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之吾心安处》一梦无痕

14、不舍

　　萧皇后病逝举国哀悼，连辉帝更是悲痛万分无心朝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萧氏于十二月十日薨逝。皇后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舒尔薨逝，予心深为哀恸。遂免朝五日，共思哀悼。”
　　萧皇后的大葬延迟了两日才举行，这期间，连辉帝一直待在紫薇殿内守着皇后的尸身，不愿出来。紫薇殿内摆放着一副棺椁，是由上好的金色楠木制成。
　　再多一眼，再看一会，连辉帝握着萧皇后冰冷僵硬的手，“颖儿，大哥再多看看你。”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她绝对不愿意您现在这个样子。”这两天萧云一直陪在连辉帝的身边，没他劝着，连辉帝怕是连膳食都不用，想要将自己活活饿死过去。
　　“皇上，就让皇后娘娘去了吧。”活着的人会为死去的人难过，颖儿啊，你如何舍得看着这个器宇不凡的皇帝陛下此时威严尽失的狼狈模样。
　　“皇上，董亲王在殿外候见。”张平进来传告，只是他也知道现在皇帝什么都听不见。
　　“皇上，微臣参见皇上，皇上，这是臣的奏折，有关皇后娘娘大葬之事。”董亲王直接迈进紫薇殿，双膝跪地，双手捧起那一份奏折。“皇上，国不能一日无主。”皇上已经多日不上朝，群臣之心不定。
　　“皇上，臣也奏请，为皇后娘娘举行大葬。”萧云也跟着跪了下来。
　　连辉帝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眼睛去不离开萧皇后的脸上，“朕只是想多看皇后几眼，你们也不许。”
　　“臣等不敢。”董亲王和萧云低头告罪。
　　“皇后伴朕多年，她会想什么，朕又怎么会不知。她不愿意见到朕为她颓废的样子，朕也从来不愿逆了她的心意。”连辉帝探身过去，吻了吻皇后冰冷的唇，“颖儿，等着大哥。”
　　连辉帝眼角含泪看着不再睁眼的萧皇后，“朕要亲自为皇后入殓。”连辉帝为萧皇后穿上锦衣华服，为她涂上淡淡的胭脂，还有一抹唇红，最后为她描上细细地柳眉。看着这张爱着恋着的脸，连辉帝的泪又一次落了，双手抱起不再有温度的冰冷躯体，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去，缓缓放入棺椁之内。颖儿，等着大哥。一点点合上棺木，合上它，连带着自己这颗为她而跳动的心一起封存。“董亲王，你办事情朕放心，皇后的大葬就按你说的办吧。”
　　“是，臣遵旨。”皇上终于走出来了。
　　而萧云却是担心，皇上怕是心死了，一个人心要是死了，对自己就不在意了。
　　“这七日，朕不想再宫中看到任何艳丽的东西。”那种多彩的颜色，现在看起来太扎眼，他现在眼睛里能看到的都是黑白的。颖儿，失了你，这个世界就黯淡了。连辉帝走出紫薇殿。
　　“皇上，从昨夜起，公主殿下就发起了高烧，刘先生看过，开了些药，烧是退了，但公主殿下浑浑噩噩一直……一直叫着皇后娘娘。”小晴跪在一边，眼泪落了一地。
　　“你叫小晴是吧，一直跟在皇后身边。皇后一直夸你心灵手巧。皇后大葬之后，你就出宫吧。”
　　“不，奴婢……求皇上，让奴婢去娘娘的陵园处守着，奴婢愿意一生伺候娘娘。”
　　“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当是替皇后看看。朕知道，皇后一直想看看这万千世界的。只是朕来不及陪她了去看了。”
　　“呜呜呜……奴婢遵旨。”小晴重重的扣头。
　　“千秋这孩子和朕一样，离不开她的。”连辉帝朝着紫霞殿走去。

　　“母后，母后，不要离开千秋。”紫霞殿的宫女太监们心里焦急的不得了，皇后娘娘薨逝，公主殿下承受不住打击，哭闹了一番便发起高烧，好不容易烧退了，却没有清醒过来。公主殿下一直在喊皇后娘娘，听的人无不伤心落泪。做奴才的，别的不求求的就只有能遇上一个好主子，可偏偏上天不公，带走了娘娘。
　　“刘先生，你看公主怎么还不醒过来。这可怎么是好。”小碑和小华又是着急又是难过。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别哭了，我是可以让公主殿下即可醒过来，可公主殿下醒过来之后，面对丧母之痛，若没有人跟她开导，怕是再一次哭昏过去。这样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唯一可以开导公主殿下的就只有皇上了，可是皇上自己呢。大人的心智要比孩童的成熟，要更加坚定，更何况是一代帝王。
　　“皇上万福。”殿外，宫女太监们跪了下来。
　　“皇上万福。”殿内的几人也跟着下跪。
　　“让公主醒过来，要是皇后知道公主这个样子，肯定心疼的很，她啊，比朕更宠公主的。”连辉帝像是对自己说道，神色温柔的抚着连千秋皱成一团的小脸。
　　“是，草民遵旨。”刘莫拿出一根银针往连千秋的百会穴慢慢扎了进去，轻轻捻动了几下，没一会儿，连千秋的眼角便落下泪，然后，便睁开了眼睛，“母后。呜呜……”一想到母后闭着眼睛不会醒过来的样子，连千秋心里就难过的要命，“母后，母后。”
　　“乖，千秋乖。”连辉帝将连千秋抱进怀里，大手放在连千秋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其他宫人看到了不由掩面而泣，悄悄退出殿外去。
　　“父皇，千秋好想母后，千秋要去见母后。”
　　“千秋啊，父皇已经送你母后去了，从今以后，你只要在心里想着你的母后，你的母后那么疼你，肯定会到梦里来见你的。”连辉帝说到这个，脸上浮现出一抹悲切的笑，颖儿啊，你会入大哥的梦里来吧。
　　“可是……千秋……千秋……”不想要母后离开，不想要母后死掉，就这样死掉，看不到，摸不到，听不到。连千秋一直哭一直哭，连辉帝也一直安抚着拍着她的背，“哭出来，也好，哭出来，也好。发泄完，就都过去了。千秋，你还有父皇，而父皇也还有你在身边。”颖儿啊，看着千秋，脑子里想的都是你。颖儿啊，最需要你的我失了你，可怎么继续活下去。可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抛下千秋不管的。
　　“母后……呜呜……母后……”人为什么会死去？她问母后，母后微笑着道：有生必会有死，千秋，不要害怕，这是每个人必经之路。

　　皇后大葬，全国哀悼。这段时间里，弥漫在整个国都里的气氛都是苦涩的，皇宫里更是如此。紫薇殿内，连辉帝下令，保持皇后所在时原样，除长公主殿下之外，其他人不得入内。紫薇殿的宫人们每天如同往常一样，伺候问安打扫布膳。每天晚上皇上会独自过来在紫薇殿内就寝，守门的宫人会听到连辉帝自言自语的声音。有时候皇上会带着长公主殿下一起过来用膳。他们明白连辉帝和长公主殿下都是舍不得皇后娘娘。

　　紫霞殿内，连千秋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她比以往更加的安静，母后的死让她太早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死别，而生离她是早就知道了的。
　　萧云看着自己可爱偶尔俏皮的外甥女变成了此时的安静模样，心里一点点揪紧。皇后娘娘的离世给了他们太多的伤痛，他能说的话此时说不出来，因为连自己都无法安抚，又怎么去安抚千秋，“千秋，我去宫外，买了这个，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小孩子都很喜欢的。”萧云手里拿着糖葫芦，要是以前，连千秋肯定会欢呼着跑过来。
　　“谢谢舅舅。”连千秋呐呐的道。
　　“千秋，告诉舅舅，舅舅还能够看到快乐的千秋吗？”萧云一把抱住连千秋，“千秋，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你父皇，舅舅看得出来，他很悲痛，如果你也这样无法展开笑容的话，那么你父皇会撑不下去的。千秋，你的人生还很长，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母后说过的，人都会死的。”千秋伸手搂住萧云的颈项，“可是，千秋不想，不想母后……”
　　“千秋，那么你母后肯定说过，放不下留在世上所爱的人，他们会守候在他们身边，虽然看不到，但是确实陪伴着的。”
　　“真的吗？母后没有说过。可是父皇说过，母后会到梦里来见千秋。可是千秋一直没有梦到母后，是不是因为千秋不乖。”
　　“怎么会，千秋最乖了，千秋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母后就会在你的梦中出现，而且，还有你父皇，你母后先去看你父皇了吧。千秋，舅舅说的是真的，舅舅就能感觉到你母后就在我们身边，看到你们这么难过的样子，她很难过的。”
　　“千秋不想要让母后难过。”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是萧云知道看，千秋会做到的，她是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不会愿意她的母后难过的。
　　“舅舅，我想吃。”连千秋抬起头，哭了很久的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恩。”萧云欣慰的递上。
　　“舅舅，父皇会离开千秋吗？舅舅，你会离开千秋吗？”连千秋突然问道。
　　“舅舅和你父皇都舍不得离开你的。”
　　“那就是还是会离开的。”连千秋低着头，眼泪掉在冰糖葫芦上。
　　“千秋不哭，你又忘记了，你母后会不高兴的。”拭干千秋脸上的泪，萧云无力的说着，他无法对千秋说出太过美好的话。
　　“恩，千秋知道。”连千秋用力握住萧云的手，“舅舅，你要活得很长很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