣的话，一定会阉了他。”

　　转眼间，林天白又否认了李修哲看中的一样东西。

　　“什么情趣内衣？”

　　李修哲还拿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此举引来附近几位女顾客侧目，但营业员就见怪不怪，根本不上前阻止。

　　“只不过是暴露了一点啊……”

　　李修哲自我鉴赏一番，又嘀咕了这么一句，然后把那内衣放回原处，很无语的对林天白说：

　　“我发现找你来帮着挑礼物是个错误。”

　　“是吗？我也觉得……”

　　大概是察觉到同学的目光太过怨毒，林天白终于把注意力施舍给了这一无所获的可怜男孩。

　　他把手机揣回校服上衣口袋，然后清清嗓子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更用心的挑。”

　　说着，他指指前面的精品店，说：

　　“香水，我觉得香水不错，女孩子都喜欢。”

　　他拉着李修哲来到香水柜台，请营业员拿出各式小样尝香。

　　嗅过几样之后，李修哲迟疑的问：

　　“我知道女人喜欢香水，不过我们大老爷们儿挑的他们会喜欢吗？前阵子我在知乎上看到有个女题主抱怨男朋友给她买100多块钱的香水……”

　　林天白无语，过了一会儿他问：

　　“你的预算可不是100块吧？”

　　李修哲一愣，“当然不是，再贵咱也买得起。”

　　“那不就结了？”

　　林天白递给李修哲一瓶香水小样儿，正挑得眼花缭乱，外加嗅觉失调的李修哲狐疑的看他一眼。

　　“给你。”

　　虽然李修哲不愿再试下去，但是看同学如此坚持，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好清淡的香味。”

　　林天白推荐的这款香水虽然不是很有名气，但是胜在香气清新淡雅，闻起来十分舒服。

　　“这款不错！”

　　李修哲当即拍板定案，刷卡买下并请营业员给自己做好礼品包装。他一边看营业员熟练的包装香水，一边对林天白赞叹道：

　　“想不到你对买这些女人玩意儿还挺有一套！”

　　听了这番赞赏，林天白面色不变。

　　“我有个朋友用的就是这款香水，我认为很好。”

　　李修哲看他说这话时一脸的愉悦，于是挤眉弄眼的问：

　　“女朋友？”

　　回答他的是“呵呵”两字。

　　既然完成了任务，李修哲自然不好意思让林天白空着肚子回家，于是他提议请同学吃烤鱼。

　　林天白倒是不挑食，不过他见提出建议的李修哲一副哈喇子快要流出来的样子，就取笑道：

　　“你看你这样儿，我知道你是李家大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的饿死鬼出世呢！”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破规矩！”

　　李修哲出身清流世家，家风讲求的是克制欲望、三省己身，所以家族的日常饮食以清淡为主。

　　李修哲是正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子啊，哪里受得了那些和尚饮食，所以经常偷拉着林天白出来打牙祭。

　　这不，今天他惦记上了大上次和林天白一起出来吃过的无烟烤鱼。

　　“我说，今天要不咱们试试不辣的那种怎么样？上次我吃了麻辣的回家结果长青春痘了，被我老妈好一顿敲打……”

　　李修哲说的起劲儿，却发觉林天白并没有回应自己。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同班同学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头。

　　只见刚才还嘻嘻哈哈的林天白现在睚呲俱裂，一副怒目金刚的爆发模样。他霍霍磨牙，显然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

　　李修哲赶忙上前问：

　　“哥们儿，怎么了？”

　　他顺着林天白注视的方向望去，发现是一家咖啡店。靠近店门口的地方一对年轻男女在那里拉拉扯扯。那女的哭哭啼啼、娇娇弱弱，拉着那男人的手不放，一张樱唇张张合合的不知再说些什么；而那男人虽然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但是望向那女人时却又万般不舍，好像丢弃了什么了不起的珍宝一样。

　　李修哲好奇林天白订着那对痴男怨女作甚，却没想到林同学接下来的行动直接让他瞠目结舌。

　　林天白像离弦的箭一般猛冲进咖啡店里，抡起拳头就砸向那男人的英俊脸庞。

　　那本来期期艾艾的年轻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她不由得尖叫了一声。随后，店里响起重物坠地和杯盘落地的破碎声响。

　　原来年轻男人被林天边一拳给揍趴到折叠桌上，桌子哪里承受的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一下子就啪啦散架了。

　　而上面摆着的几杯咖啡也随着桌子的散架而四散落地，褐黄色的咖啡泼到地上，溅起一朵朵触目惊心的咖啡花。

　　这下子店里可乱了套，一时间大人哭小孩叫，整个乱成一团，反而没人想着要把在地上缠打的两个男人给分开。

　　林天白宛如打虎英雄，根本不想放过那倒霉催的男人，摁住他就揍。拳拳生风、拳拳用力，把个人活活的往死里打。

　　李修哲也看傻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赶忙跑进店里，扯着嗓子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咖啡店店员说：

　　“快！过来几个男的，赶紧把他们拉开！”

　　一小时后，宋平遥焦急的跑进派出所。只见张哲凡一张脸几乎被打成猪头，英俊潇洒早就不复存在。

　　她一看男友这副模样，心疼的真是不得了。她赶忙上前，想要询问情况。但是却发现，张哲凡身边竟然还坐着个刚刚哭过的慕容雪娇，她现在正一脸心疼的给张哲凡擦药呢！

　　宋平遥心里原本只有焦急，但是现在看到慕容雪娇，突然觉得有些犯膈应。

　　怎么哪里都有她？

　　撇下心中的不快，她关切的问：

　　“哲凡，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林天白虽然看似打得用力，但到底留了分寸，实际上没有对张哲凡造成多大伤害。再加上李修哲和几个男店员很快就拉开他们，才没有酿成大祸。

　　张哲凡看见宋平遥，心里觉得愧疚，他别过头，说：

　　“没什么，不严重。”

　　但是宋平遥可不答应啊，她生气地问：

　　“是谁？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张哲凡不敢回话，这时也巧了，李修哲从口供室里出来，正巧看见宋平遥追问张哲凡的情景。

　　宋平遥看见李修哲身上穿着的高中校服就是一愣，她站起身来，径自朝李修哲走来。

　　大概是觉得现在宋平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太过惊人，李修哲吓得不敢言语。

　　当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修哲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啊……”

　　李修哲低头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香水纸袋，心中了然。

　　宋平遥因为这一声“啊”而停住，她伸手握住口供室的球形锁，然后看了李修哲一眼。

　　李修哲思考了片刻，然后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宋平遥走进口供室，发现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这里面的果然是林天白。

　　“林天白，你疯了？”

　　林天白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哪还有一点林家大少爷的派头？不过因为他装着心事，所以也没有心情打理。

　　“你来了。”

　　见到一脸兴师问罪模样的宋平遥，林天白反倒平静下来。他喝了口民警叔叔给他倒的纯净水，不紧不慢的说：

　　“是让我同学通知你来的。”

　　宋平遥一愣，她想起自己接到的电话，通知她到这里来的，的确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她挑了把警察叔叔的椅子坐下，冷淡地问：

　　“你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林天白诡异一笑，“是啊，为了让你看看我是多么的仗势欺人，为了让你看看我们林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这话被宋平遥飞快的打断，“少来这套，说，到底是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林天白看着好像审问犯人的宋平遥，讽刺的说：“自己的男朋友都被人抢走了，还生活在美梦当中，真是……”

　　咣啷一声响，宋平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她丝毫不理会被自己撞得翻了个的可怜椅子，反而踏着坚定地脚步出了口供室。

　　她一出来，只见外面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

　　宋平遥走到张哲凡面前，她看着有些惊慌的男友，又看了眼低下头不敢和自己对眼的慕容雪娇，然后居高临下的问：

　　“你和她在一起了？”

　　“你听我解释……”

　　下意识的说了这话之后，张哲凡觉得讽刺。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中都不会用上这句话，或者说即便遇到眼下这种情形，也不会使用这剧来做开场白。

　　谁知，宋平遥却不太愿意听他解释。她摆摆手，仍旧纹风不动的问：

　　“我只想要个结果。”

　　张哲凡很想回答“我们曾经在一起胡搞过”，“本来我是想和她分手来着”，但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今天本来是想和慕容雪娇分手来着，但是因为林天白半路插了一杠子进来，所谓的分手好像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张哲凡闷着头坐着沉默不语，宋平遥其实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她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慕容雪娇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攀住自己的大腿，一双美目眼泪汪汪的哭诉道：

　　“宋小姐，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哲凡他没有错！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

　　宋平遥冷眼看着慕容雪娇的哭哭啼啼，而旁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嗤笑声。

　　她顺着声音一瞧，原来是坐在办公区的一个圆脸的年轻女警，大概是文员之类的。她看了这许久，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对慕容雪娇的这番剖白，真是恶心到不行。

　　“好了好了，慕容小姐，我知道了……”

　　没想到，知道了真相的宋平遥竟然不生气，甚至还出言安慰那个女小三！在场的众人，包括李修哲和一众值班民警都吓了一跳。那个圆脸女警打量了宋平遥两眼，然后直接埋头继续处理公文。

　　宋平遥安抚好慕容雪娇，然后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跌打喷剂，非常温柔的在张哲凡脸上喷了两下。

　　她无比温柔、无比大度的问：

　　“还疼吗？”

　　张哲凡也傻了，他彻底懵逼了，彻底搞不清宋平遥这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不是应该暴跳如雷吗？不是应该上来和自己厮打一番吗？

　　现在怎么……

　　宋平遥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她一边拿着棉球在张哲凡脸上的肿胀处轻轻的擦拭着，一边开口说：

　　“小时候，我们家生活不是很好。我爸和我妈都是国营工厂里的工人，那时候的国企和现在不一样，不是倒闭了，就是苟延残喘。我爸和我妈是一个厂子里的双职工，虽然说厂子没有破产，但效益也不好，他俩就只能靠死工资养家糊口……”

　　张哲凡不明白为何宋平遥会突然说起她自己以前的往事，而他的这份不明白，也被宋平遥看了个清清楚楚。

　　“怎么？不想听？”

　　张哲凡赶快摇摇头，“不是……”

　　宋平遥又往张哲凡的伤口处喷了喷药水，这让他有些发疼，但是又不敢喊出声来。

　　“不过我大伯倒是个非常活络的人，当时他所在的厂子破产了，于是他买断工龄辞职，下海做生意去了。当时他做的是水产生意，有一年冬天，他给我们家送来二十斤虾仁。大伯当时给我妈说：你们家没有冰箱，所以这些虾仁要赶紧吃了，吃不了就扔掉。”

　　“但是，我妈哪里舍得，于是把那些虾仁做了一部分，剩下的处理好了，晾在窗户外面。因为当时是冬天，我们都认为没有关系。谁知道，我们第二次做了剩下的虾仁，吃了一次就浑身无力、呕吐，头晕，非常难受。后来去医院看过，才知道这些晾在外面的虾仁早就坏了。”

　　张哲凡听到这里，惊讶的看着宋平遥，不知道接下来想说什么。

　　“我妈当年从医院回来之后，曾经向我爸说过，当时她也是看着那虾仁不太新鲜了，但是又不想浪费了，所以才勉强做了道菜，结果却……”

　　“平遥……”张哲凡终于发觉到不对头，他艰难的开口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宋平遥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像是在看什么腐朽烂掉的东西一样，她面无表情的下了自己的结论。

　　“坏掉的东西就必须坚决丢弃，心存仁慈之心不是对自己的慈悲，而是对自己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