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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孔雀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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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少枭窝在太子妃软糯芳香的怀里假寐,一脸享受神情。
李檀起回了房间,看得哭笑不得:“有时候我真想把你拖出去砍了,如此惫懒好色躺在你嫂子怀里,你多大了,知不知道害羞?”
“我好久没见嫂嫂,自然要多亲近亲近嘛。”孟少枭说着,边往孙韶的怀里钻了钻,鼻尖萦绕的香味让她忍不住伸手抱住孙韶的细腰,孙韶顿时母性大发,嗔怒的瞪了李檀起一眼:“少枭在外辛苦,我心疼一下怎么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这混蛋小子,这下可找着帮手了。”李檀起笑骂了一句,挥手支走元帅府派来的婢女,与孙韶并肩坐着,欲言又止。
孟少枭打了一个呵欠,揉揉眼角的泪痕:“阿兄有事就直说吧。”
“刚才皓王府的王妃来了,父亲透出点风声,可能要你与皓王府世子定亲,只是‘暂时’的。”李檀起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她反弹。
孟少枭挑挑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就这个?”
“皓王府与元帅府的男女嫁娶,难道不算大事?你愿意不愿意,难道不是更大的事?”
“阿兄也说是暂时了,暂时就是不一定成的意思,”孟少枭一派云淡风轻,“我伤好就要回西北大营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皓王世子是谁?”
孟少枭认真的扒拉着陈旧的记忆,却半晌想不起这个皓王府世子叫什么名字,但好像又有点印象:“恩……好像是月亮来着?你们一家都姓李,那就是李月亮?”
李檀起眼皮直抽,恨得牙痒痒,连孙韶都看不下去了,王府上下折腾三月才定下的名就这么被糟蹋了,她实在是不忍:“世子小名月牙儿,大名叫李玥涯,王字旁的明月,天涯的涯。”
这……月牙不就是月亮嘛。
孟少枭掩饰性咳嗽几声,很想应景说声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但太子殿下笑容不知怎的越来越灿烂,她感觉有点可怕,不大敢再开口。
李檀起无奈,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奇葩后辈?月牙很少出门,但做事一向癫狂任性,京中有他盛名,却少有真正见过他的人。
“月牙这孩子小时候出过些差点伤了性命的事,所以我们家都宠他宠的厉害。皓王妃是母亲的胞妹,也是你嫂嫂的表侄女,陛下有意把你们指到一起,也是对你示宠、稳固我东宫的威慑。”李檀起挑挑眉,“皓王府在户部号召不小,要是你想回北边时带着满满的粮饷,身为本宫座下第一狗腿,无论如何可不能给我搞砸了,懂吗?”
一听牵扯上粮饷,孟少枭也起了肃然之意,双眼冒着贼光,拱手沉声道:“臣下懂啦。”他不是李月亮,明明是李军饷的说!
“别刚惦记着粮饷,你也要体恤陛下苦心。月牙是有些孤僻,跟你这泼猴南辕北辙,但身份地位相当,本性不坏,是安京适龄青年里的上乘之选。陛下担心你们晃荡到老还决然一身,侧面催催你们而已。若是真有了心上人,你们随时都能悔婚,陛下和太子都在这顶着,不必有什么压力。”想必他李檀起教出来的人,也不是被御史台弹劾几下就乖乖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软蛋。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总觉哪里怪怪的。只是孟少枭对李家父子一向有令必行,怀疑兄长好像也不道德,就爽快答应道:“好啦阿兄,我知道了。”
李檀起是真心为孟少枭多方面考虑,所以孟少枭才始终对李檀起深信不疑。
孙韶稍微放了心,想着在嫁入李家的那日,李檀起在洞房中特地交代说要好好照顾少枭,也记得几年前那个大胆地越过屏风看她的小少年,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她不讨厌孟少枭这种耿直可爱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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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瓶儿在门外十分踌躇,她不忍破坏这温暖气氛,但还是叩门通报道:“殿下,孟老元帅夫人携表小姐叶氏进宫探望孟校尉,约莫已经要到了。”
屋中气氛一凝,孟少枭挑挑眉:“母亲来了?动作倒是挺快。”
孙韶听得心惊胆战,京中哪有不知孟家母女感情不好的?她暗暗揪着李檀起想让他劝劝,李檀起却捂住孙韶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们出去吧。”
孙韶担忧道:“殿下,真的没事吗?”
李檀起摇摇头:“没事,让她独处会儿吧。”
“阿兄,阿嫂,多谢了。”孟少枭声音嘶哑,双眼微红。她一直不忍翻看最早的记忆,也许是被母亲两个字所引,这具身体那些酸涩的感情也随之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孟老父死后,元帅府还是封给孟家的宅邸,家里住着孟少枭的祖父母和母亲,还有寄养在孟家的舅家表妹,叫叶采依。
在记忆里,孟家母女的感情从来就没好过,纵然当年小少枭祈求过母爱,也都被孟夫人的冷漠疏离伤了个透,更不说宫里也频频把人抱到宫中养育。
孟夫人看小少枭的眼神也愈发冷淡,小孩子敏感的可怕,在孟夫人面前说话更是支支吾吾,不讨大人喜欢,有时完不成先生的课业,孟夫人就只会让人狠狠打她戒尺。
小少枭,最终是受不了才逃到东宫去的。
母亲从宫外跑来看望受伤的女儿,这听起来诡异,但孟少枭常住东宫是魏帝亲自制书准许的,没人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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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元帅夫人到。”
孟少枭回回神,抬眼看去,第一眼就有些吃惊孟夫人的年轻和漂亮。
不过想到古人一向成亲,她就释然了。孟少枭十七,娘亲三十几也挺正常,就是孟夫人一身澹泊寡欲领着粉嫩小表妹的氛围……不要看脸的话,真像祖母领着孙女出来串门子。
轻咳一声,孟少枭微微抬手:“母亲,表妹,请坐。”
叶采依乖巧得席地而坐,膝行着凑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摸摸孟少枭的手,轻声道:“表姐,我是采依,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三年前我还抱你抛高高玩呢,你现在都长得这么大了?”孟少枭绞尽脑汁想着这个萌表妹能喜欢什么,前任个闷葫芦一向不太注意这些女孩子家的细节。
叶采依嘴角抽搐了一下,扯着自己茜粉色的百褶裙有些委屈:“表姐,采依怕高的。”
孟少枭无声嘶吼着,为什么太子夫妇要给她留什么独处的空间呢?这实在太尴尬了!
孟夫人也不是很欣喜,眼神还一直飘到窗外,直到气氛实在太尴尬,才说:“我听说你疼得厉害,好点了吗?”
“托母亲的福,饮了药就不那么疼了。”
孟夫人眉头就是一皱:“还是这么粗心大意,我都是怎么教过你的,全忘记了吗?”
果然来了,孟少枭把头转向纱帐内:“只是不小心。”
孟夫人严厉道:“我看你是还不知道,要等缺胳膊断腿才记疼。以后不要再犯这样可笑的错误,你是要做元帅的人,这么毛躁要怎么御下?”
“是,我记得了。”
“如此粗心大意,不知陛下怎会让你执掌元帅府,将来怎样把魏国几十万将士性命交到你的手里,你父亲若地下有知,也会被你活生生气活!”孟夫人越说越冷厉,声音震得孟少枭耳朵发疼,连叶小表妹也低头苦着脸。
孟少枭不禁脱口而出:“若能让父亲气活,就是废了我这条命又怎样!”
话一出口,孟夫人愣了,孟少枭自己也怔住了。
这话不是她要回答的,是突然蹦到嘴边就自然说了出来。
闷葫芦,是你吗?
孟少枭觉得心酸,撇过头揉揉眼睛,从手边的锦盒掏出一只石榴石的金簪笑着说道:“瞧我胡乱说。哎我差点儿忘了这个,采依过来点儿,看看这个喜欢吗?”
小表妹征求地看向孟夫人:“姑姑,可以吗?”
孟夫人这才从恍惚中醒过来:“你表姐送你,收下吧。”
小姑娘往前几步,让孟少枭把金簪插入她的发间,羞怯笑起来:“谢谢表姐,真好看。”
孟少枭又摸出一颗小巧玲珑的掐丝金藤香囊,其上镶着天蓝色宝石,华贵而淡雅:“这是给母亲的,小表妹,帮我给你姑姑系上。”
这簪子和金香囊,绝不可能是闷葫芦买来送人的,大多是魏帝或太子给那个镇远郡主的封号赏赐,或是过年过节馈赠些新奇的玩意儿,闷葫芦平时用不着,也没有人送,就这么积攒了下来。
前些日子,宫里正好又赏了一些,宫侍又“恰好”把东西放在她手边了。
孟夫人提起香囊看了看,有些诧异,但还是没说什么,默默收了。
孟少枭见小表妹喜笑开颜,不禁暗暗点点头,女孩子果然对珠宝首饰什么喜欢的没辙,往后还可以继续用这一招哄小表妹很长时间,孟夫人……待定。
叶采依感觉跟孟少枭亲近了些,而一时找不到话气氛又太压抑,便找了个问题问道:“表姐,军营里面,都是个什么样子呀?”
“军营还能是什么样,就是一大群汉子聚在一起呗,母亲曾经跟父亲随军过吧?”孟少枭十岁前都是跟汉子一个通铺睡得,最初被各种味道臭得差点崩溃,而汉子们也不会因为一个没长大的娃娃就收敛平时的习惯。
“当然打过军棍,小时候惹了大祸,差点被揍得半身不遂,后来又因为贪吃误了回营时间受了营长十棍,这是我记得最清楚的两次了。”前一次孟少枭在床上趴了整整两个月,后一次也趴了半大个月。
“有次被一小撮骑兵逼到山谷七天,幸亏三殿下带人深入,顺道发现我们带了回来。”一队人水尽粮绝,挖地三尺找水源和草根,差点永远留在山谷里。
闷葫芦虽是内定的兵马元帅,可这也不是白给的……先是孟大元帅的命,接着她七岁就入营跟着男子一同苦训,太多眼睛盯着她,直到两年前才有正式品级,从童子军到现在的七品小校尉,升迁速度还不如平常人家入伍的同袍呢。
她边说边用余光打量着孟夫人的表情。
小表妹听得感同身受,五官都痛苦地挤成一团,孟夫人只是偶尔点头,半搂着小表妹望着窗外出神,就像圣人那样不为所动。
真是为前任闷葫芦心疼呀,孟少枭懒洋洋闭上眼睛——反正可以睡觉呗,只要孟夫人和小表妹不觉得无聊,她才不怕没话说的尴尬呢。
迷迷糊糊,她几乎都睡着了,忽然感觉胸口处微微一沉。
会动,不沉,是个活物,而且很淡定,踩着凹凸不平的棉被还能悠然散步。
孟少枭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绿孔雀的幼雏,它灰褐色的毛还没退干净,半大的胖鸟仰着细长的脖子,回头跟孟少枭对上了眼,那表情傲得像在巡视领地,每走一步就在棉被上踩出一个小坑。
一把抓住小胖鸟举到眼前,孟少枭恍惚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可这小胖鸟嗷嗷的叫唤声又不是假的。宫里什么时候养了孔雀?是陛下的喜好,皇后或者哪位贵妃的?
“你抓疼他了,放手!”
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思考,孟少枭蹙着眉头,眼神如刀子一样削向不经通报就冲进来的少年:“喂,这胖鸟也踩疼了我呢?”
她的肺腑很疼好吗?这不是小麻雀,是个好几斤的吃的太胖的孔雀啊喂!
“他是我养的,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少年也察觉自己言语欠妥,又惧于孟少枭眼中的血腥气,表情很不自然。
孟少枭点头,知错就道歉,还是个不错的:“嗯,我没太用力抓它的。”
而且,她也是带着欣赏的心思看他一举一动的。这少年一看就是世家娇养出来的美公子,肤白如冰般清冷,长发和瞳仁更是漆黑如浓墨,那双眼睛遮在浓密的睫毛中,深邃而沉静,连着身上一袭黑色纹银绸衣,实在是个好漂亮的人。
实在是太赏心悦目到让人挪不开眼睛了。
只是,这女子的闺房总是不能让陌生男人随便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