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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回 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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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萱萱到了这里之后,梦的最多的,就要数往常的生活了。公司楼下新换上的智能打卡机,小区门口早餐店掉了点油漆的葱绿色招牌,市府广场上线条优美的大理石母子雕塑……
那些枝梢末节的细节,竟然记得这样清楚,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样。
午夜梦回,看到的却是逶迤垂地的帷帐和帐外隐约可见的莲鹤银灯,那点黄豆一样的火苗随着灯芯的燃烧而不时跃动。
太子的床榻大得出奇,拿怕掉个头横着躺也没问题——邵萱萱翻了个身,瞅着侧身朝里睡着的太子发呆。
他只穿了件白色深衣,乌黑的长头发披散着,从后面看去,很有些男女莫辩的感觉。
太子生性多疑,不但多疑还特别浅眠——要是往常,她这么盯着他,没过几秒钟他就要醒过来瞪她了。
今晚却不知什么缘故,居然一直没有醒。
因了睡前那个恶劣“调戏”的玩笑,邵萱萱胆子大了不少,伸了个手指头在他背脊上轻戳了一下。
太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邵萱萱大惊,迅速往床沿挪了挪。
他却没有转身,只是诡异地蜷曲起身体,簌簌发抖。
邵萱萱茫然了,这是怎么了犯病了?
她犹豫着看着他痉挛一般地缩成一团,又望了外头一眼——太子与她同眠时候,都是把人赶出去的。但门外总有人候着的,只要喊上一声,张舜或者绿葛就会推门进来了……
邵萱萱咽了下口水,小声问他:“殿下,你怎么了,要不要……要不要喊人进来?”
太子仍旧不出声,她只好爬坐起来,探头去看他。
贵族少年紧紧地攥着袖子,脸色白得吓人,额头和脸颊上都是冷汗,嘴唇咬破了皮,血丝渗出,像是一痕褪色的胭脂。
“殿……喂,你怎么了!醒醒!”
邵萱萱的手才触到他肩膀,蓦然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掀翻到床尾。刚才还一脸脆弱的人眼睛睁得极大,手已经掐在了她脖子上。
邵萱萱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又挣脱不开,只好拼命地拿手去掰他胳膊。太子终于看清楚是她了,手指稍微松了松,喘着粗气凝视着她:“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你才要干什么好不好!
邵萱萱咳咳咳咳了半天,才挤出话来:“我、我看你在发抖,才……才喊你啊——”
太子的表情蓦然凝固了,“发抖?”
邵萱萱和他相处了这几天,看这神情也知道他是不高兴了,抿着嘴唇没敢接腔。
太子也不说话,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又湿又冷,好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他动了动嘴唇,额头上的冷汗再一次滑落,沿着脸颊一直滚落到邵萱萱的衣领上,洇开小小的一点水渍,“我说什么了没有?”
说什么?
梦话?
邵萱萱摇头。
太子这才从她身上翻下来,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呆。
邵萱萱也松了口气,摸摸脖子重新盖好被子,见他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问道:“刚才做噩梦了?”
太子“嗯”了一声。
“要不要给你打点热水,擦擦脸?”
太子皱了皱眉,没应声。
“要不要上点药?”
“……”
“嘴唇都流血了喔。”
“……”
邵萱萱得不到回应,犹豫了会,伸手把被子往他身上拉了拉,见他没拒绝,便干脆腾出半条盖到他身上。
“没完没了你,”太子一把推开她胳膊,接触到她带着关心的视线之后,怒火又消了下去,抬手用力地拍了她的脑袋好几下,“睡吧。”
“啪啪啪”,邵萱萱觉得眼前视线都一震一震的。
再一次闭上眼睛,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脑海里时不时就浮现他蜷缩成一团的模样。
那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脆弱、无助,白色的深衣像是被雪浸透了一样。
不知现在是不是睡着了,是不是又流露出那副模样了……
邵萱萱睁开眼睛,“啊”的小声惊呼了出来。
太子显然一直没睡,正一脸深思地看着她:“吵什么?!”
邵萱萱扁扁嘴:“你……你不睡觉看着我干什么?”
“你先看我的吧,”太子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邵萱萱噎住。
太子满意了,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又一下,然后说:“你是不是胖了?”太子那是什么手劲,一捏一块乌青,邵萱萱躲了两下没躲开,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我问你话呢,昨天厨房送来的那盒茉莉酥,是不是都是你吃的?”
邵萱萱捏着背角狡辩:“也不都是我吃的。”
“不都是?”
脸上更疼了,好像连骨头都被捏到了!
“……张舜也吃了一块。”
“晚上的芙蓉虾饺吃了几个?”
“一个。”
“撒谎!”
“四个……”
……
又有灯花爆裂开来,太子却似兴致极高,拣着各种琐碎的小事来问她,细节记得比她还清楚。
邵萱萱白天站了一天,聊了一会儿就困得不行,哈欠连天。太子一得不到回答就掐她胳膊,邵萱萱勉力支撑着,眼皮越耷拉越低,终于歪着头沉沉睡去。
“喂,”太子按着她肩膀晃了两下,“再睡我扒你衣服了。”
邵萱萱“嗯”了一声,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太子皱眉,当真解了她靠近腋下的衣带。
邵萱萱纹丝不动,睡得毫无知觉。
他干脆把手从她衣襟下面伸进去,胡乱摸了一气,最后在她肩胛骨的地方狠力掐了两下。
就是头死猪,也该醒了吧!
邵萱萱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显然是感觉到了疼痛,眼皮抖了好几下,也没能睁开。
太子再一次掐住那个地方,她含糊地抱怨了句“别咬我啊”,径直往那疼痛相反的方向躲去——他的手是在被子底下横过她腰再伸进衣服里去的,往前自然就只能往他怀里去了。
太子愣愣地看着挤了他满怀,还努力把脑袋往他胸口方向蹭的邵萱萱,揪住她肩胛骨的手指到底还是松开了。
这么热闹,这么温暖,起码今晚,那些梦魇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回抱住怀里的人,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邵萱萱醒来时候就觉得半边身体都麻麻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和小变态抱在一起睡到天亮——他大半个人都压在她身上呢,能不重么!
她正想着要不要动手把人推下去呢,就感觉到他身上那特属于年轻男性的,特别朝气蓬勃的某个硬邦邦的部位硌到了她大腿上。
她也是睡迷糊了脑子没彻底清醒,脑子里瞬间想到的不是赶紧下床避嫌而是上体育课时老师关于女子防身术的深刻见解“提膝是女性防身的利器,要领是动作快,力道猛,怕攻击不到位可以抓住对方胳膊或者肩膀借力”……
张舜正和绿葛等人一起第三次备好洗漱用的热水呢,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痛苦的惊喝,然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张舜大惊,喊了一声“殿下”,就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邵萱萱穿着单薄的深衣摔在地上,正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太子似乎还在床上,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像是拱起了一座巨大的馒头山。
张舜听得清楚,那一声惊喝明明是太子的声音,担心地上前两步,“殿下,您没事吗?”
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邵萱萱立时消声了,警惕地抬头看向重重帷帐。
“殿下?”
被子山动了一下,然后听到太子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出去。”
张舜还要上前的脚步登时就顿住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在这里,太子就是他们的天。
张舜躬身往后退去。邵萱萱赶紧爬起来,单手掩着松开了衣带的上衣,赤着脚踩着地板就要往外走。
“邵豉留下。”帷帐里的人咬牙切齿地喝住她。
张舜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吱呀一声把门掩上。
真是可怜啊,大早上就被踢下床了,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
邵萱萱可怜兮兮回头去看帷帐,咽了下口水,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做噩梦和人骑车比赛呢,一抬腿就不小心……”
被子山动了动,那位的语气也终于缓和了点:“行了,不怪你,给我拿杯水过来。”
邵萱萱惊讶,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了?!
“水都凉了,”邵萱萱蹭到桌边,晃了晃茶壶,讨好地说,“我去换一壶新的吧?”
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先避一避枪口,这小子一直睚眦必报啊,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越想越生气然后就动手报复……
“不必,就这个水。”
太子说的很笃定,语气也彻底平静下来。
邵萱萱犹疑不定地倒了杯水,临到床边了,又磨蹭着停了下来:“不然,还是叫太医来给你看……”
看字还没出口,帷帐里的被子终于被一把掀开,太子一阵风似的就窜了出来,拎小鸡似的把人拎起来,抓着衣领抛进床榻里:“踢了我还敢跑,我看你是皮痒了不想活了!”
邵萱萱整个人都被压进被褥里,极目都是丝被上精细的刺绣花纹,转瞬间屁股上已经挨了好几巴掌。
“刚才用哪条腿踢的?”太子的声音蛇信一样阴冷,舔舐在她耳后,“哪条?”
邵萱萱哪里敢应他,接着就发现他伸手来扯她腰上扎束裤子的细带,心里咯噔一下,剧烈地挣扎起来。
外头却再一次响起张舜嘹亮的声音,“奴婢张舜,见过齐王殿下、三殿下,太子殿下还没起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