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网王）》林*吒

27、27

　　那扇门轻掩着，声音从缝隙里细细地钻出来，纯净柔美，清脆，欢快得如同流畅的溪水。
　　我不懂音乐，但是能感受到弹琴的人很入迷，专注，还灌输了情感在里面。
　　顺着墙静静地坐下，我下巴枕着膝盖，用手抱住自己，无心打扰，我只想听一听钢琴的声音。
　　说起来，我到这个世界之前，是听着钢琴入睡的。
　　薄苍白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轻快的声音如同天籁，我迷迷糊糊的聆听，想，薄实现他的梦想了。

　　我们对着月亮说自己的梦想，我说我只要自由就好。
　　他说，在小野心里，什么是自由？
　　我逃脱了“夜”我就自由了。
　　他又是似笑非笑，说，我的自由是掌握“夜”。
　　然后他问那自由之后呢？
　　我没有想过。
　　他说他想学钢琴，因为看起来很高贵。
　　但是薄当时只有陪伴他的自制二胡，拉出的声音难听刺耳。
　　我说那我去学画，将“夜”里面的肮脏给披出来。
　　他说那得去央美。
　　之后我们都安静了，奢侈的梦幻，不可企及。
　　我们都还困在“夜”。
　　月色明朗。
　　他拉起了二胡，说，自由啊，还真是禁锢人类枷锁中最粗的一条……
　　声音消散在风里。

　　钢琴应该是欢快的，但是听得我难受起来。
　　薄在弹琴的时候很慢很慢地说，对不起，小野，真的对不起…我最不愿利用的人，是你…可我却一直在利用你……
　　我更慢地说，我不在意，只是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姐姐的眼睛是因为我失明的，所以，我的眼睛，给她。
　　钢琴的声音紊乱了，薄恨恨地低声说，小野你个大笨蛋…那些混蛋警察，只是在利用你来抓我……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话嘶哑，不再温文尔雅。

　　毓和薄那天拿着枪指着对方，我是打算给毓帮忙的，却看到了薄左耳上的黑色骷髅耳钉。
　　和我左耳的耳钉一样，那个东西很粗糙，是我十岁的时候手工做的。
　　所以，我认出了薄。
　　但是，毓和薄，两人都是我心疼的人呢，哪一个受伤，都不好。
　　所以，我从躲藏的地方钻出来，收了那两颗子弹。

　　胸口的血色更浓了，止不住血，于是相信了，子弹比拳头厉害……
　　呵呵。

　　薄说的话我一直相信，但是这次我不信他了。
　　这三个人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怎么会利用我呢，一定是骗我的。

　　我抬头望天，想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天很蓝，有黑色的鸟飞过。
　　似乎有谁说过，看到过飞鸟的人，都会想到要去旅行。
　　可是，现在看到单飞的鸟，会觉得它很孤单。
　　一个人的孤单。
　　我不想去旅行，只要有个安定的地方就好，没有漂泊。

　　钢琴声停了。
　　脚步声。开门的声音。
　　真的是随处可以看到与网球有关的人呢。

　　榊。

　　有点眼熟，那种看我的眼神。
　　我从记忆中翻出一个一个认识的人，居然和那鹰眼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想到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游戏室。
　　印象中这个人是冰帝的监督，又是音乐老师，此时我又将他和游戏室的老板联系到一块。
　　多面人。
　　榊真是个有才的人呢。我欣赏有才华的人。
　　呵呵，部分是因为羡慕，因为小野太没才了。

　　“老师好！”我单手撑地，抱着桃城的外套站起来。
　　他停了停，用余光我，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字：“你……”
　　“打扰到你弹琴，抱歉。”榊的琴弹得真好，我也有学的冲动。
　　“你…不是冰帝的学生？”他转头面向我，看到我手中的衣服。
　　“恩。老师很厉害呢，”我尽量用小孩子的语调跟他说话，“琴声很好听。”
　　“哦。谢谢。”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但是，那么快乐的乐章却让人听起来感到无形的悲，是你用快乐的曲子来掩盖悲伤，还是我自己的心境呢？就像是薄的钢琴。

　　很哀伤。
　　“你说什么？”榊往前移动的身体在前面顿住。
　　我抬头，他正盯着我。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难道是不自觉地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没有什么。”我低头，不看他的眼，看到这眼睛，会想到那鹰眼美形男，怪异的感觉。
　　还有，他眼底的伤。
　　他眉毛皱了皱，问：“你认识赤也吗？”
　　赤也？到青学捣乱的人？
　　我想了想，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声音愈发冷漠，然后走开。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吧。

　　手机在震动，桃城。
　　“小野你跑哪里去了！！我在冰帝大门外！！快给我出来！！！”
　　我将手机隔耳朵远远的，想象桃城那家伙暴跳如雷的样子。
　　该出去了。

　　我左转右转，还是弄不清该选哪个方向。
　　“监督，那个……”
　　远远看见迹部和榊在谈话，却没有听下去的想法，虽然很想看看水仙花打球的样子，但冰帝的感觉，怪怪的，不舒服。
　　终于给找到出路了，桃城朝我挥手，阳光很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子，我低沉的情绪就会很快轻松起来。

　　“小野，我有事跟你说。”这家伙认真的表情挺有气势的。
　　“哦？”
　　“我总觉得，小野一直……一直将自己留在回忆里，这样好么？”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希望……你能够从阴影里面走出来，可以吗？”
　　他眼里是期待和诚意。

　　阴影吗？
　　从薄的阴影里面走出来？
　　还是从回忆里面走出来？

　　终于明白一直围绕着我那怪怪的感觉是什么了，是因为薄。
　　慈郎的睡姿，带眼镜的侑士，榊的钢琴……
　　没有多大关联的人物被我强行串联起来，组合成以往的记忆。
　　是一直活在薄的阴影里面吗？
　　桃城还在等我的答案呢，耐心地。
　　不知道记忆有没有门，但是被关在门内的我似乎找到出口了呢……
　　灰色的记忆，彩色的将来。
　　在诱惑我。
　　薄…毓……还有姐姐，再见……

　　“我试试。”我懒懒地回答。

　　又一次小测验。
　　除了数学和化学是59之外，其他都是54分。
　　我看着填满了60分的试卷，评语说字迹不工整。
　　这些老师都商量好了吗？理由都是一样的。
　　越前拿着漂亮的分数对我吐一句：“笨蛋。”
　　想想那老头的无聊整人招数，我…我不喜欢葱花汤……
　　我用掺了水的黑墨汁涂额头，我印堂发黑，我最近比较背……

　　老头看到那红红的分数后，居然乐得跟过年似的，大叫，这才是木上家的人，木上家的风格。
　　我石化。
　　老太太笑眯眯的，温柔地替我擦干墨汁，做了一大桌菜，比我拿优秀的时候还丰盛。
　　这两人……
　　我白担心瞎折腾了……
　　用墨汁涂自己多少还是要点勇气……

　　“丫头，为了庆祝，爷爷我今晚在汤里面特意加了超分量的葱花，来，多喝点……”
　　“？！”
　　……

　　我睡觉后，老太太给我按被子，她小声在我耳边说：“小野，你应该睡着了吧……有件事瞒着你，不说出来，奶奶睡不着。”
　　我想知道是什么事，于是装睡。
　　她亲了亲我额头，说：“其实你的不合格，是爷爷拜托学校老师的……”

　　！！

　　浓得化不开的幸福呢，我能够拥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