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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双龙惊起为勍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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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兵日久,钟会觉得这样庞大的队伍行进速度太慢,于是派牙门将许仪为先锋,带领前面的兵马在最前方开路。
为了保护钟家士兵的精锐,钟会让钟勇率领他们跟在前锋部队后面,而自己率领其他兵马居于后路垫后。钟勇牢记钟毓给自己的嘱托,于是让往日统领死士营的人带队,自己始终陪在钟会身旁,钟会看他安排似也得体,便没有加以阻拦。
多日后,已至蜀境,钟会大军遥遥可望见只要过了南郑关便是汉中。忽然前军回报,先锋许仪为争头功带领前锋部队和中部的死士营队伍先往关隘去了。
钟会担心死士营安危,又怕关上有所埋伏,立刻带着钟勇先往前赶,让大部队继续缓慢行军。等到钟会追上前锋部队时,已经看到匆匆赶回的许仪,许仪前军中了蜀军守将的埋伏,已经折损了十余骑,死士营的士兵亦有几人受伤。
许仪见到钟会,连忙说道:“关上伏有弩将。属下贪功冒进,一时未察。”
钟会心中已然愠怒,但还是让许仪先下去。想到自己大兵在握,第一仗决不能输了士气,务必要一举拿下,然而大军尚在后面,便想自己先去探探虚实,于是点了前面队伍中的百余骑兵,让他们跟着自己至关下观察一下形势。
钟勇想要跟着钟会同去,被钟会拒绝了,钟会点兵后朝南郑关下冲去,谁知一至关下,立刻剑如雨下,钟会看形势不妙,带着士兵拍马便回。见钟会率兵返回,南郑关守关将领带兵追来。
钟会见前方有一桥梁,忙策马上桥,不料桥忽然塌陷,泥土陷住了钟会的马蹄,钟会一时动弹不得,又看见蜀将渐近,于是赶紧下马向桥下跑去。守将看到钟会弃马而行,忙策马赶上,反手一枪,电光火石之际,钟会见远处射来一箭正中守将眉心,钟会见此人身形颇似钟勇,但所穿衣服却不是钟勇的。
此时,钟会大军已至,而关下又多是蜀将,关上的弩兵似正在踌躇是否发箭,钟会看时机正好,便让士兵猛攻关口,不多时便将关口拿下,大获全胜。
进关后,钟会问向诸将道:“今日是何人救我?”
一个士兵站了出来,说道:“是属下,颍川荀恺荀子举。”
钟会看了看身旁的钟勇,便已然知道是钟勇穿了这人的衣服去救了自己,回过头朗然说道:“多亏子举,否则我已身首异处。自今日起,封你为护军,赐全副鞍马铠。”
荀恺谢恩后便站了回去。钟会敛起脸上的笑意,说道:“许仪出列!”
许仪满脸不忿地站了出来,说道:“属下建功心切,未顾长桥,使将军不慎马蹄陷落,属下有罪。”
钟会听许仪言下之意竟是说自己如此生气只是因为马蹄陷落,于是朗然说道:“你为先锋,开路叠桥乃是你分内之事,我怪你有何错?何况你不受军令,贪功冒进,险些带前军全军覆没,按军法当斩!来啊,拖出去斩了!”
身旁的将士忙起身悄声劝道:“将军,许仪死不足惜,但其父乃是许褚,战功卓著,将军征战首日即斩其子,是否有些不妥?”
钟会看向站出来的将士,目光凛然,说道:“军令不严,何以服众?斩!”
于是让左右的将士将许仪拖出去斩首,许仪一直在大喊着:“我是许虎痴的儿子!钟士季你敢杀我!”
许仪的声音渐远,钟会说道:“诸将,我们此行是来伐蜀,不是来显家世的!有功之人赏,有过之人罚,与家世有何关系!望各位严守军令,我必赏罚分明!”
入了夜,钟勇陪钟会在关内走着,钟勇说道:“少爷,你今日之行是否有些过激?”
钟会看着钟勇,问道:“那你呢?我让你带领死士营缓慢行军,你却不守军令,孤身前来,是否也是死罪?”
钟勇低下头不敢说话,钟会便说:“下次你若再不守军令,我便不会再包庇你了。”
钟会大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几日后派护军荀恺、前将军李辅攻下汉城和乐城。
诸葛绪几次不服调度,钟会便密保司马昭说诸葛绪畏缩不前,将诸葛绪装上囚车送回洛阳,将其军队收编为己军,不日即将合兵攻打剑阁。
钟勇知道司马绪几次进言皆是肱骨之言,并非贪生怕死,便劝钟会对诸葛绪小惩大诫即可,不必将其押解回京,却反倒受了钟会的痛骂,钟会告诉钟勇如若再废话就军令处置。
钟勇满腹狐疑,不理解为什么钟会会变得如此易怒,竟还构陷司马绪。钟勇从小追随钟会,自然知道钟会之心,然而这让他更不能理解,如若钟会独揽兵权,岂不是更受司马昭的忌惮和怀疑?这样钟会拥兵自立的计划必然很快就会被司马昭知道,少爷此举到底是何意?
就在钟勇疑云窦生之际,钟会这边却一路凯歌,势如破竹。虽然被姜维率兵牵绊数日,但之后即刻派邓艾奇袭绵竹,同时向城内放出风声说自己大兵已被姜维拦住,只要城内派兵迎战定可使邓艾全军覆没。
其实绵竹易守难攻,如果据城死守,邓艾难以攻下,但这个谣言却让诸葛亮之子诸葛瞻深信不疑,不听城内守将黄崇的建议,引兵出关,最终被邓艾大军杀掉,绵阳也因此失守,蜀帝刘禅出城投降。
姜维闻听此讯,知道大势已去,于是也投降钟会。
庆功宴上,魏将纷纷来奉承钟会,被钟会一一谢过,但看钟会似乎不爱听谄媚之言,大家自觉没趣便也去一旁喝酒了。
看到钟会似心情不好,将士们都坐的离钟会远远的,于是钟会这里反倒成了一片空旷之地。
钟勇坐在钟会身边,看钟会面色中毫无欣喜,又想起近日城内的一些传言,想了想还是问道:“少爷,邓先生想要谋反的消息可是您放出去的?”
钟会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没有理会钟勇的问题。钟勇知道钟会是默认了,又继续问道:“那司马将军让你押解邓先生回洛阳的密诏你可拿到了?”
钟会看着钟勇,脸上闪过一丝惊异,说道:“什么?”
但随即又平静下来,看着钟勇说道:“你竟然敢私拆我的密诏?”
钟勇笑了笑,说道:“怎么?少爷是连我也想杀掉吗?”
钟会将碗摔在地上,碗应声而碎,钟会一把抓住钟勇的衣领,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想到如今战功卓著也算不枉死士营跟自己一场,借着酒意,钟会觉得现在是让钟勇离开的最好时机,接着说道:“你明天就带着死士营的人滚回洛阳吧,你在这碍手碍脚的,我看着心烦!”
钟勇摇了摇头,说道:“少爷,你变了。自入蜀后,你战功卓绝,少有挫败,但你忘了吗?你志不在此啊!更不用说你构陷名士,好大喜功,贪图财物美色,生杀予夺,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不知道,钟勇都帮你记得呢!”
钟会用力将钟勇抓的更紧了,让他的脸更靠近自己,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太多了,说的也太多了!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滚!”
钟会放开钟勇,钟勇倒在地上,不断冷笑着,说道:“好,好,我滚!”说完后起身便离开了,没有再回头看钟会一眼。
钟会看钟勇离开了,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钟勇,不要怪我,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离开。
你一定要把那些将士平安地带回洛阳,他们此后便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他们中有些人曾是有罪之人,如今也算戴罪立功,以后便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
钟勇,一定要照顾好钟晴,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就算隔得再远也要回去教训你。
突然想到钟勇刚才提到的密诏,司马昭竟然又相信了自己?自己本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司马昭的底线,让司马昭对自己产生忌惮,从而才能有加害自己的念头。然而不知道司马昭是太信任自己,还是另有所图,竟然到了现在还由得自己这样独揽兵权,难道真的是要纵容自己一步步走向谋反的道路吗?
几日后,钟会将司马昭密诏交给邓艾的士兵,邓艾的士兵看后都放下武器,将邓艾绑住压入囚车,邓艾恶狠狠地看着钟会,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钟会没有闪避,只是拿绢帕轻轻地擦拭着,两旁的士兵忙走到邓艾身旁想要教训邓艾,钟会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散去,看了眼邓艾便离开了。
想我钟会嫉贤妒能,狼子野心的罪名早已经坐下了,也不怕再多一个受害者。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竟又想起了孔灵,孔灵,想我百年之后一身罪名也无法再去见你了吧,这样也好,你便不会被我所羁绊。
送走邓艾后,钟会即刻前往成都,他出兵蜀国前曾向郭太后索求一个诏书,郭太后为还当年钟会拥立曹髦为帝之恩,又加上其后曹髦因欲废黜司马昭不成反被废,在决定立新帝时支持对郭太后有利的常道乡公曹璜,前恩后恩之下便应允了他。
手握精兵强将,据蜀地之利,得姜维领蜀军投靠,又有郭太后的诏书,虽然知道他拥有的力量还不完全属于自己,都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选择暂时投靠他,然而他也强烈地感受到这已经是一生中最接近自己当年梦想的时刻。
他拥有了得以与魏国吴国争雄,一统天下的实力,然而此时此刻,他想做的却是毁灭自己。
年少时的梦总是做得太远太大,然而自己多年来步步为营苦心经营就是为了将看似不可能的梦变成现实,一切的一切,我都算的精准无误,唯一算漏的,就是遇见了你。
王图霸业,将相王侯,都全然抵不过你眉头上乌云散尽后脸上骤现的嫣然一笑,古人常道佳人一笑可倾国,然而你一滴泪却毁了我心中构建多年的能与三国一起鼎立的梦想帝国。
孔灵,你看你离开的是多么早,我竟然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蔡府之遇并非是我们的初见,我遇见你,要远比那时更早。
洛阳城内,司马昭下令将邓艾关进牢狱中,看着手中的密报写着钟会已至成都,合兵城内,似有谋反之意。
司马昭用手摸着谋反两个字,放声大笑,士季,多年来我一直在揣度你真正的意图,揣度出来后便一直在等着你真正拥有实力与我放手一搏的日子。与曹氏斗了太久,却始终太过无聊,如今你终于羽翼丰满可以和我决一死战了,我心甚慰。你知道吗?对手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游戏,从来都不是有趣的,只有旗鼓相当才能让人全力以赴。
士季,不管结果如何,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个有趣的对手,也是我心中认定的,唯一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