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美好时代》Anecdotes

12、第 12 章

　　过了一会儿，门铃忽然响了，白岩坐起来要去开门，邵怀已经出来道：“我去开，地上有点滑。”
　　白岩闻言便靠回去。
　　邵怀打开门，不禁讶道：“小梅？”
　　站在门边的陆小梅耳边戴着红玛瑙珠钉，化了精致得体的淡妆，即使是快入冬也依旧穿着连衣红纱裙，像一株美丽却昂贵的兰草。
　　她往前一步要进门，邵怀反射性拦了一下，这个动作显然越发刺激了她，怒声道：“你在这里陪着谁啊？天天晚饭也不回家吃，你不知道我特地在你家等你吗？”
　　邵怀无奈道：“他生病了，我过来照顾几天。”
　　“哪个他？”陆小梅瞪着他，推开他强行冲进客厅里，正好和靠着沙发垫嗑瓜子的白岩打了个照面。
　　陆小梅道：“……怎么是你！”
　　白岩把瓜子壳扔进垃圾桶，道：“几个月不见，小梅还是这么活泼可爱。”
　　“你叫谁呢！”五官柔美的女孩顿时像只张牙舞爪的喵，“小梅是你叫的吗？”
　　白岩道：“哎，嘘，别吓着贝贝了。”
　　陆小梅眉梢一动：“……贝贝？”
　　“对呀。”白岩笑得像调戏小萝莉的怪蜀黍，从身后拎出一只狗崽来，“贝贝，来喊姐姐好。”
　　陆小梅瞬间发出一声足以震碎玻璃的尖叫，风一样地踩着细高跟冲回门口。
　　“你们这对狗男男！”
　　白岩把贝尔轻轻往前一放，它蹲坐在地上摇了摇尾巴，朝门口走去。
　　于是来势汹汹的陆小姐遁了。
　　白岩趴在沙发上大笑。
　　邵怀无奈，只要和白岩在一起，他这一类的表情就不会少。
　　确定陆小梅确实走了，邵怀又回到厨房，忙活了差不多三十来分钟，把两菜一汤的家常饭菜做好端上来。
　　白岩和他坐在客厅里小小的方桌两边，面对着面吃晚饭。
　　贝尔在桌边不停绕圈，晃着尾巴要吃的，被白岩轻轻一脚踢开：“惯得你，你的饭碗在那边。”
　　小狗崽“呼呼”两声，坚持不懈得往前一扑，两只肥短的前腿扒着白岩的拖鞋鞋面。
　　白岩：“……”
　　他干脆就这么接着吃，左腿搭在右膝盖上一晃一晃，趴在鞋面上的狗崽也一晃一晃，并且艰难地用后腿支撑着地面，尾巴还不忘跟着使劲摇。
　　邵怀看不过去，起身过去把狗崽拎起来，放到它的食盘边，给它倒了一点菜和狗粮。
　　贝尔往前嗅了嗅，舔了两口，又抬起头乌溜溜地望着他，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邵怀拍拍它毛绒绒的狗脸道：“乖。”
　　显然平时不怎么跟它亲近说话的邵怀更有威慑力，狗崽求喂不成，只得乖乖地低头吃饭。
　　白岩酒足饭饱，踱过去戳它的脑袋道：“小样儿，我给你吃你不要，他给你就要了？白眼狼。”
　　邵怀好笑，忽然听见沙发上外套里的手机响起来，便过去接了。
　　白岩在这边竖起耳朵听。
　　“喂？小叔……”
　　哦，原来是心头肉找来了。
　　白岩面无表情，指头一弹贝尔的脑门，小狗崽委屈地呜咽一声。
　　这边邵怀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匆匆出门道：“白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早睡。”
　　白岩道：“嗯。出什么事……了？”
　　话还没说完，门已关上。
　　满室寂静。
　　白岩看了眼桌上还有余温的菜，叹了口气。
　　大概是真的出了要紧事，邵怀此后几天都没再来公寓。
　　倒是程垠三天之后给白岩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已经替他安排好了经纪人，让他参加发布会之前先在公司和人见面。
　　张风禹是业内有名的经纪人，白岩见过他几面，这人很聪明，做事稳重颇有手段，不然也不会把他手下的几个三线或者新人几年之内捧到了一二线。
　　现在两人坐在办公室里，面面相觑，白岩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张风禹咳嗽一声道：“小白啊。”
　　白岩应道：“哎。”
　　张风禹露出亲切的笑容道：“以后我们就是一起做事的人了，称呼也不要太生疏。”
　　白岩道：“好。小张？”
　　张风禹：“……”
　　白岩会意笑道：“开个玩笑，张哥。”
　　张风禹道：“哎。”说着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咱们直接说工作吧。《青宴》已经杀青了，接下来还有电影的宣传，不过也不多，你想接电视剧还是电影？”
　　白岩想了想道：“前一阵有两个剧组打电话找我接戏，我还没应，不如就这两个吧。”
　　张风禹拿笔准备在笔记本上记下来：“哪两个？”
　　白岩想了想，报上名字。张风禹闻言手一抽，表情有些不忍睹。
　　倒不是说这两个剧组不好，只是给白岩的角色……说龙套吧，比龙套好点，说配角吧，这种配角演出去毫无存在感，观众看一眼就忘。
　　虽然程垠交代过无论怎样，白岩高兴就好，但人总有点职业病。
　　见白岩之前，张风禹就把他的履历仔细研究了一番，心里有些安慰又有些可惜。
　　安慰的是对方十七岁出道，到现今已经十五六年了，没曝出过什么新闻，生活也十分安稳，只有去年母亲白女士过世，还有拍戏时伤了腿，但也跟秉性没什么关联，这样的人，应该是很好说话的。
　　可惜的是作为演员，出道十五年了，相貌好，演技也在上游，偏偏差人来拉一把，要是再早几年，年轻鲜嫩的时候拼一拼，现在能和许茂舟张容这些人不相上下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张大经纪人还是忍不住想管管闲事。
　　既然有这个机会，干嘛不把人推上去，明星也好，演员也罢，又不是鱼与熊掌，两者可兼得的嘛。
　　张风禹把笔放下，正视白岩道：“小白，我觉得你有必要认清楚自己的价值。”
　　白岩道：“嗯？”
　　张风禹道：“郑导的电影在国内一直很有口碑，票房无论多少，名气在那里，总不会少到哪去。你演的崔镜在影片里也颇为出彩，更何况我看了首款的预告片，郑导把你放在最后的镜头，和片名在一块，也有凭借生面孔吸引观众的意思，总之影片上映之后，你会有不少新粉丝，很有可能还不止这些。”
　　白岩道：“所以？”
　　张风禹道：“所以要把握住。”
　　白岩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对这些想法不是很热切，但既然人肯出力，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点点头道：“听您安排吧。”
　　“很好。”张风禹拿着笔记本站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找车送你去发布会，之后的安排再行通知。”
　　白岩眨眨眼，忽然有种感觉，自己悠闲的龙套生活，马上就要被终结了。
　　发布会在上午十点开始。
　　会场聚光灯闪烁，郑册站在台正中央，一板一眼地念着助理事先准备好的短稿。
　　“这部影片的拍摄比我预想中要顺利，虽然前期的背景建设花费颇多，在选角上也多有变更，但在剧组的尽心筹备下……”
　　他背后是巨大的荧幕，正在播放《青宴》的首款预告片。
　　紧锣密鼓如山雨欲来的配乐，伴着城中漫天大雪，护卫腰间雁翎刀，女郎眉眼盈盈处，一幕幕闪得飞快，最后停留在祠堂大火那一幕，峨冠锦衣的男人唇角淌血靠在椅上，朝镜头望来，倏忽没入烈火之中。
　　随即刀剑声响，大火烧出两个大字，《青宴》。
　　站在白岩身边的是虞曼。她一边用甜美得体的笑容应对媒体，一边低声对他道：“什么嘛，把你拍这么帅。”
　　白岩低声道：“春心动了？”
　　虞曼：“呸。”
　　发布会结束，白岩换下一身礼服，坐公司配用的车回去。
　　他现在是华俞正式的签约艺人，公司又临时给他安排了个助理，是个清秀乖巧的女孩，叫小方，跟着他到家门口，记清楚地址后，笑道：“白哥，我们交换一下那个手机号吧？”
　　白岩道：“好。”说着掏出手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关机了，按键开机后，屏幕上居然显示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苏合参”。
　　难得见某人这么着急啊。
　　白岩和小助理换过号码，说了再见后，才开门进屋，慢条斯理地点开通讯录，找到姓苏的电话拨过去。
　　苏合参作为一名成功的艺术家，具有说黑成白，指鹿为马的优秀才能。自打白岩看清楚此人本质之后，就再也不受他蒙骗了。
　　所以他前一阵的求救，白岩压根就没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