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s夜不归

6、救赎

　　张扬驾轻熟路的走在前面，他毕竟是干了十年的民警，对这一片熟得不能再熟了，而赵艳艳家他曾去过一次，自然无需带路。
　　赵艳艳的家距离派出所并不远，中间不过隔着几栋楼，张扬还记得上一次去她家是因为一楼的住户听到她家传出哭叫的声音于是到所里报了案，而当他在多次敲门无果撞开门后看到的则是被男友揍得鼻青脸肿，缩在角落不停哭叫却无力反抗的赵艳艳，而揍他的男友在见到警察时却仍旧气焰嚣张的要揍她，于是张扬二话没说就上前给了他一拳。
　　张扬最恨打女人的男人，那种男人在外面没本事，在家里却对着自己的妻儿耍狠，以至于造成了太多家庭悲剧，而这其中最严重的便是十年前那起发生在傅小新身上的弑亲案了。
　　对，没错，当年那对夫妻除了整日吵架，对傅小新实施冷暴力外，他的父亲还经常醉酒虐打他和妻子，张扬永远都忘不了当年他把傅小新从小巷里拉出来时才发现的那一身新旧叠加的伤痕。
　　不过几分钟的路张扬便站在了赵艳艳家楼前，张扬转头看向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赵艳艳，却见其双眼微红，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怎么了？”张扬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在所里还听嚣张的怎么这会儿又要哭了？难道是……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之前打你的那个男的他又打你了？”
　　哇！赵艳艳在张扬的追问下突然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把当了十年的民警，什么事都算是遇到过的张扬给惊得呆了。
　　“那些男人……表面上说有多爱我，可我知道他们实际上不是为了发泄就是为了我的钱，因为他们没一个送过我回家呜呜……”
　　“啊。”张扬终于明白了赵艳艳为何三番四次报假案却只为了让他送自己回家。
　　赵艳艳说完哭得比原先更凶了，这让张扬更加不知所措了，说实话别看他这么老大不小了还真没谈过对象，所以并不清楚一个男人没送过一个女人回家是不是代表着他不爱这个女人，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的民警了，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赵艳艳，却也知道无论当事人是男女老少，当他们无助的哭泣时，最好的做法便是陪在他们身边。
　　赵艳艳哭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许是哭累了，终于停了下来，抹了几把泪，坐在了旁边的路牙子上，原本俗艳的妆容此时都糊在了一起。
　　“我高中没毕业就跟我前夫在一起了，那时候以为爱情就是一切，所以不仅跟家里人闹翻了，最后连学也不上了，这期间我打了三次胎，终于等到我和他够了年龄领证了，可我却怎么都怀不了孩子了，我到处找求医可结果都是我之前打胎毁了身子再也怀不了了，这之后他便对我越来越冷淡，让我渐渐觉得他和我在一起并不是为了爱情，而仅仅是为了让我像头母猪一样传宗接代。
　　就在我对爱情失望的时候，那个彻底毁了我的人出现了，他的温柔让我对爱情重新燃起了希望，他说他会真心对我好，不管我是不是能给他生孩子，我就像是找了魔一般跟他厮混在了一起，直到我前夫发现了我和他的事。
　　我被净身出户了，我当时并没有觉得伤心反倒是觉得开心极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跟那个人在一起了，我终于可以成为那个人的妻子了，可结果，呵呵……”
　　赵艳艳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不住的冷笑，张扬皱着眉，赵艳艳的冷笑让他很不舒服，他走过去也坐在了路牙子上，就在赵艳艳的身边。
　　赵艳艳的身形猛地一僵，倒是不再冷笑了，她微微转头看了眼张扬，情绪平复了不少，只是冲着太阳举起了左手，那手腕上增横交织的伤痕让张扬不由一惊。
　　“结果可想而知，我被骗了，那个人只留了一句我没兴趣了便离开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句话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我无家可归就窝在个小巷子里，拿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刀片一遍一遍的割着自己的手腕，我以为这样我就能解脱了，可两天后我从昏迷中醒来却发现自己还活着。
　　那一天我对自己说这世上最信不得的就是爱情和男人，之后高中都没毕业又跟家里闹翻的我开始到处打零工，可不管我再怎么能吃苦，有一个月我甚至同时打着五分工，结果扣除房租，那个月我的生活仍旧很拮据，每天晚上当我躺在不足十平米的房子里我都觉得很累，我真的很累，我想有个人疼我爱我，让我不用再生活这么辛苦。
　　于是我又开始寻找爱情了，只是我不再相信男人了，这几年和我好过的男人有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也有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可我知道他们没一个是真心的。
　　我可以同时有五个甚至更多的男友，可他们却只会在想要发泄欲望或者缺钱的时候才想起我来，而上次打我那个是就因为我给不出钱恼羞成怒才打我的，那一天我真的对自己的人生不抱任何希望了，直到张所长你的出现，让我觉得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不值得相信，我也是可以拥有正在的爱情的。”
　　赵艳艳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身子挺得直直的，抬头看向前方晨起的旭日，“张所长，对不起，我知道我一直在影响你们工作，可我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让你答应我这个无理的要求，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什么想法，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的过去做个了结，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张扬抬起头看向赵艳艳那满含希望的侧脸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干民警这十年来他不是没有接触过类似赵艳艳这样的人，可他们很少愿意像赵艳艳这样对自己吐露心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劝导帮助他们，他们大多的都无法摆脱消极的心态，最终越陷越深，而对于赵艳艳，他也只不过是看不过去揍了她男友一拳，对赵艳艳来说却成了救赎。
　　“张所长，真的谢谢你！”
　　张扬十年来做这些并是不为了得到谁的感谢，所以在赵艳艳感谢时他并未太过在意，而是站起身看向前方的晨光，却意外的发现那和煦的晨曦正洒在站在不远处的傅小新的身上。
　　张扬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个时间会在这里见到傅小新，而晨曦下的傅小新则微笑着看着他，让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儿来，直到傅小新慢慢走向自己，他才发现傅小新的手中拿着把雨伞。
　　“哥，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所以来给你送雨伞了，没想到路过这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在这里。”傅小新将手中的雨伞递到张扬面前。
　　张扬接过伞，心中充满暖意，“小新，谢谢你。”
　　“哥，跟我说什么谢谢。”傅小新看了眼旁边哭花了脸的女人，再次微笑，“如果真的要谢，也是应该我谢谢你，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得到了救赎。”
　　张扬一愣，这才意识到原来傅小新听到了赵艳艳刚才所说的话，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不仅是赵艳艳从他这里得到了救赎。
　　傅小新走了之后，张扬站在原地依旧有些发愣，除了听到赵艳艳在旁边说张所长你有这么一个好弟弟真是好福气外，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当天傍晚果真下起了雨，张扬没有忘记傅小新早上对他的嘱咐，所以下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小餐馆吃的晚饭，结账的时候他更是第一次无视了不要发票可抵8块钱现金的诱惑，将发票揣进了兜里。
　　傅小新说过他今晚回去的晚，于是张扬出了饭馆后又在街上逛了一圈才往家走，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客厅的灯是关着的，张扬知道傅小新还没有回来，触碰开关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看着被灯光照亮了的却显得空旷的客厅，张扬不得不承认独自生活了十年的自己在与傅小新生活了短短一周之后，竟然无法适应独自一人的时候了。
　　张扬打开电视随便拨了几个台觉得无趣便关了电视走进卧室直接躺在了床上，然而翻来覆去几个小时他都没能睡着，再一看手机，已经十二点半了，傅小新说过他会尽量早回来的，可都这个点了……又联想起前段时间在国内发生的恐怖事件，张扬噌的从床上坐起，在一片黑暗中双手紧紧握着手机，直到感觉到手心出了汗，他才回过神儿来拨出了电话，而就在这时，从客厅那里传来了微弱的声响。
　　不用想也知道是傅小新回来了，而手机铃声的想起也应正了这点，知道傅小新没事，张扬紧张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可想着他那句保证，心中却不由有些火大，于是带着气掐断了电话，至于电话那头仅隔着一堵墙的傅小新也很快出现在了张扬面前。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傅小新站在张扬抿着唇，微微低着头，像是犯了错正在接受家长训斥的孩子。
　　“哥，那客户遇到了点麻烦所以我才回来晚了。”
　　“什么麻烦？”
　　傅小新抬起头，有些犹豫的说道，“嗯……涉及到客户的隐私，我不好说，不过已经解决了。”
　　张扬皱眉，心想怎么这些老外一来中国就个个都能遇到麻烦，先前那个德国人是这样，现在这个也是这样，害得只不过是翻译的傅小新给他们忙前忙后，以至于这么晚才回家，想到这，心中原本的火气消下去了大半。
　　“以后这种喜欢惹麻烦的客户就不要接了，国内虽然不像外国有那么多恐怖分子，但那么晚在外面终归是不太安全。”
　　原本等着挨训的傅小新脸上露出了笑容。“嗯，哥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接这种客户了，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了。”
　　看着傅小新开心的样子，张扬心里仅剩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像这些关心的话，这二十年来怕是很少有人说给傅小新听吧。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都这么晚了，快去洗洗睡吧。”
　　“嗯。”傅小新应着，带着笑意转身进了浴室。
　　傅小新洗完了澡便和张扬一同躺在了床上，或许是时间太晚了的缘故，张扬很快便睡着了，只是在睡梦中他似是听到了傅小新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你永远都是我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