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龙飘雪

22、士缓斜行护我生（上）

　　棋桢是个在下棋方面很有天份的孩子，十二岁时就已经名声在外。陆续有一些名士前来与他对奕均败绩而归，一时之间“棋灵”的名号不胫而走。棋桢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早丧，是母亲将他抚养长大，好在父亲临终之时留下的家业颇丰，母子二人的生活倒也自在。转眼棋桢就到了可以嫁娶的年纪，可他除了下棋几乎什么都不想，媒人来了无数，他没一个中意的。前年与人对奕之后着了风寒染上了头痛的毛病，大夫特意叮嘱最好少下棋。可棋桢不听，因为除了棋他什么也不懂，也不想去懂。不与人下棋的时候，他就捧着那本重金求来的棋谱看个不停。

　　忍了近半个月未与人对奕，棋桢技痒难耐。这天偏就有位棋士慕名而来，正好赶上母亲去寺里近香不在家，棋桢便接受了对方的要求。

　　对手的实力在六七回合之后已了然于胸，棋桢眼前的楚河汉界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轻轻地将面前的马挪了一步，对手显然没有想到棋桢会如此布局，很快陷入沉思。看来他步入陷阱只是时间问题了……棋桢想着随手端过茶盏，头有点儿隐隐作痛，棋桢知道必须在头疾发作之前尽快结束棋局。他举到唇边的茶还未及饮下，对手居然还了一步，就那么轻易地走进了棋桢设下的陷阱。不过如此……棋桢在心里唏嘘，将嘴里的茶缓缓咽下。他缓缓地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说：“还要继续吗？”对手怔了一下，不解其意。额角的筋脉开始跳痛，棋桢调整出一个微笑，指了指棋盘。对手低头纵观全局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自己的每一步设计早就在棋桢的预料之中，自以为有威胁的布局全部在棋桢的股掌之间。而棋桢乍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一步却深藏着足以牵至全军的力量，直逼中宫。对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认输。棋桢礼貌地让家人将他送出门外，自己则起身坐到书桌前。

　　“少爷，要不要现在就给您端药来？”家长送客归来，站在门关切地问。

　　棋桢的脸色有点儿苍白，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翻看着他最为珍爱的那本棋谱：“不用，你先下去吧，有需要再叫你。你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吩咐不要随便进来。”

　　“要不要跟老夫人……？”

　　“不，别告诉母亲……”棋桢摆了摆手，家人很是无奈地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不敢，只好轻声退下。棋桢的头越来越疼了，他丢下棋谱，双手抱头，两个大拇指死死按着太阳穴。棋桢觉是脑袋好像里面有千军万马在左突右刺，疼得眼珠子都快要被挤出来了似的。他痛苦地抱着头，不受控制地撞向桌面。一下、两下、三下……额头已撞出鲜血，他浑然不觉……

　　“少爷？”门外传来婢女的询问，“到时间吃药了。……少爷？”

　　棋桢根本没有听到婢女的呼唤，他犹自抱着头撞向桌子，额前早已血肉模糊，鲜血糊了他满脸。

　　“少爷？”没有听到回答的家人婢女门，“哗啦！”药碗摔在地上！“啊！！！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怎么了？！怎么了？！”管家听到惨叫急急赶过来。他顺着婢女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吓了一跳。管家冲到棋桢跟前试图阻止他继续摧残自己，他完全没想到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棋桢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管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拉住棋桢。棋桢着了魔似的抱着头一下又一下撞向桌子。

　　“少爷？！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管家声嘶力竭地冲着吓傻了的婢女大叫：“你还怔着干什么？快去再叫几个人来！……还有，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快呀！”好几名家人闻声赶到，四五个人七手八脚地费了半天劲才按住棋桢。桌子上的血浸透了棋桢珍爱的棋谱。

　　此时棋桢的母亲走下山门正准备上车回家，突然看见近旁的树上栖着只白色的鸟，一时间惊奇地驻足观看。

　　“老夫人，您在看什么？“婢女见到老夫人停步便问道。

　　“你看……“老夫人抬手指指树，“那是只什么鸟啊？”婢女不知道，转身去问车夫。车夫的家里以前是猎户，一看就知道那是只猎隼：“老夫人，那是只猎隼，倒也不十分稀奇，只是这白色的倒是少见。”

　　正说话间，那只白色猎隼突然展翅从树上飞下来，直直地扑向老夫人！“啊！”老夫人慌忙护住头，猎隼从老夫人头上抓了什么迅速飞上云端消失不见。

　　“老夫人，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披头散发的老夫人惊魂未定，她摸了摸头脸并末受伤，那只鸟只抓走了头上的一支钗。回家的路上，老夫人一直觉得忐忑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刚一踏进家门，就撞上了慌里慌张向外跑的家丁。

　　“老夫人，您可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少爷吧。”

　　“我的儿，你怎么了？我的天呀！……”老夫人在家人的搀扶下急步而来，一见到儿子的惨状尖叫一声便晕了过去。而棋桢在母亲尖厉的叫喊声中失去了知觉。

　　“少爷！……老夫人！……快来人呀！……快去请大夫！”众人有的按着棋桢，有的抬着老夫人，乱成了一团。

　　结束了这天的表演，龙芷住进一家客店。她打发了店小二儿，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从她所站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所宅子，甚至可以隐约听到里面的杂乱。龙芷冲着空中招了下手，疾风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落在窗棂上。它放下发钗，飞进屋里找了个地方整理羽毛。龙芷拾起发钗，以指节轻轻弹了一下，金色的发钗立时变成了一根白骨。掌中升腾起青蓝色的火焰将白骨烧灼成灰。龙芷一扬手，骨灰顺着风消失在空中。循着婆婆的行迹一路寻到这座城填，居然让我碰到死人产子的有趣事情，这人间界真是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啊……思忖间，龙芷的脸上露出惯常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