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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蛇卷二 ...

  •   大唐盛世已是几百年前的历史云烟,而如今,则是赵氏的天下。

      大唐天宝十四年,安禄山与史思明发动叛乱,史称“安史之乱”。这场叛乱历史七定,由三代皇帝平定。安史之乱之后,大唐盛世不再,祸乱继起,兵革不息,民坠涂炭,无所控诉,凡二百余年。
      天祐四年,朱全忠逼迫唐哀帝李柷禅位,改国号梁,是为梁太祖,改元开平,定都于开封。唐朝灭亡。
      五十多年后,后周大将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后周恭帝柴宗训禅位,赵匡胤登基,改元建隆,定都东京,国号“宋”。一百多年后,宋钦宗靖康年间,金军攻破东京,掳走宋徽宗、宋钦宗父子,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在应天继承皇位,迁都临安。

      如今,汉人朝廷偏安南方一隅,犹如温柔乡中醉倒的英雄,再也没有半分当年盛唐的影子。

      金山寺位于南徐,在都城临安以北,因其高僧云集,而住持法海之盛名甚至远播西域,故信徒众多。

      不过法海平时并不管理寺中琐事,他从二十二岁起游历各地,平时并不常驻寺中。接任住持之后,平时多半在自己的禅房内打坐悟禅。除了寺中辈分最高的净梵,以及管理禅房的法空,很少有僧人能见到他。

      法空过来送茶饭的时,面对顾问荆的疑问,只是说:“法海师兄只是回寺闭关几日,再过段时间,他还是要下山去的。”

      “住持不是寺院主僧,犬久住护持佛法’之意吗?”顾问荆有些奇怪,他端起茶,啜了一口,“法海大师却并不在金山寺久住。”
      “法海师兄另有要事。”法空说道,“山下妖魔肆虐,更需要法海师兄前去降伏妖魔。”
      顾问荆:“……”

      就算接受了自己一头撞到了两百多年后,也无法接受两百多年后出现了妖魔这玩意儿啊。

      他宁愿相信法海是受不了金山寺的伙食而下山骗吃骗喝去了。

      很快,在金山寺中休憩近两月的法海又要准备下山游历。而顾问荆也决定跟他一起下山,毕竟自己没有一颗向佛之心(士可杀不可剃),还霸占金山寺禅房一间白吃白喝也实在说不过去。
      而至于要向何方,他想了想,道:“法空小师傅不是说钱塘有个万花楼吗。”

      法空:“……”

      “或许是万花谷弟子的后人所建。”只要想到长发如瀑,黑衣偏偏的万花谷弟子,他就不由得笑起来,笑容中略带得意,“万花弟子众多技艺傍身,无论是居于何地也能名噪一方。”

      法空:“……顾施主……”

      “嗯?”顾问荆一瞥眼,有些好奇地看到法空一脸抽搐的表情。

      “如果……法海师兄问道你如何知晓万花楼,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法空弱弱地说。

      顾问荆:“?”

      僧人游历向来是没有目的地的,游历的意义在于增见长识,观遍人世百态,体味红尘疾苦,获得大智慧,早日顿悟成佛。而法海的游历却不一样,他受西天佛祖赐予钵盂,志在消灭世间妖魔鬼怪。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顾问荆是不信的。

      因顾问荆是个毫无方向感的路痴,于是大慈大悲法海住持便表示,将会带顾问荆先去钱塘,然后自己再往西方而行。
      对此,顾问荆是感动得涕泗横流,发誓也不再吐槽此人志怪杂谈看得过于走火入魔了。

      南徐与钱塘皆属于江南地界,而钱塘之名顾问荆要更熟悉一些。钱塘古名钱唐,至唐时,为避国号讳,唐高祖在位年间将其改名钱塘,自古为南方繁华富庶之地。
      而法海对于繁华之地是不甚喜爱的,像他这样修为的高僧,勘破人间诸般情绪,人越多,肮脏的东西也就越多。用他的话来说,人性比妖魔更肮脏,但是他对于普渡众生并无丝毫兴趣。他的修行,便是使用钵盂,代替佛祖,铲除世间妖魔。

      关于佛理,顾问荆只是闲来看看书略知一二,但也明白释迦牟尼之所以在二十九岁之时放弃王位、娇美的妻子耶输陀罗与刚出生的儿子罗睺罗,而选择出家修行,是因为他怜悯众生生死之苦,决心普渡众生。
      佛似乎生来便有慈悲之心。

      顾问荆与法海在钱塘城外一处湖边的破败佛寺落脚时,他靠着一根柱子,啃着从金山寺带来的烧饼,问在趺坐在香案前蒲团上的法海,为什么要铲除世间妖魔。

      法海一本正经地答:“花草牲畜修炼本是逆天之事,不容于世间。既然此间之主为人,那么哪里还有妖的容身之处呢。不容于世间之物,又有何存于世间的必要呢。”

      顾问荆听到此人赶尽杀绝的言论不由啧舌,虽然对于妖魔的存在持以怀疑态度,他还是试着说:“妖既然存在于世间,便有存在的道理。虽然我从未撞见过这东西,但是人具有两面性,我相信妖也是如此。人有好人,也有坏人,妖估计也分好的妖和坏的妖吧。”

      法海一听,立马扭过头,看向顾问荆,而顾问荆则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势盘坐于地啃烧饼,他察觉到法海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扬起下巴,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坚持自己的说法,法海却又扭回了头:“妖就是妖,佛祖赐我大啰金钵,便是让我除尽天下妖魔。”他忽然停下说话,眼神犀利起来,道,“有妖气。”说完起身,往佛寺外纵身跃出,身形极快。

      顾问荆一愣,三口两口解决掉烧饼,也跟着跑了出去,不过鉴于撞过太多次,他不敢使用轻功,只是稍在双腿运行内力,飞快地朝那个白色的身影追去。一边跑一边嘟囔:

      哪有什么妖气!法海这和尚!估计是闻到哪里有肉香了吧!

      等顾问荆追到法海时,却见那个白袍的僧人正立于湖边,白色袈裟增长数尺,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和尚围困在中间,老和尚一脸惊恐,不断求饶:“我拜伏灵台寺大金佛脚下,长期吸收佛荫,性情祥和,从未害人,法师饶我一命啊!”

      而法海并不理会,一手持钵盂,一手捏法诀,厉声喝道:“废话!看我大啰金钵!”

      顾问荆正要追上去让法海别用大啰金钵乱砸老人家,却看见那个老和尚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在白色袈裟中迅速变小,直到化成一只黑蜘蛛,被收入大啰金钵之内。

      顾问荆:“…………!!=口=”

      而法海手中的金钵内还在传出老和尚的求饶声:“法师……你慈航普渡,救世济民……就放我一条生路吧……现在法师收了我,我就永世不得翻身,两百年修行功亏一篑啊……”
      法海厉声道:“住口,妖就是妖,神人鬼妖四界,等级有序,你安份受罚吧。”
      “我有灵台寺佛荫……我有灵台寺佛荫……”金钵内老和尚的求饶声越来越弱,而法海已经持着金钵走到湖畔凉亭旁,将金钵镇于亭下。

      顾问荆一直跟着法海,直到法海干完一系列除妖后事转过身来,他才伸出手,将一串佛珠递向对方。

      “我在你刚刚收……妖的地方捡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顾问荆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些飘忽,刚才的一幕算是把他二十年来的认知全部推翻,二百年后的世间还真出现了妖怪,他心里有些复杂,皱着眉看向法海。觉得此人瞬间由忽悠信徒的高僧,变成了传闻中严格执法的天策府将士。

      法海神色如常地接过佛珠,说:“这是蜘蛛精的佛珠……”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扭过头看向镇压了蜘蛛精的凉亭,“有佛气,难道,它真的受了灵台寺佛荫?”

      “难道,我收错了?”

      法海年轻俊秀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然而这个表情对于法海来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顾问荆有些吃惊,他初见法海时,对方是午夜时分趺坐于月光下悟禅的年轻到不可思议的高僧,一身庄严佛气,凛然不可侵犯。而后便是法空对于法海的事迹如数家珍:外出游历、得赐神器、接任住持、妖魔鬼怪无一敢来拭其锋芒。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法海对自己产生了质疑的时候,竟是如此濒临崩溃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慰安慰法海,对方已经失控到一边高喊“不会的”,一边使用轻功飞遁而去。

      ……比捉妖的时候还快。

      顾问荆站在凉亭边茫然四顾:“大师……你临跑之前好歹给我指个方向啊……”

      这荒郊野外的,上哪儿去找钱塘县万花楼啊。

      ……而且……这还是存在了妖魔的二百年后的神奇世界……

      顾问荆在凉亭边等到天色见黑,也没等到法海回来,便折身往之前落脚的破败寺庙走去。不过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绕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绕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竹林,之前吃的烧饼早在长时间的兜圈中消化殆尽,他摸了摸肚子,从怀中摸出最后一个烧饼,咬了一口。

      将烧饼吃完之后,终于走出了竹林,他看见了前方不远处微弱的亮光,还隐约听见能听见鸡鸣,应该是钱塘城外的农户。

      他加快了步伐,往有亮光的地方奔去,果不其然,是一户农户,房子并不大,青瓦白墙,典型江南风格建筑。屋子的窗户亮着灯,隔得近了还能听见人声,屋子旁用一些木枝围成一圈简单的栅栏,搭了一个鸡舍。

      顾问荆正准备上前去敲门,忽然听到极其细微的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接着窗户微弱的灯光,看见鸡舍旁边的草丛里有几点移动的亮光反射。

      长期在花海厮混的他对于这种情景在熟悉不过了。

      是蛇。

      估计是瞧中了这家的鸡。

      顾问荆从腰间随身携带的针具包里摸出一根钢针,手腕运气,便将钢针射向草丛里的那条蛇,他听得“嘶”的一声,便飞身上前去,却发现草丛里除了那根闪着寒光的钢针,便再没有其他了。

      “难道是我的错觉?”他摇摇头,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而这时,农舍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端着木盆的小男孩走出来,正与站在鸡舍旁的顾问荆面面相对。

      顾问荆:“……”
      小男孩:“……”
      顾问荆:“……”
      小男孩扭头喊:“娘!有人要偷咱们家的鸡!!”

      顾问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青蛇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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