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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色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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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初冬,我来到这里也已大半年了。
自从科举结束六部制推行之后,我又做回了我的清闲宰相。所不同的,上一回的清闲宰相是手中无权没事可干,这一回的清闲宰相是权倾朝野但已不用我亲自处理朝政,每日里只需听听各部尚书的工作汇报,有问题给个处理意见,最后再盖个相印就行了。下了朝没事干,便在狐狸和二林子这两只跟屁虫的尾随下,在京城里到处瞎晃悠,东南西北的居然走了个遍。
每逢休息天,又是毫无意外的三人行,我很怀疑狐狸和二林子,他们怎么就这么空,怎么就这么不需要私人空间呢?狐狸你虽然孤家寡人,没老婆没二奶,但你不是失恋了嘛,失恋的人不是应该躲在角落里喝酒买醉,或者琵琶别抱寻找新的感情依托么?怎么你还是没事人一样,难道你对二林子不死心?还有二林子,你不是家里有小蜜有新欢了么?你怎么不花点时间陪陪人家,净缠着我干嘛?
对于狐狸和二林子的不离不弃,我最终有些认命,躲不了也就不躲了,毕竟那两家伙,哪一个都不是我得罪得起的。狐狸就不用说了,歪一下他的狐狸嘴,我的小命也就那啥了;至于那只二林子,人家一介堂堂武夫,不对不对,人家堂堂一介武夫,好象也不对,反正就一当兵的粗人,一巴掌扇来,我八成也就被扇飞了。所以算了吧,就这么着了吧,我也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最近碰到休假,前一天下朝之后我便直接去浅醉居,在浅醉居里窝一天,睡两个晚上,第三天天蒙蒙亮再从浅醉居出发上朝。听起来有点像半月一次的度假,反正云老头和张德没说话,我就顺便把翠儿和红儿也一并带上。我现在已经习惯那两丫头的伺候了,一日也离不了她们,浅醉居里就缺个贴身贴心的,别的大妈大叔倒是一个也不少。
你问我狐狸和二林子?告诉你们,那两家伙也神了,居然也学着我半月一次搬进浅醉居,一个不呆穆府呆在清林别馆里还能说得过去,可是另一个居然两个晚上不睡皇宫睡微眠别苑里,只随身带了李福,第三天早我们一步,也是一辆马车忽啦啦的赶去皇宫早朝。你说,没爹没娘的孩子,他咋就能这么任性自由捏?
睡在浅醉居的头两个晚上,我很是提心吊胆了一下,怕半夜三更突然发现有人穿着睡衣站在我床前,仔细一看竟是狐狸或者二林子,然后他们哭天喊地的告诉我失恋之后的日子是多么的寂寞孤独无助彷徨,再顺便向我表个白啥的,后来发现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发生,我也只好有点悻悻然的心安了。躺在床上翻来滚去百无聊赖的时候又开始考虑我们三个这样住在一个园子里,算不算得上是同居?如果是,狐狸和二林子肯定又会哭天喊地的要我负责,那么我是不是要配合一下,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然后在他们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狂跳以为我要做出最终选择的时候,告诉他们我其实是个女的,那时他们两个会有啥表情,娃哈哈哈,光想想就觉得好笑啊!呃,不行不行,这个秘密不能说不能说啊,要是被狐狸知道我是女的,那不是欺君大罪被那正主儿逮个正着嘛,我这不成自找死路了?
另外,当我看到浅醉居里属于我的那丁点地方被人安了一块“浅醉小憩”的牌匾时,我终于彻底无语了。看来这宅子,真的是三个人的度假屋了,我一个挂名主人,也只能小憩,和他们的别馆别苑,待遇真是一般无二。
这日,吃完饭我们三个坐在浅醉居醉心湖边的亭子里打发午后无聊时光,我手里捧着一盘点心边啃边看狐狸二林子一只野兽一只昆虫进行天书级的围棋大战,正在我有点看明白怎么回事的紧要关头,便见一只黑鸽子远远的飞来,然后扑腾了几下翅膀落在了我的点心盘上。我顿时有些傻眼,一身黑羽毛的鸽子耶,偶还是第一次看到呢,而且在三人中它居然飞到了我面前,以此偶敢肯定这只鸽子一定是公的,如果是母的,肯定飞到漂亮的狐狸身边去啦。
我与黑鸽子对视了N秒之后,黑鸽子率先避开我的视线,低头安然地啄了几口点心,然后扑腾几下翅膀一溜烟的飞到狐狸那里去了。我大怒,小样的,敢情你是饿了看中了我的点头,压根不是审美的本能选择啊!正待起身抓住那该死的黑鸽子,好让厨房晚上炖一锅鸽子汤喂二林子,却见狐狸抓着小鸽子的爪子一阵捣鼓,就取出了一张纸条——原来小黑鸽是信鸽啊,还是龙狐狸养的。咦,看来狐狸的小秘密还不少呢,上回的隐身侍卫,这回的小黑信鸽,不知道下次又会出现什么东东。阿弥陀佛,只要不出现奥特曼就行了!
狐狸优雅的用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摊开纸条,只一眼,脸色一变,那沉重与焦虑虽仅一瞬,但却如此明显。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狐狸脸上现出这样的表情,平时他对着别人总是一脸高深莫测的冷笑,对着我和二林子,又是一脸的温和。狐狸将纸条递给二林子,二林子脸色也是瞬间一变。我心里万分好奇,这纸条里到底写了什么,让狐狸和二林子这两个大人物都现出了这么凝重的表情,可是显然这两家伙并不打算将纸条递给我看,因为二林子看完纸条之后,将纸条捏在手心里,不消片刻,摊开手,里面仅剩灰灰的纸末了。我怒,二林子你居然用内力毁尸灭迹,好,你们不愿意让我看,我还不乐意看呢。
我怒气腾腾的起身,将手里的点心盘往棋盘上一搁,便回自己的浅醉小憩睡午觉去了。浅醉小憩的院子里,有我命人特别打造的吊床,挂在两颗大树之间,初冬的午后有暖暖的阳光洒下来,透过树叶,点点落在吊床上,如精灵般跳跃闪亮。我吩咐翠儿抱了一袭被子垫在上面,然后拿着本书爬上吊床窝在里面生闷气,盘算着要不要将上上上上个休息日狐狸送我的画,二林子送我的八角玲珑灯,撕他个稀巴烂,摔他个粉身碎骨……
冬日的太阳特别好闻,晒着太阳我又特别容易犯困,所以盘算着盘算着,书便不知何时跑到了我的脸上,我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因为我在梦里,一身绝世武功,将二林子打得落花流水,二林子鼻青脸肿的在我面前发誓再也不敢在我面前耍内功摆酷了,那狼狈的样子,乐得我心里开了花。我正自得意洋洋,朦朦胧胧中好象感到有人在摸我的头发,轻轻的,柔柔的,让我觉得亲昵而舒服,我无意识的向前凑了凑,便感到有只手轻抚上了我的脸。
那触感温润真实,我一下子惊醒过来,睁眼便看到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忧虑、犹豫,以及深深的眷恋,是狐狸!我心里一慌,猛的想挣扎起身,却忘了狐狸的脸就在我的眼前,我一动,嘴巴就这么碰上了他的脸,我还来不及退回,来不及脸红,狐狸的手便穿过我的头发,轻柔而又坚定的抚上我的后脑勺,嘴唇便贴上了我的。
我睁着眼楞楞的看着狐狸,他的眼微合着,长长的弯弯的睫毛似乎极轻极轻地一颤一颤,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忘了该如何反应。
“闭上眼,乖。”狐狸的唇畔轻溢出几个字,似带着诱惑,又似有魔力,我竟听话的闭上了我的眼。
我想我大概疯了,因为我竟然没有推开狐狸,我竟然忘了思考,我竟然沉溺在狐狸的吻中。直到狐狸的唇离开了我的,我还头晕目眩没回过神。
“浅浅,我的浅浅!”狐狸的声音温柔又似有些无奈,他的一只手依旧抚弄着我的头发,似乎那里有让他着魔的东西。
我根本没明白他的话,只呆呆地望向他的手,看到他手里的我的长发,黑亮顺滑,随意的散落在我的身前。然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头发已经散了。我惊慌起来,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色儒袍,看到落在白色儒袍上的几片红色落叶,以及那本遮脸的书,抬头看狐狸,他站在吊床的一侧,微弯着身,我看到他清亮的双眸里映出的,我披头散发却清丽无妍的容颜。我心里一紧,一翻身从吊床的另一侧爬滚下来,然后后退两步站定,还来不及开口,赫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穆清林,在狐狸身后几米处僵立着,脸上有哀伤而心痛的神色,看着我的那双眼,尽管离我有些距离,我却清晰地感受到那里面浓浓的悲伤,落寞,以及绝望。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有看到刚刚的那一幕么?为什么这一刻,我突然分不清穆清林眼里的痛究竟是因为狐狸,还是因为我?为什么我现在会有这种疑惑?他眼里赤裸裸的痛灼伤了我,他就这样悲伤而绝望的看着我,他不是应该爱着狐狸的么?还是我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他,他爱的其实不是狐狸,而是……
还有狐狸,我清楚的知道自己长发披散时的模样,每日里我坐在铜镜前等着翠儿替我梳头时,那镜中人的模样,哪怕不施粉黛,哪怕一身男装,却不容置疑的是个女子,欺瞒不了任何人。只有将一头青丝束起时,再因着云风的关系,才能迷惑一部分人的眼睛。那么,狐狸刚才的举动,还有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忽略了某些东西?我所做的努力,我那笨拙的演技,真的能迷惑像狐狸这样的人?
我觉得一团混乱,不愿去细想,也不敢去细想,此刻更不想面对眼前的这两个人。我现在只想,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于是我飞快的朝外跑去,不理会身后的狐狸和二林子,一路跑出浅醉小憩,口里喊着翠儿,然后一把爬上马车,吩咐马上回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