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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仁王雅治的手指微微收紧，易拉罐“咔嚓”凹陷，西川五月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你胆子很大啊，五月。”原生仁王雅治淡淡说，听声音很难辨别他的情绪。自觉被公开处刑了的西川五月，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尖搓地板。
“一团乱麻，毫无头绪。”柳生比吕士摸着下巴给这次调查做了结语。
客厅忽然安静，果篮里地板上的日色沉积成温暖的橙红。“行星落日时间快到了。”机甲驾驶者忽然说。西川五月怔了怔，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他会在行星落日时间拿到“情报”。但那之后变故丛生，想必机甲驾驶者已经明白她只是找了个托辞。西川五月直视机甲驾驶者的眼睛。和自己的竹马一样，这位仁王雅治也拥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被注视的人很容易产生深陷其中的错觉。可是西川五月清楚，两位仁王雅治截然不同。仅仅在她的设定本上，眼前的这家伙就经历过非自愿人体试验、击退过入侵的虫潮。权贵互相倾轧，软弱的傀儡皇帝被迫签下针对他的放逐令，他的伴侣柳生比吕士在作战时被虫族卷入小行星群，下落不明。西川五月给这位仁王雅治的设定停在就停在此处，等到了正篇开启的时间点，仁王雅治是存在于帝国民众口耳相传中的英雄人物，故事主角尝试找到他，可惜无疾而终，只在他停留过的无人荒星上找到了一些手札。比起原生仁王雅治，这位机甲驾驶者遭遇太多磨难。所有加诸他的不公将他打磨成了一个更加闪闪发亮的人。刚来到这个位面时他的反应异常激烈，此刻他收拾起情绪，西川五月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按你所说，我生存的世界来自于你的设定。那么当我从世界中消失后，整个故事会如何呢？”
西川五月很难如实作答，因为——
不会有影响。正篇故事发生在三十个天琴星年后，仁王雅治从没出场过，主角与他的唯一交集就是童年时听过的英雄传说。他消失以后，故事依然会成立，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西川五月心头浮出一个可怕的猜测：这位仁王雅治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会不会是因为他已经完成了所有属于他的“剧情”呢？
可是，一言不发有什么用呢？答案已经被她的沉默、被她苍白的脸色出卖了，机甲驾驶者不会不明白。但他只是平静地追问：“那比吕士呢？”
——听到来自机甲驾驶者的亲昵称呼，柳生比吕士推了一下眼镜，感到少许不自在。但他体贴地什么都没说。
西川五月能给的回应依然只有沉默。
有一瞬间，机甲驾驶者的眼神变得锐利极了，但骑士适时插话进来，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以后吟游诗人们的竖琴和唱诗里会有我的名字吗，噗哩。”
他的语气过于漫不经心了，听上去完全不想得到像样的回答，于是西川五月紧紧捏住裙摆，放任这个话题溜走了——诚然，骑士终将成为传说中的屠龙者。但他碰到过太多波折，每一道波折恰出她手。她不敢预先告知他今后将大有作为，那显得过于傲慢；也不敢为他现已经历过的不幸道歉，那就近乎明示，她是有责任的。
她对眼前的一切混乱负有责任，意识到这件事，西川五月心生恐惧。
一阵低沉的腹鸣打断她的忧思，她下意识寻找声音源头，柳生比吕士神色坦然，骑士和机甲驾驶者也丝毫不像饿过头的样子。在她思考“是谁”时，原生仁王雅治更关心“怎么办”。他将右手从裤袋中抽出来，握住西川五月的腕。“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他看向两个异世界的分身，“我们去买点食材，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语调随意随意得好像眼前只是来访的普通朋友。西川五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试图摆脱钳制，然而只是徒劳。
骑士很好说话：“按你们的口味来就行了。”机甲驾驶者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
“一起吧，柳生？”仁王雅治又招呼柳生比吕士，“五人份的食材，只靠我和五月就太辛苦了喏。”
“也好。”柳生比吕士配合地站起身。
“喂、喂！”被仁王雅治拖到玄关，西川五月才找到抗议的机会，“忽然在这种严肃场合考虑晚饭吃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然呢？反正现在是晚饭时间。”仁王雅治换好外出鞋，看西川五月完全不配合，索性弯下身将她的鞋子也找出来。西川五月只好顺了他的意思。
“让他们冷静一下不好吗？”第三次提醒西川五月别撞上货架后，仁王雅治顺手把她喜欢的桃子果冻捡进购物车，宽慰道：“说不定等我们从超市回去，那两个家伙已经从哪来回哪去了。”
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西川五月鸵鸟一样许了个愿。她无心构思适合待客的菜单，询问过柳生比吕士的意见后，决定简单煮个速食咖喱。一有确切目标，逛超市就不再是杀时间的事了，他们很快走出结账通道，在柳生比吕士的坚持下，仁王雅治分了一个购物袋给他，西川五月两手空空、心事重重地落在最后。换作以往她多半会找些暖场话题，但今天她实在打不起精神，三人于是陷入沉默。街上也很空，连蝉鸣都欠奉，只有微烫的、蓬松松的空气四处流窜。
“所以，你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西川五月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落在最后。柳生比吕士沉默地走在七八步之外，给她和仁王雅治留出小声交谈的空间。仁王雅治用左手提购物袋，另一只手就好像等着她握住一样垂落。
要不就扑上去抱住他胳膊，像小时候那样跟他哭诉已经无计可施了吧。她不能把活人塞回故事里去，正如她写故事时也没想到这些角色会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可是……可是。
西川五月反复、反复下定决心，忽然，最前方的柳生比吕士停住脚步。“打扰你们了，但是，仁王家门外好像有怪人。”
的确是个可疑的家伙。鸭舌帽压得极低不说，还戴着副超大墨镜，浑身都写满了“我见不得光”字样。因此当那个怪人转头看过来时，仁王雅治下意识把西川五月护在身后。但双方一打照面，怪人反倒先解除戒备，抬手取下墨镜。
仁王雅治面无表情打量他半晌，回身弹了西川五月一个爆栗：“能不能坦白一下，你到底拿我当了多少次原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