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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拦路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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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听说在朝堂之上,是太子殿下一力相保,民女才能活着走出廷尉府。民女之冤情无法得诉,是老天不开眼,但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民女不能不报。”
说着,她高举怀中抱着的一幅卷轴。
“这是一幅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拓本,是我家祖传的宝物,民女愿将它献给太子陛下,以报救命之恩。”
一说到山河社稷图,众人都好奇的朝那女子手中看去,厚厚的一幅卷轴被她高举过头顶。若真是山河社稷图,便是拓本,也是价值连城的。
相传女娲娘娘抟土造人,以神族为形,而人类改朝换代,世代相传,秘密都记载在一幅山河社稷图上,后来她炼五彩神石,以己身补天,元神融入万物之中,山河社稷图也随之消失。
钦罗看她一介弱女子,周身单薄,微微颔首屏退阻拦侍卫。
珍珠喜上眉梢,起身缓缓朝太子走来,行至马下,她对太子鞠一深躬,便向他慢慢一点一点的打开了卷轴。
文颂庭与太子并列而骑,珍珠站在他俩之间,他也十分好奇山河社稷图到底长什么样子,不禁微微欠身去看。
卷轴翻开,众人凝神屏息之时,珍珠眼神一变,从卷筒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向文颂庭刺去。
众人均是回神不及,文颂庭也是一愣,心跳漏了一拍。
谁知珍珠激动之下,一刺偏了一寸,没有扎进那人腹中,直直的扎进了马背,马儿吃痛嘶鸣,将文颂庭摔了下去。
这一声啼鸣,众人纷纷回神,钦罗一脚踢掉珍珠手中捏着的匕首,她没有机会再刺第二下,侍卫们已将她压倒在地。
夕照心里冷了一截,不顾邢冬春在身后喊自己,飞快向前跑去。那边已有侍卫将文颂庭扶起来,不愧是戎马半辈子的,被马摔下来还能这么快站起来。
确认文颂庭没事,她一把从侍卫们手中揪起珍珠,这女子被侍卫压倒,额头磕在地上流了一脸的血。
“蠢货!”她狠狠的扇了珍珠一巴掌:“凭你也想刺杀文大人。把她绑了,带进宫去,让皇上亲自发落。“
对不起,珍珠。我一定要赶在文颂庭下命令之前把你带进宫,只有这样我才能救你,皇上面前我还有办法,否则,你立下就要没命。
侍卫们愣着不动,一一看向那边撞晕了脑袋正揉着额头的文郡守,钦罗看了夕照一眼,冷冷的说:“都聋了吗?”
“诺!”侍卫们不敢再怠慢,压起珍珠就要走。
“不用多此一举,我本就不打算活着离开,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吧!”珍珠竟然挣扎着宁死不从。“六道轮回,善恶有果,人不报,天报。哈哈哈哈。”
夕照一把上去揪起珍珠的衣领,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别说话,我在救你。”
珍珠不可思议的看着夕照,终于被侍卫们拖走了。
地上,那副卷轴长长的拖曳开,竟是空的。
遇到这种事,狩猎游玩什么的自然是取消了,文颂庭脑子刚刚清明一丝,太子就上前来嘘寒问暖,又嘱咐下人们将他送回去好生将养,说一回宫就派个御医去给他看看,三言两语就把他塞进轿撵抬走了。
“父皇那儿,你怎么说?”钦罗看着站在马边呆呆的她,心里十分担心。
“我一定要保她。为情赴死的女子,不该是悲惨的结局。”
“别太勉强,你的小心机,父皇不是每一次都买账。”
夕照笑笑:“可惜了,真想看看兰林的风光。”
“很快,会有机会的。”
回到无双殿,夕照百无聊赖的拓着字帖。
剪瞳端着新沏好的茶走过来,欲言又止。
“我今天去见父亲和母亲时,看见两个人。”
“谁?”夕照左手支着头,闲散的歪着。
“元鲁大祭司和北宫大人。”
“哪个北宫大人?”夕照惊起。
“那日宫宴为岚澈小姐说话的那一个,北宫烨。”
“他们在父亲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我去时正碰见他们俩个出来,进去看见父亲时,他似乎正为什么生了好大的气。”
剪瞳倒好一杯茶出来,香气四溢。
“看来他们没安好心。对了,你知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九黎?”夕照接过剪瞳递来的茶,暖在手中。
“应该要等到兰林秋狩之后吧,这是历年的惯例。”
“惯例?”
“你没听说过?”
夕照摇摇头。
剪瞳轻叹口气:“哎,这等杂事,除了我,公主又从何听说呢?”她语气苦涩,却稍纵即逝:“是这样的,每年夏末秋初之计,圣族们借为皇上祝寿为名,一起到帝都小住一月,权当是大家的聚会,但一定会在秋狩之后全部回到封地。不出七天,就是九月一日,皇帝携诸圣族与朝中百官一起兰林秋狩。”
“原来是这样,难怪钦罗说我很快就能见到兰林了。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如何保住珍珠的命。”
“看来公主与太子殿下已经越来越亲近了,不知父亲大人的嘱托,公主还办得到吗?”
剪瞳目光如剑,逼得夕照不敢直视,她转过头去,心烦意乱:“当然,但是我总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吧,不能连累了九黎一族和父亲,你说是不是?”
二人一阵不语,剪瞳看刚才那杯茶凉了,随手又倒了一杯出来晾着,氤氲的白气袅袅升起。
“公主,要救珍珠,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剪瞳凑到夕照耳边细细说出自己的办法,夕照却面露难色,略微有一丝犹豫。
“这——会不会不太仁义?”
“那天行刺的事我也听说过了,珍珠她自己找死,公主却偏偏想保她性命,总归她触犯律法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除此之外,公主难道想再利用一次海璎皇后吗?”
夕照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就这么办吧,只是,找谁帮忙弄尸体呢?”
“太子殿下一定有办法。”
“不行。”夕照一口回绝:“钦罗在这件事上不宜出面。”
剪瞳神色古怪的看着她:“那我明日去见父亲的时候求他帮忙吧,想必不会拒绝。”
“好,要不你今晚就去?”
“还是明天吧,我照例一日去给父亲请一次安,今日已经去过了,再去会惹人怀疑。”
“也对。”
背对着剪瞳,夕照没有看到她的欲言又止。
“其实,父亲有样东西让我交给你。”
“什么?”夕照奇怪的问。
剪瞳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到她面前:“毒药。”
狭长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这件东西,却不伸手去接。
“咱们九黎宫中的秘制毒药,百日红。”剪瞳将毒药塞到她手中:“花无百日红,人也一样。这种毒药见效很快,毒发症状与砒霜很像,公主看着用吧。”
夕照紧紧握着手中纸包,心里欺负很大。
“公主——”剪瞳看她这般,心里有些难受,这女子,真的承受的太多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你要是不开心,我可以——”剪瞳终是不忍心。
“出去。”夕照发了脾气。
门在外间关上,夕照看着握紧毒药的拳头,嘴唇紧紧的抿着,始终没有勇气打开手掌,仿佛一打开,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消失了,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次日,夕照又早早的醒了。往日她最是爱睡觉的,以前在侠剑山庄,经常因为赖床上早课迟到被君莫语师父责罚。自从来了帝都,倒是一天比一天醒的早了。
她叫来邢姑姑,取一些腌着的海棠花瓣烫一张新的羊皮纸,又提笔沾着胭脂,想着自己上次给自己画的彼岸花钿,在纸笺的一角画了一朵鲜红欲滴的曼珠沙华。
放下毫笔,将纸笺举在阳光下欣赏着,满意的笑了。
那边邢姑姑已经开始为她研磨。
相处月余,她与邢冬春的感情越来越深,对于她这个从小就没有母爱,成长过程中只有师父严厉教导的孩子来说,邢冬春日日夜夜恪尽职守的照料真的让她感受到了一份来自母亲的温情。
香雾薄,秋风坐,又寄一纸新愁空悲我。
心有所感,夕照提笔簌簌而书,写完之后,笔杆抵着下唇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不改了,他又知道我愁什么呢?
打发邢姑姑去东宫,一个人坐在房中百无聊赖,便信步出门去转转,不知不觉来到了太液池。
盛夏已过,太液池满池荷花开的老气横秋,只有几只蜻蜓还在繁忙的点水。
池水太大,夕照没走几步就厌烦了,正要回去,却看到那边坐着一个人,形单影只,像是文竹君。
她好奇的走过去,果然是文竹君。
文小姐坐在池边,脱了鞋袜将双足浸在水中,头顶刚好有一株老柳树遮阴。她偏头看见夕照来了,也不慌忙,也不起身,坐着对她微微欠了欠身子问安。
夕照也学她的样子,脱掉鞋袜将双足浸入水中,果然清凉。
“文小姐怎么在这里?”
“我随父亲进宫。”文竹君偏头看着她认真的说:“你以后可以叫我竹君。”
夕照没有答话。
“那天宫宴,你的‘七绝’奏的真好听,舞也跳的好。”
“谢谢。”
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文竹君起身穿好鞋袜,准备离开。
“夕照公主,我要走了。”
“嗯,再见。”
“不要对我有敌意,”文竹君看着夕照的后脑勺,眼神很是清澈。“而且,我的父亲真的不是坏人。”
夕照回头时,她已经走远了。可夕照心里却愈发好奇,文竹君此人,样貌不佳,文采也不出众,在帝都的这些小姐之中实在是泛泛之辈,但她总给夕照不同的感觉,不似雀儿大咧,不似慕容清和年如霜那样恃才傲物,让她想要亲近。但是,雀儿要想与青阳修成正果,文竹君是一定要牺牲的。以后,还是与她疏远些好。
脚丫泡在水里舒服的很,夕照慵懒的眯着眼不愿意出来,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个人突然将她抱了出来。
睁眼一看,却是飞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