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论》恋*

2、第一章

　　第一章扭曲

　　我没想到姐姐会用这样的方式作为结束。

　　我甚至没有那个勇气去看她的遗容——据说极其凄惨可怖，虽然只有五层楼，但因为摔在坚硬的泥地上当场脑袋就破了个大洞。

　　我呆滞地坐在房间里，想起坐着的是姐姐的床又有些惊慌地站起来，等到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眼泪哗啦涌出。

　　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你就这么走了，但我被你留了下来。

　　——你不是说你会保护我的么？

　　在这个家里，一直只有你会顾及我的感受，一直一直鼓励着我，但我却一直没发现你居然难过到想要自杀，我这个妹妹实在是太没用了！

　　我感到无比悔恨，喉咙涩得无法吞咽口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合照我终于不再压抑，大声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第一次明白死亡的可怕，死亡夺走了我的至亲，而死了的人却不会再回来，不会像以前那样摸着我的头安慰我，不会在妈妈打我的时候保护我，不会在爸爸责骂我之后柔声开解我，不会在我低落的时候鼓励我，不会再对我笑，我甚至连再一次对姐姐你好好道别好好忏悔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说你太傻太看不开，成日哭哭啼啼。

　　爸爸说你实在想得偏了，成日唉声叹气。

　　我冷眼看着他们，想起灵堂前你黑白的遗照，笑得那么灿烂，却永远定格在花样年华的十七岁，而杀死你的究竟是你自己，还是这个世界？

　　我紧握双手。

　　这时候门被粗鲁地打开，妈妈睁着红肿的双眼看着我。

　　“你功课做完了么？”她问，声音沙哑。

　　我摇了摇头，实在没有那种心情。

　　“什么？！”妈妈尖叫起来，“快去做！我知道你姐姐死了你很难过，但日子也是要继续过下去的不是？不是要期中考了？上次你没拿第一，就输了第一名一点而已！明明还可以更好你怎么还不努力？”

　　我用力地握紧拳头，胸口憋着一股怒气，我突然很想狠狠地破坏些什么东西来发泄。
　　妈妈仍旧毫无自觉地持续唠叨着，姐姐的死让这个原本就神经质的女人越发神经兮兮起来，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

　　“你姐姐死了……现在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姐姐原本也很优秀，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怪那个该死的混蛋！”

　　我敏锐地捕捉到妈妈语句里的漏洞：“混蛋？是那个人害死姐姐的么？”

　　妈妈像是突然惊觉自己说了太多，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在她看着我说‘小韵你一定要好好地读书，出人头地，代替你姐姐过完接下来的人生’之类的话的时候，姐姐，我突然在想，是不是这种压力让你再也没办法好好继续接下来的人生？

　　当我再也避无可避地直面妈妈，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心底沉甸甸地简直快透不过起来。

　　而你，不就一直是这么生活过来的吗？甚至你还做得很好。

　　但妈妈永远都都不满足，一直在拿你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

　　以前的你十分优秀，品学兼优，一直都被外人称赞，妈妈也一直以你为荣。

　　但只有我知道，你是怎么样写作业写到深夜，一边哭着写下那一道道撇捺。

　　也只有我知道，在你偶尔出现一些小失误或者考得比较差的时候，妈妈是怎么样疯狂地逼着你念书做练习，是怎么样歇斯底里地向你抱怨因为你输给了谁谁谁导致她被对方的妈妈讽刺了，是怎么样捏着捏耳朵要你下次考好点不要再让她丢脸，是怎么样在你下定决心一次次反抗的时候一次次用暴力镇压你。

　　相较之下，因为妈妈的焦点总是放在你身上，我有了喘息的空间，也因为你，我活得比较自由。
　　究竟是谁杀死了你？

　　回想起你自杀前的那段日子，成绩下降得异常厉害，妈妈成日打骂你，爸爸虽然没说什么但也说了你几句，但我问你的时候你却总是微笑着，像是不在乎一般。

　　是完全不顾你感受不断打骂你给你压力只顾子自己面子的妈妈，明知如此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而给予默认的爸爸，亦或是…

　　明明看着你受苦，但却仍旧活在你的保护下尽情快乐欢笑不顾及你痛苦的…我？

　　姐姐，究竟是谁杀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