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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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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苏燃夺过自己的外套,挣开顾呈渝的手臂,朝前快走两步,“谁要你请,我有午饭吃。”她姐的男朋友家今天请女方家吃饭,顺便谈两家孩子结婚的事,王苏燃答应要作陪的。
“难怪有便宜都不占,那我省点,更好。”顾呈渝一手拿着王苏燃那杯可可,一手锁门,走到楼下顺手搁在垃圾桶上。
“抠死你。”
顾呈渝只浅浅一笑,对王苏燃说的这些,她从来没有介怀过,她的确看中钱财,从来靠自己本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劳动所得,当然要珍惜。“那都是我辛苦赚回来的,我要是像你一样家境殷实、父母双全,我也不用每天去拼命。”
“那你跟我去吃饭,我姐他们问起来,就说你是我妹妹好了。”
“妹妹?你也好意思说出口。”顾呈渝多稳重,再看王苏燃,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算撒谎也要找个可靠点的由头。
王苏燃笑说:“不是你说的么,有便宜不占不是我的作风。”
“也不怕撑着。”
近午的阳光非常温暖,顾呈渝抬头看了看天,湛蓝,一丝云也无,又勾起袖子看了下手表,也就和王苏燃多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十点半了呢。“那你午饭多吃点,别亏了。我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吧。”大家都怪忙的。
王苏燃双手插兜,站在光秃秃的大理石路面上,看着顾呈渝的车消失在马路上,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怅然,想往深里究也不得其法,只好把这种感觉归咎于没有占到顾呈渝便宜的缘故。
下午,顾呈渝去带着礼物拜访了一位老客户,那位就是好酒,以往要应酬他,顾呈渝都要带上两位能喝的男销售去,两人的酒量加一起才能让他喝的尽兴了。
今天她是上门拜访,叫了个同事相陪,那人家住老城区的一幢多层商品房,两人手里都拎满了,累累巴巴爬到五楼,大口大口的喘气,腿酸不行,心也扑通扑通的跳,爬楼梯还真是个体力活。舒口气让心脏不要那么亢奋,这才抬手按下门铃,说明来意以后,两人得以进门,坐了一会儿,说点闲话拜个早年什么的也就告辞了。
下楼容易上楼难,两人不用一分钟就到了底楼,坐进车里,顾呈渝摇头笑说:“哎,习惯了电梯,这楼梯还真叫人敬而远之。”
同事笑说:“回家吃点猪脚,以形补形吧。”顾呈渝苦恼着说:“不吃这些该怎么办?”
“哦,这个季节凉拌有点冷哈!”
顾呈渝愣了愣,“这个季节说这个笑话是有点冷哈。”很奇怪的,她在这个时候还能脑袋脱节去想凉拌这个词,一下就想到那“一条腿”的食物,王苏燃让她不懂就问,她一直都没想起来,至今还不知道答案。孔老夫子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顾呈渝问:“你知道什么蔬菜是一条腿的么?”
同事说:“蔬菜?蘑菇吧,金鸡独立。”
顾呈渝想了想,“那只要是长在土里的,不都是一条腿的么?”
“呃,你这么说也算说的通,但好像有个什么营养学家还是什么的做过一期节目,他把红肉类、像猪牛肉等称作四条腿的,把鸡鸭等称为两条腿的,把菌类称为一条腿的。”
“哦,”顾呈渝若有所思,“还有这么一说。”
王苏燃家客厅里,围坐了一圈人,她也陪坐在侧,听大人们相互吹捧,忽地打了个喷嚏,把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朝她看来,她妈妈笑着为她解围,“这一定是早上出去没穿棉袄冻到了,说今天会冷也不听。”作为亲家的沈之玙妈妈也深有同感,不过她这样说:“小姑娘家的,谁愿意包的跟个粽子似得,咱们是跟不上时代了,也经不起了。”
王苏燃朝沈之玙妈妈一笑,“您坐,我去添件衣服。”
等她走了,沈之玙妈妈笑说:“有女儿真好,等他们结了婚,我也就有个女儿了。”沈之玙是独生子女,王苏燃妈妈是不大愿意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的,怕有些坏习惯会委屈到女儿,暗地里考察了很久这才答应。
听着身后的话语,王苏燃不屑,关了房门倒在床上,连衣服也不脱,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
春节将至,王苏烁与沈之玙的婚事也在筹备中,二人的婚期定在正月初三,王苏燃作为新娘的妹妹,同时还有一层伴娘的身份,她心里是不情愿的,那么大冷天穿着礼服,有暖气又怎么样,冷空气一光临,照样冻你没商量。
一年懒到头,年三十那天怎么都躲不开了,王苏燃被她妈妈捉住,要她进厨房帮忙打下手,她一边洗菜一边抱怨:“出去吃不就行了,非要自己忙,每一年都这样。”每一年这一天她都要进厨房帮手,而那句外面定年夜饭的话也说了很多次了,可每一次都等于没说,该做的事一点没少,还有增多的趋势,苏秀芝也趁机开始教导女儿,“你一年到头都吃现成的,连只碗都不洗,以后可怎么得了。”这以后当然是说她结婚以后了。
“就算我结婚也还早,你要是真担心还是担心我姐比较现实,她马上就是人家的人了。”
“你姐从小不知道比你乖多少倍,哪里用得着我操心,倒是你,我都担心会嫁不出去。”
王苏燃嘻嘻笑:“那我就给您娶一个回来。”
苏秀芝笑问:“赘婿?我们家不需要。”
“我就更不要了。”
忽然,王太太福至心灵,“你恋爱了?”这做妈妈的真是不失时机,见缝插针的追问啊。王苏燃觉得头疼,“妈啊,您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我说着玩的,还当真了。要是真恋爱了您还看得见我人影么?”
苏秀芝觉得也是,这小女儿性子活泼,真要恋爱的话估计不会藏着掖着不让家里发觉。“你姐就要结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带个人回来给爸爸妈妈看看?”
“您急什么,我都不急,慢慢等着吧。”
母女俩这一番话带出了太多的信息,妈妈觉得女儿的状态有点不妥,但她一向爱瞎说,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女儿觉得做妈妈的太奇怪了,以前大女儿恋爱了总是心不安,好容易人家马上结婚了又开始催促起小女儿来,真像是她说的那样,怕嫁不掉么!
年夜饭摆了满满一桌子,煎炒烹炸,堪比满汉全席,王苏燃忙了半天,看着整桌菜也有小小的满足感,照了张下来发微博:年夜饭,我做的!马上就有人嘲笑她吹牛,她一边喝酒一边刷微博,也不知道顾呈渝都在忙什么,更新还是小年那天的,短短两个字:过年外加一个惊叹号。大概她也和自己一样,与老爷子一起吃年夜饭吧。忽地就想给她去一个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才听见顾呈渝的声音:“喂。”
“干嘛呢?”
“没什么事,我们,正,吃饭呢。”声音没什么起伏,没听出什么情绪,王苏燃再问:“你晚饭吃的什么?”
“没什么。”
“顾呈渝,你怎么了?”
“我没事。”
“不对,你有事。”王苏燃说的很肯定,她也能够肯定,平时的顾呈渝不是这个样子的,何况今天还是过年。
“真的没事,你好好吃饭,没事就挂了。”
王苏燃疑惑着收起电话,饭桌上热热闹闹,王苏烁刚才说了个笑话,把俩家长逗得开怀大笑,她那点小疑惑也就先丢开了。饭后,一家子坐到客厅,开始看电视,王苏燃不喜欢那些无聊的节目,手握着电话拨来拨去,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她妈妈就问:“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都这会儿了不会是要出去吧?”她是又联想到女儿恋爱这回事上去了。
晚饭的时候,王苏燃喝了些酒,此时脸上有点红,“没事,电视节目太难看了。”她妈妈就笑着说:“是没有原来的好看。”
楼下有小朋友放焰火,色彩斑斓,惊叹声、欢呼声连连,王苏燃靠着窗户看了一会儿,有点羡慕他们,自己上一回放烟火还是十年前吧,转眼大学都毕业几年了。
现代通信工具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的同时,也在无意中拉远了,这种方便让人的惰性越来越高,大家都不再惦记着见面,只要一通电话、一个邮件、一段视频就能了解彼端之人的现状,也造成了人与人之间新的隔阂,电话里说的天花乱坠,见面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零点之后,王苏燃的手机就没闲着,短信来短信往,她嫌吵,发了几条自认重要的短息之后就关了机。外面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整个人包进被子里,头也不露,可惜薄薄的被子根本挡不住,无耐坐起,下楼看电视兼守岁去。
年初一登门拜年的不少,有亲戚也有王重柏的员工,准女婿沈之玙也来了,爸爸妈妈叫的非常顺口,望着未来的夫人笑得灿烂。
今天的王苏燃一改之前自我的习性,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温柔大方,笑容得体,比起一向温和的姐姐毫不逊色,苏秀芝终于松了口气,昨天就跟她说了,一年里,初一这天,装也要给我装出知书达理的模样来。
王苏燃吐槽她妈妈太把那些当回事,依着她心里的想法是我行我素的,但她向来爱玩,装一下玩玩未尝不是件有趣的事。
端着说话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天生的不觉得,装模作样就辛苦多了,没多久她便装不下去了,躲回房间去。
从玺园开业之后,去年年初一八点就收到顾呈渝以玺园负责人的身份发来的拜年短信,每个小的节日也会有问候信息,可今年,都快正午了也没见她有任何动静,大概是忘记了,于是她随手编了条短信准备群发,滑到顾呈渝号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滑了过去。
短信发出去之后她再把顾呈渝的号码找出来,她那边还是很安静,连爆竹声都听不见,有一度让她觉得她不在J市。“阿渝,新年好!”
“新年好!”
“干嘛呢你?”
“没事,你呢?”
王苏燃靠着窗台看楼下,地上满是爆竹碎屑,半空中也是雾蒙蒙的一片,空气里都是硫磺的味道,哈一口气在玻璃上,手指圈圈点点,就出现了个笑脸,“我在跟你打电话啊!”
“啊?哦,对啊,我们在通电话。”
“顾呈渝,过了年又大了一岁,你怎么还喜欢装傻呢?”
“是么,我没察觉到。”
王苏燃觉得这样的顾呈渝有点不可思议,“你这个样子怎么跟人谈生意的啊,不会无意中把自己给卖了还不自知么?”
“多谢你提醒,没事收线吧。”
“等等,我还没跟老爷子拜年呢,你把电话给他。”
“燃燃,”顾呈渝低声叫她,顿了下,笑说:“算啦,他这个时候不方便听电话,我转告吧,谢谢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
“那你今天怎么没有给大家发贺年短信?”
“哦,对了,我都忘记了,马上发。”
“不用了我已经发过了。天气怪冷的,你出门的话多穿点啊,看你鼻子都塞了,等天气暖一些,咱们带老爷子去踏青。”
那头迟疑了一下,鼻音更重的说了个“好”字就收线了。王苏燃挑着眉看手机屏幕,“这女人,大过年的也不说开心一点,改不掉了吧。”
第二天,王苏燃出去了一趟,事情办完后给顾呈渝电话,看她在不在家,她想过去玩。顾呈渝说自己不在家,王苏燃猜测说她是带着老爷子回老家了,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又问她几时回来,她说还不知道,之后就不再说话。本来,王苏燃是有些话想跟她说的,看她一点提不起劲来的声气,只好收线。
初三,王苏烁大喜的日子,昨晚两姐妹同被而眠,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嘻嘻笑笑到半夜。一早被闹钟叫醒,王苏燃有点起床气,鼓着腮帮子洗漱。婚礼是由婚庆公司策划的,流程安排的很好,宴会厅布置的典雅温馨又大气,王苏燃站在她姐身边,自觉像是个招财进宝的福娃娃,笑得脸都僵了。
酒宴上,见到作为男方亲戚的任兆欣与她那位陈小姐,那陈小姐还与她耳语说你酒量这么浅怎么给新娘挡酒。王苏燃笑得一脸和善,说你这么嚣张任兆欣她不知道么,那陈小姐反问她一句你说呢,端起杯子又来碰杯,生生让王苏燃喝的双颊绯红,她虽然经常出入灯红酒绿之地,但酒量不行,三两白酒就会醉倒。桌上红的白的那么多,陈正希把红酒换成白酒,说:“这一杯,我以锦丰餐饮经理的身份来贺,二位新人良缘永结、白头偕老!”二位新人口称多谢,同饮一杯,王苏燃看着那人把白酒就那么吞进了喉咙,只觉自己从喉咙到胃里一阵烧灼的难受,这还真是能喝啊,不知道顾呈渝的酒量能不能比得过。
酒宴结束后,司机送他们回家,王苏燃坐在副驾上,把外套裹在身上,半垂着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