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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意外事故爆发伊始,西川五月曾这样向竹马介绍过她在另一个世界中的身份:“我是医生,负责让驾驶员的身体状况保持稳定。”……她当然没对竹马说谎,但言有未尽,毕竟坦白她把自己设定成帝国生命科学研究院荣誉院长这种事太羞耻了。
生科院服务于帝国皇室。军方机构希图量产化“仁王雅治”的野心暴露后,机甲驾驶者与之决裂,西川五月以生科院名义庇护了他,全权接管他的定期体检和驾驶前状态调整事宜。这并非全然出于好意。帝国名利场波澜诡谲,手握枪炮的军方伺机而动,皇室则利用这场战争排除异己转移矛盾,人人都把“平民”挂在嘴边,没有人真正站在“平民”一边,医生和机甲驾驶者也不过是被裹挟其中的微渺浪头,“阵营”和“立场”从未帮忙弥合过他们之间存在的鸿沟。可是,从中央星到帝国辖制边缘的荒星,越过这片星海,他们仍然向彼此靠近了。因为他们都还怀有天真理想——结束这场本不该持续的战争。这就是机甲故事的主题,在它的推动下,医生和机甲驾驶者成为可以交付后背的知己。
问题是,西川五月本人算得上医生的“蓝本”吗?
机甲篇中的西川五月是一个理想化形象,她孤身对抗过皇家学者议会,也敢不持寸刃闯进军部与上将军谈判。然而回归现实,她连出席签售会都局促难安。
如果让西川五月自己评价,她会觉得她在偶像歌手篇里的虚拟设定更接轨现实。她仍然是“仁王雅治”的青梅,有点平凡但富于奇思妙想,会面临升学和择业苦恼,会拖延、怠惰,也会担当歌手的情绪树洞。有时歌手碰到无法对外人言明的困扰,总要跑去她那里坐坐,她会请歌手喝她自己酿的梅子酒,但几乎从没给出过一针见血的意见。很有趣,明明是掌管故事中所有角色命运的创作者,西川五月却说什么都不肯给故事里的自己赋予太多功能:歌手解决不了的麻烦,换成她也想不出对策,这个角色存在的全部意义就只有陪伴。一直以来西川五月正是如此矛盾,一面把现实原型引入故事,一面小心翼翼克制着“自我”的投入。
但是,她做到了吗?
西川五月的目光有些失焦,空茫地落在某个仁王雅治身上。……多出来的每一个仁王雅治都是她在故事里投入过多现实的有力证据。
“容我打断,但是——”骑士仁王雅治将她涣散的注意力重新拖了回来,“我似乎从没听说过身边有谁叫‘西川五月’。”
西川五月注视他的绿眼睛。可真漂亮呀,像个满怀生机的美梦,西川五月简单不忍心打碎它。她悲伤地笑了一下,低声说:“我是唱诗人。”
骑士瞳孔一缩。
有那么一瞬间,西川五月疑心他想抓住她肩膀用力摇晃,但他只是轻轻询问她:“我可以抱你一下吗?”西川五月点头还没过半,就被骑士拉进怀里。他给了她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等分开时,西川五月的侧脸都硌出铠甲花纹了。
西幻世界有很多吟游诗人,但唱诗人只有一个,她歌唱凡人的命运。巴利安王在雪山顶打造了黄金宫殿,将她锁置于内,希望她揭示更多未来。她预见了红骑士入侵,也预见到贤者之石的失落,巴利安王左堵右截,却没能改变任何事。一怒之下,他禁止唱诗人继续歌唱。可他不知道,骑士踏上旅途的前夜,唱诗人违背禁令,为骑士唱了一支歌。正如他不知道,唱诗人赠给骑士的第一支歌要追溯到更早之前,黄金宫殿尚未落成,巴利安王麾下首屈一指的骑士仍是孩童,旅行的唱诗人甚至不需要去窥探命运,就已知道这个冻饿交迫的孩子即将死去。她被那双绿眼睛打动,弹拨竖琴,唱出改变即死命运的歌。一百年后,将要远行的骑士潜入黄金宫殿。他想带给唱诗人自由,可唱诗人拒绝了。她从骑士无知无觉的脸庞上窥见可怖的死亡阴影,于是又一次奏响竖琴,这回她要为骑士改变更加沉重的命运——任谁都能想到,无论命运的改变多么细微,都不会免费得偿——她以生命力为报酬,歌唱了一整夜。
在露水冰冷的早晨,唱诗人死去了。
骑士想从西川五月的脸上找到唱诗人的影子。面纱之下掩藏的就是这样一张脸吧,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倾诉心事的,充满亲和力的脸。可他忍不住想到昨夜原生仁王雅治的话,这个西川五月,并不是那个唱诗人,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唱诗人。
他极力装出一副释然的样子,让视线脱离西川五月,可这栋房子里有谁不熟悉“仁王雅治”呢。他的掩饰失去效用,每个人都担忧地看向他。
——“难道非要让我笑一下才行吗。”骑士苦涩地想。
但跟机甲驾驶者目光相接时,有个念头忽然冒出来。他下意识转头,在歌手眼底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三个穿越者交换过眼神,不言自明地坚定了某种信念,于是西川五月再度成为瞩目对象,她想躲到竹马身后去,可原生仁王雅治似乎也捕捉到了重点。
三个故事里蔓生出的错综复杂线条在此汇集,而西川五月是唯一交点。
更上一章时复制失误,把后续的一句话提纲放进去了……上章结尾删掉啦,其他的没什么改动,不必重看(
西川五月:我 杀 我 自 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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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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