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落魄时节又逢君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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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给些雨水变成雪，雪花一飞半玄月，他在等待一只手，来把所有美丽拿走，这是他明白自己生命的时候，乞求最温柔的抚慰，施舍最热烈的香味。而我不在。——Kimi
直到他出征的消息，是在十天之后。那日整个皇宫都在为吹响的号角而震动。三十年的第二次御驾亲征，一切都庄严而凝重。他还是坐在窗口。从什么时候开始，十年前吗？他似乎就一直在等待，不知道等的是什么，但却被驱使着执著的等，从不倦怠。
他已经习惯了不要思考，亦不会感到思念，所以心如死水，没了声音，听不到感情的驱使，一日一日的看太阳升起又落下。
偶尔，他会想如果，如果，他们从未分开，所有的故事和记忆都是共同的，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但是他很快就会嘲笑自己。变得更加笃定，一切已成定局，不要有所求，才不会失望。
他知道，他这一去，不知是否能够再回来。他不在乎，如果死亡也是中结局，无疑这是最好的一种。冥间三人的相距，又会是怎么个情景。
然而，他的湖面却被风刮过，因为Kimi回来了，他没有死。
当聆月阁再次响起坚定而慌张的脚步声，他回头，一切都恍若隔世。
Kimi把他从窗台上抱下来，嘴里大声的咒骂
“付辛博你傻不傻？你再给我坐在上面——”Kimi突然的哽咽了，紧紧地抱住他，仿佛悬崖上那一刻的惊心动魄，这一抱是经历了生死相隔的珍贵。
如果不是感受到他的颤抖，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如果，他没有死——此刻，付辛博头脑中出现的，是井柏然最后的话“你要我给他陪葬吗？”
如果，死的是井柏然，那会怎样——
付辛博突然抱住头，表情挣扎而痛苦，从Kimi的怀中滑落，趴在地上，无法起来——
Kimi不知所措。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月过去了，冬天早被抹去，春雨绵绵，让人心情阴郁而低落。
付辛博坐在聆月阁的窗台上，徒然的望着外面，上衣被沾湿了，Kimi走过去，再给他披上一件。他没有反对，眼神亦没有挪开过，一只往外望着。
Kimi坐回桌前，还在看着他。他不再把他抱下来，不再冲他吼。他觉得他在等待一只手，把他所有美丽带走。那样执著的等。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怎样的。经历了那样一场命与命的交付，他仍旧不确定他的感情。但仿佛知道了，自己不是他所等的人。在他的等待中，没有自己的影子。
在那场震惊皇宫的爆炸中，刑部兵部两位尚书王睿和张超以及王睿的夫人张殿菲的尸体已经找到，确定是死了。李易峰的尸首还没有寻到。
Kimi没有死，是因为根本没有掉下悬崖。再掉下悬崖的瞬间，另一处爆炸的巨大冲力把他推到另外一出山上，全身挫伤，在支持了二十几日之后终于被找到。
涵漾回来之后精神衰弱，不复以前的天真，她毕竟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小女孩儿，经过这次这么大的事，一是精神无法平复，但幸好胎儿没有受到影响。但是紧接着井柏然的出征却让他再度陷入抑郁。
圣上御驾亲征，国家的重担交予丞相王宠，然而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王宠也感到力不从心。一向以强干狠辣闻名的他仿佛瞬间的衰老。一下子人弱了很多。而在Kimi回来以后，他也把权力交给Kimi，他希望Kimi可以早日独当一面，自己也可告老还乡，他已经没有了一切，他只想平静的度过自己最后的时间。
然而，Kimi整日呆在聆月阁，这让一向谨慎的王宠担忧。终于在那天下朝之后，向聆月阁走去——
到了聆月阁门口，他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在门口绕来绕去，猛地抬头就见到了坐在窗口的付辛博。
他坐在那里，衣摆落在外面随风飘摇，微陷的脸庞让他显得更加纤弱，却无损那份惊心动魄的美感。
但是，仅仅是这一眼，让王宠的身体强烈的震动了一下，不自觉地向后退，居然跌坐在地上。
他呆呆的抬头望着窗口，眼中有惊恐的神色，半天才缓过来，落荒而逃——
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前方战线上的圣上修书一封，之后便陷入沉思，三天没有出门。
“疯了疯了！！！”Kimi使劲的抓着头，他快被这些奏折逼疯了，那冒出来这么多事啊，而且件件这么棘手。
付辛博回头看看他，一点一点挪下窗台。从Kimi接过政务开始，就已经把他的书房搬到了聆月阁。他想看着他，在他还没有被等待带走的时候，他想能够一直看着，看看就满足了。
付辛博瞟了一眼这些奏折，看Kimi没有反对，便也大胆翻开仔细的看了看——
他的手指点到一些地方，之后又在上面画了一些记号，Kimi看看走着又看看他，只是一会儿的疑惑，之后便恍然大悟——伏在桌上把想到的东西写上。
之后的几天，Kimi每每有公务都会找付辛博商量。付辛博清晰的思路和仿佛经验丰富的行事风格让他有那么一刻的震惊。而在他跟王宠讲到这件事的时候，王宠的神色则更加严峻，仿佛如临大敌。
付辛博苦笑，小的时候井芊慕教他读兵书政论，他只知道听话，从不觉得这些有什么用，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东西真的会派上用场。
这种日子平静而安稳。Kimi过的心惊胆战，他总害怕失去，那么那么害怕。
付辛博过的充满期待，头一次，他觉得有了希望。这么多事情过去了，他头一次决定郑重的面对自己的内心。每天的等待，他心里渐渐显露一个人的身影，也许，他爱了。等他会来，他愿意不顾一切。
然而谁都知道，平静的角落里，永远散发着黑暗的雾气。
在李易峰的葬礼的那一天，Kimi感到寒冷，脖颈里窜起的凉风让他缩瑟起来。当他发现付辛博不在人群中时，这种寒冷演变为了不好的预感。
而此刻，付辛博深处地牢，王宠与他对面而坐。
付辛博平静地看着他，等着他为这一切做个解释。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依旧平静。
王宠逃避着他的眼神，那么平静安稳纯净的眼神仿佛刺透他的内心，让他的秘密缓缓流出，无可躲藏。
“——你叫付辛博——”王宠已经没有那份豪迈，与其变得颓唐不安。
付辛博点点头，歪着头看着他。
“你知道予帛落枝这个人吗？”王宠停顿了半天，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问出这句话，抬起头来看那一直不敢直视的眼睛。
听到这么名字，付辛博身体颤动了一下，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王宠的眼睛。
付辛博沉默着，他不知要怎么回答。他确实知道落枝这个人，但仅仅只知道这个名字而已。在他第一次见到井芊慕的时候，他说“我是井芊慕，以后你会跟我生活。还有，你要记住落枝这个人”
就是这样，他只是知道这个名字，甚至是今天才知道他的姓氏，不知男女，不知身份。
王宠看着他呆呆的坐着，晦暗的光让他的脸上的棱角不再分明，他已经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了，眼睛不再凌厉，浊黄而模糊，头上的白发也在疯长，他甚至可以感到生命的流失。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他不曾后悔，所以此时也不能犹豫后悔。
就在王宠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徒然狱卒跑过来，说太子殿下向监狱方向来了。
他站起身，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付辛博，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把他处决——”
王宠快步走出去，付辛博瘫坐在地上。
他害怕了。
他从不怕死，甚至潜意识里他一直在求死。他的一半生命都是在绝望中度过，无所期望。曾经多少次，他以为他会死去，却都苟且活下来。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要面对自己决定不顾一切的活着，满腹希望的憧憬的时候，上天却要他死。
一切像个笑话，惨烈的撕扯着他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落魄时节又逢君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