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官》醉墨忘

7、第七章 性至所致也

　　孟老一听，却是来了劲：“月牙若是喜欢，就住下吧，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眼瞅着孙儿门上送来了一个他们二老都看得顺眼的俊秀，孙儿好似也对这位世子有点好感，再琢磨着可能也有点陛下的意思，孟老便想帮衬孟少枭一二，拿下这个优秀的人选。

　　孟少枭附议：“我本身就是最大的于礼不合，在我这没有礼，住下吧。”

　　孟老听孟少枭那么说，心下更是了然，眼睛笑得眯成缝：“枭儿说得好，我们家真没这么多规矩。我是大老粗出身，但这道理是天下都通的，女儿家总都是要嫁人的嘛，出嫁从夫，相夫教子，琴什么鸣来着？”

　　“外翁，是琴瑟和鸣。”叶采依轻声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琴瑟和鸣！”孟爷爷急忙点头。

　　孟少枭漏过自己不想听的话，更加温和道：“世子不必多虑，帅府上下一定力争让你有家一样的感觉，好生招待你。”

　　李玥涯无奈地看着孟氏一家子，感觉自己正是那个被逼婚的小媳妇。瞧瞧孟少枭被自家长辈这么直白的说婚事，人家脸皮厚的色儿都不带变的，还笑吟吟的，他也是甘拜下风了：“帅府盛情，但我还是在家中住着自在。”

　　孟少枭来回轻抚着胸口，咳嗽几声：“哎，先住几天再说嘛，体验一下帅府的生活，我还听闻世子还精于治疗内伤，我得好好讨教一下。”

　　李玥涯眉头一皱，孟少枭挑眉，谁叫你刚才给了我一巴掌？

　　谁叫你不肯答应她大好的提议？她只好想方设法多磨几次，最好是答应，不答应她也要想办法让他答应，总归是先绑上船再说。

　　李玥涯是皓王世子，是嫡长子，理应世袭皓王的王位，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但现任皓王还有另一个侧室生的儿子，比李玥涯小了整八岁，今年十一，在容貌赶不及李玥涯但也不差太多，品行也更比李玥涯温润近人，虽年幼却已闻名安京，称赞他的人从李家内部到勋贵、再到大儒，有很多很多。

　　就连李檀起都说，若不是册封已下，从涯、庭二人中选择皓王的继承人，不止他会支持李玥庭，连陛下也会如此。倒不是从利益考量，而是李玥涯没有出仕的志向，逼也不行，人家就是不愿意出仕，平时没事儿就四处晃荡养孔雀，怡然自乐如退休在家的老人，谁的日子都没他的清闲。

　　好吧，皓王府不差钱，还有小儿子可以期待一下，年轻人想多玩几年，她非常的理解。

　　虽然方向不一，但她也想多玩几年，这么有共同需求的盟友，在古代可是很难找的。

　　李玥涯不知道在孟少枭一瞬间想了许多，只是专心拢紧双臂，将暖炉跟岩溪贴在一起，心想的确是自己不小心造成孟少枭伤上加伤，万一养不好他更是心有内疚，口气就软了下来：“皓王府与元帅府相距不远，阿翁阿婆……或是孟少枭你需要，我随时可来。”

　　“也好。”孟少枭得逞一笑，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忽然兴起：“世子还没独立建府吧，你可有想定居的地方？”

　　“自己可选，当然是人迹罕有、坡缓一些，气候舒怡的山中。”李玥涯没有半分迟疑，“太高雀儿们飞不上去，太高对他们说也过冷，而且有人来也不方便。”

　　他话音未绝，孟少枭就仰头笑了起来，李玥涯淡然道：“也只是想想罢了。”

　　“别误会，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那山中用来养老，想必很美，我也很喜欢。”孟少枭望着苍蓝的天空，对李玥涯所叙述的山心神向往。

　　李玥涯真养了一院子孔雀，若能干到退休，去那样的一座山里住着，气候适宜悠然自得，满眼都是到处跑的孔雀，会不会有点西双版纳的感觉？李玥涯能给她留个客房吧？魏国的疆土好像没有热带，那得去更南的祁国找了。

　　两人坐着近，孟少枭不用费力就能摸到岩溪小胖子，它缩着脖子啾啾叫唤，轻蹭李玥涯的掌心，舒服得趴伏在暖壶边，正把翘起来的屁．股对着孟少枭。

　　她看了心中痒痒，忍不住摸了岩溪滑溜溜的尾巴几下。

　　啪！

　　李玥涯皱着眉打掉孟少枭伸来的魔爪：“别欺负他，岩溪出生时体弱，扯他尾羽会让他生病，天还没暖我本不想带他出来，是因为他想见你我才——”

　　孟少摸摸鼻子，又摸摸有点疼的手背：“好好好，我以后不会扯这笨鸟的尾巴了。”

　　“是岩溪。”严厉的再次提醒。

　　“好好好，我以后不会扯岩溪的尾巴了。”孟少枭无奈道。

　　“跟岩溪道歉。”

　　“好好好……小岩溪，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扯你的尾巴了。”孟少枭尽量用最诚恳的语气，对一双眼睛湿漉漉岩溪说着。

　　小孔雀低了低头，轻啄了李玥涯几下，不计前嫌地飞到了孟少枭的怀中窝着，还自觉地贴上孟少枭的手炉，脸上眯起的小眼满是享受。

　　孟少枭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李玥涯看着一人一鸟的互动，眼底染上丝丝暖意。

　　对小动物有耐心而且小动物也喜欢的人，一般不是反社会的混蛋。

　　叶采依则看着两人一鸟，忍不住俯身对孟奶奶低声笑道：“外婆，表姐这就夫管严啦。”

　　孟少枭依旧耳尖，莫名低头看看腿上的岩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夫管严了。

　　她只是纵情而的纯得喜欢着所喜欢的事物，顺便找个由头给老人家们逗个趣而已。将一切收在眼中的是一直看着他们的人们，误会了些事的，也是这些人。

　　咳，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她没损失。

　　众人陪两位老祖宗在屋内说了会儿话，直到太阳当头，宫女瓶儿就准时来提醒该吃饭了。

　　她对两位老人家恭敬行礼：“见过孟老爷子、孟老夫人，瓶儿是太子殿下遣来侍候孟主簿的，管家已制备好午膳，我来通知诸位。”

　　招来侍卫推着她，孟少枭笑道：“阿翁，阿婆，一同去用膳吧。”
　　.

　　孟少枭如此正式回府，这顿家宴很重要，整个元帅府早早就开始准备，特别是东宫的婢女知道孟少枭的口味，单论忙碌程度，谁也比不过她。

　　两拨人差不多时候到的大厅，孟少枭先请两位祖父母上座，孟夫人领着叶采依坐在孟祖母身侧，孟少枭则拉着李玥涯靠着孟祖父就坐。

　　李玥涯最初有些不自然，他入座才知这是孟府家宴，身为一个外人他真的很想告辞回家，但孟家二老喜气洋洋的气氛让他又不忍破坏，只能忍一忍，忍过这顿饭去。

　　管家孟二低眉顺目立在孟夫人身后，默默地向诸人拱手问礼，并不出挑，只管报菜。

　　孟少枭是今日主角，率先端起酒杯：“孩儿身上有伤，今日以水代酒，愿在座诸位安宁康泰，福禄长寿，长德幸福。”

　　说罢，就一饮而尽，在座的也都随之一饮而尽。

　　孟老干了杯中的酒，高兴的拿起筷子：“孙儿有孝心很好，可惜不能喝酒，等你伤好再说。来，月牙儿吃些菜，一会儿陪阿翁多喝几杯。”

　　李玥涯随之拿起的筷子顿了一顿，看看孟老面前的酒碗，有些纠结：“……是。”

　　孟少枭则盯着桌上的菜出神，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

　　闷葫芦喜欢吃极甜或极咸这样的重口味，桌上一大半也是类似的，想必那位帅府婢女从东宫那取了不少的经，本意是想犒劳一下可怜的孟少枭。

　　可是，她却喜欢吃清淡的。

　　因养伤而谨遵医嘱吃淡味饭菜还能掩饰过去，可闷葫芦和她终究不是同一人，今日只是饭菜口味，往后细节破绽也许会越来越多吧？她甚至颇为庆幸现在见到的人并不是近期内朝夕相处的，不然，她一定会露怯。

　　孟爷爷夹了一只鸡腿放进她的碗里：“枭儿啊，家里的菜不合口吗？”

　　“怎会，孙儿只是看花了眼，决定不了该从哪个开始下口。”笑嘻嘻地咬了一口鸡腿，孟少枭也给祖父母和母亲夹了菜，招呼着月牙和采依多多吃饭，拌着大口塞进口里，露出一脸享受的样子，只是双眼隐约有泪光。

　　我去，咸死她也！从今晚起，必须拿养伤为借口全部换成清淡的了。

　　李玥涯看着孟少枭，先喂怀里的岩溪吃了些白米饭和新鲜果子，悠悠然举起酒杯轻啜一下，慢吞吞的夹菜扒饭，决定不拆穿表情太假的孟少枭。

　　看他喝酒，孟少枭也有点嘴馋，不过这桌上没有一人会同意让她跟着喝，于是她边扒饭边馋兮兮的盯着李玥涯看，再加上李玥涯本人动作行事极为优雅，人又生的极美，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就不自觉从馋酒转到了馋人。

　　古人说食.色.性.也，这说明——吃饭和看美人能给人以同样享受。

　　人家本就好看的出众，透明的酒液又润得更加唇红齿白，覆在酒杯上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同脸一样温润如玉，孟少枭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恨不得泪奔捂脸。

　　可再嫌弃自己颜值不够高，孟少枭还是喜欢看美人，这世上又有谁不爱看美人？桀纣为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这事相当非常的不地道，但美.色当前，脑子一闪而过的口水还是可以允许的。

　　食色以性至所致也，她不能免俗，她又干嘛要免俗？继续看！

　　这么难得的美人，而且美人还是雄的，而且已经算划了一半进她的地盘，说不定可以下手的，不看白不看，这可不是白看。作为世间万物的其一，就是纯粹以欣赏之意看这遍万物的美丽，也是她想达成的夙愿之一呀。

　　咳。

　　忒不要脸的伸手，她盯着李玥涯的杯子，坦诚强盗之心：“让我喝口呗。”

　　还未等李玥涯出声，孟家爷爷就摁住了她的手：“枭儿，养伤是一口都不能喝的。”

　　“无妨，这杯也只剩一小口，喝一些也没关系。”李玥涯隔空将杯子扔了过去，孟少枭抬手稳稳托在掌心，酒液因前递而在杯中打旋，她等了等，笑着将之仰头饮尽。

　　绵甜爽冽的酒一冲她心中郁气，虽说只有小小一口，可毕竟是从李玥涯口中夺来的壮胆酒：“好喝，我八百辈子没碰了。我说大管家，你也太不厚道，明知我不能喝，还拿我最喜欢的酒来馋我？”

　　饭吃得差不多，也到了办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