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二章 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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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花……」
「千花！」
羽田千花朦胧地睁开双眼，很快清醒过来，头痛也减轻了不少。她发现自己在八神太一的背上，便立刻下了来。她看了看他，又看看周遭的环境，故意忽略了那粉色的小球体生物，确认了他们已经回到了家门前。
她着了地后，猜到对方上了岸后一路把她背回来。在这小小的时间内，他背上的体温让她安心睡着了。想到这里，她脸上微微泛红，用微弱的声音对他说：「麻烦你了。」
八神太一对她而言，果然是让人心里暖暖的太阳般的存在。
八神太一看到她的脸色好多了，也没介意，反而感到安慰。他装作一脸不满，抱怨自己累了。
「千花每次都只是劳役我呢。」
「对不起。」抒缓了疲劳感的羽田千花老实了不少，没有先前的一脸怨念，很快就平淡地道歉了。「谢谢你，太一。」
他对她的好，她是懂得的，所以这种时候坦然的道歉和道谢就好了。
她反应转变得太快，八神太一不好意思起来了，也装不下去了，搔了搔脸颊，忍不住笑了。
「嗯……别那么客气嘛。」
羽田千花觉得，八神太一其实也挺好哄的。
她把这个想法隐藏在心中，脸上维持着一片淡然。
「那我回去了，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小光。」
羽田千花迅速回了自己的家，打开了灯，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整个环境异常的安静。她表面上很平淡，但她自己没注意到，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双眉下意识皱起来了。
她仅仅停顿了一下，便背包放在客厅的饭桌上，把大福的盒子拿出来。她没想到要到晚上才能回到家，连忙检查内部，幸好大福只是位置乱了，也没变形。她洗手并擦干后，小心翼翼地移好了大福，留起自己跟父亲的份在冰箱里，再把纸盒抹干净。
一系列的动作也十分利落，接着她捧着纸盒锁了门，探访八神家去了。
明明回到自己的家，却无法忍受这片沉静多一分一秒。
＊＊＊
不久前，八神家的父母比儿子早一步回到家。
八神光感冒了，不能去夏令营也无法去探望外婆，只能在父母回来后问问情况。幸好，外婆只是扭伤了，医生说并无大碍，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住院了。
「我回来了。」
妈妈马上到玄关一看，看到了八神太一后，奇怪地问：「太一，你不是说去夏令营的吗？」
「啊……因为下雪了，所以夏令营临时取消了。」
「下雪？真是的……最近的天气怎么这么奇怪。」她看到了八神太一手上的滚球兽，问：「那是甚么？」
滚球兽装作布偶也愈来愈熟练了，它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八神太一解释这是给八神光的礼物后，妈妈也称赞他对妹妹挺好的。
回到这熟悉的对话和气氛中，他终是没忍住，放下了滚球兽，扑进去妈妈的怀里，流着泪叫了一声妈妈。他在数码世界跟同伴旅行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身心都成熟了不少，却无法否认他只是一个小学五年级学生的事实。上一次，他侥幸有机会回到家，没看到父母。这次，他真正地回来了，自然是忍不住向父母撒撒娇。
刚好捧住盒子出来的羽田千花，看到大门没有关上，本想直接拜访八神家，但瞥到里面的情况后，快速地收回了目光，轻步走远躲在两个房子中间的位置，稍等一下。
难得他有这种撒娇的时候，还是先不要打扰好了。
跟她不同，八神太一真的是个五年级的孩子而已。
她叹了一口气。
而且，不完全是个孩子的她，其实也想做同样的事。
当八神太一回到屋里时，八神光帮忙去关门，看到羽田千花站在门边。她高兴地笑着，喊了一声：「千姐姐！」
八神裕子(八神母)正要从玄关走进去，听到女儿的话，转身一看，看到那个女孩后也笑着说：「千花，你来了啊，进来吧进来吧，别站在门外。」
「嗯，那我打扰了。」她把大福的盒子递给了八神裕子，说：「这个……不介意的话，大家一起吃吧。」
「啊啦啊啦。」对方欣慰地笑了，回想起以前也有类似的一幕：小女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买了点心到访，大家一起坐在客厅品尝味道。
「还在光之丘住的时候，千花你也买过这间店的点心来呢。」
接过了八神光递过来的拖鞋并说了声谢谢后，羽田千花也记起八神裕子所说的事。那时候她经常麻烦到八神家，感到不好意思，第一次存起了零花钱学着别人买礼物去探访。
从那时候起，她就离不开八神家的温暖了。
八神进(八神父)看到随后而来的羽田千花，也挥着手跟她打招呼了。
「是千花啊！听太一说夏令营取消了啊！有海他会提早回来吗？」
前几天，羽田有海出发前跟八神夫妇交代过了，所以他也知道羽田有海不在家的事。
「爸爸他会按照预期的日子回来。」
羽田千花莞尔着道出了事实：「他本来是想提早的，但是我告诉他，要专心工作。」
「呃……哈哈……」八神夫妇看到她的笑容，大概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
八神夫妇也是羽田千花成长以来的见证者之一，对她有着仅次于两个亲生孩子的亲切感。
事实上，两家的密切关系可以追溯到上一代，因为两家的爸爸在小时候也是一起渡过童年欢快时光的死党。后来，初中时八神进认识了现在的妻子，腼腆的八神进第一次对女孩子展开追求，作为好友的羽田有海担当了强而有力的「神助攻」。
后来，羽田有海升上了不同的学校，三人便分别了一段长时间。
重遇后，各种成了家的他们，再次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自从与妻子分开后，羽田有海对自己女儿的事就过度紧张，好几次跟八神进喝酒聊心事。
这一次，夏令营取消了，羽田千花在约一星期的时间内，将要一个人看家。八神进以为羽田有海会飞快地回家，但听到羽田千花的陈述后，他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事实上，在科技公司上班，让下属崇敬万分，深受女同事欢迎的组长，也无法敌过女儿的几句嘱咐。八神进偷笑起来，告诉了妻子他的想法后，她也作出了相同的反应。
有时候，他们夫妇俩非常想告诉羽田千花一些关于她父亲的「黑历史」，因为羽田有海的表情真的会十分有趣。
「千花你吃饭了吗？」
八神裕子很快想到了，现在羽田家只有羽田千花一个人，原本准备夏令营的和出门工作的这对父女也一定会先让冰箱空了大半，以防食物变坏。
「我正打算做晚饭给太一吃，你也一起吧？」
对方真的非常了解羽田家的习惯，羽田千花正打算到附近的便利店买特价便当算了。
她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了。
「那就麻烦你了。」
八神裕子一边说着「千花你也太客气了」，一边到厨房准备食材。
羽田千花走到八神光身边，用额头碰额头的方法给她量体温，确定对方没有发烧。
「小光，感觉好点了吗？」
八神光点点头说：「嗯，已经好了。」
她想起了中午时哥哥回来了的事，犹豫了半刻，便：「千姐姐……你也一起去了吗？」
羽田千花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想起了在数码世界的事，心里一沉，变得郁闷起来了。
她不愿意承认，她是「一起去了」。回来现实世界后，她总是抗拒着关于数码世界和数码兽的话题。
她看向那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女孩，那双眼睛彷佛在告诉她，眼睛的主人会这么认为，是一件寻常事。
「我是一起去了夏令营啊。」
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淡地诉说出这个事实。
八神光歪着头，「诶？」了一声。羽田千花觉得对方的动作很可爱，却没有心软地坦白。先前她是一时大意才把「数码宝贝」说出来了，现在她可不会重蹈覆辙。
「千姐姐……你知道滚球兽……的吧？」
「是那个布偶的名字吗？」羽田千花没有看着对方的眼睛，继续以谎言掩饰自己。「我不知道啊，为甚么你会觉得我认识？」
「因为……」
因为那时候，她的「千姐姐」也一起见过它。后来，她看见「怪兽」的影子时，也只有她相信她，还告诉她，别把事情说出去。八神光把这些话隐藏在心中，看上去非常沮丧。
她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还是甚么都没有了。」她觉得羽田千花可能是刻意回避了她的问题，也可能是真的忘却了，所以没有继续问下去。
「嗯。」
羽田千花摸摸她的头，心中不清楚自己决定的是否正确。
事实上，也许她坦诚地告诉他们一切会较好，他们质疑她也好，直接相信她也好，至少也证明她曾在数码世界存在过。但她心中就是有把固执的声音，不断怂恿她，她是自己一个人走完了旅途，一个人看着他们冒险的风景。
她不想依靠任何人，也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她把在数码世界的事当作一个秘密，藏在内心深处。
因为她的同伴，只有她自己。
纵然化为一千片花瓣，也没有一片会到达他们的脚边。
＊＊＊
八神太一饿得狼吞虎咽，恨不得把饭菜通通倒进胃内。羽田千花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夹着饭菜，成了个对比。她当然明白面前的孩子在数码世界旅行已久，母亲的饭菜对他来说已经是久远的回忆。
她也很贴心的，故意忽略对方在母亲没看到时把饭菜喂给滚球兽的情景。
回到了现实世界，她很想回到属于她跟父亲两个人的家，共进晚餐。
父亲可能会问她，在夏令营玩了甚么，那她就会露出失望的表情，说夏令营取消得太快，甚么都没体验过。
只要她说一句，父亲一定会为她赶回来。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的寂寞造成困扰，她忍耐着，耐心等待着父亲的归来。
那个时候，其实她也很想扑到父亲的怀抱中，好好哭一场。
吃了晚饭后，羽田千花跟八神裕子道谢，本想帮忙洗碗，却被对方推出了厨房，让她跟八神兄妹聊聊天就行了。
实际上，八神妈妈并不想让她回到仅有一个人的家里，更希望她多待一会儿。
羽田千花也只能作罢，慢慢走向了八神兄妹的房间，从门外探头进去，看见八神太一神色凝重地跟八神光聊天。
「对了，小光，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光之丘发生的那件大事？」
八神光对着哥哥点头，并回答：「你是指滚球兽变大与一只大鸟战斗的事吗？」
「嗯，没错。」
「哥哥你已经忘记了吗？」
对于妹妹的问题，八神太一回答不上，也只能「呃」了一声，沉默下来。此时，兄妹俩都发现了房门前的羽田千花，她跟他们缓缓走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滚球兽却没注意到八神兄妹一瞬间的沉默，仍然向八神光作出疑问：
「对了，小光，莫非你有数码佩章？」
八神太一敲了敲它的头，让他不要作声，害怕羽田千花会发觉。
八神光看到这个熟悉的画面，努力地从脑海抽出当时的记忆，她还清晰记住了三个人一同在房间目睹黑球兽诞生的情景。她转身走到羽田千花面前，低声问：「千姐姐……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嗯，小光你说甚么？」
羽田千花跳过了八神太一的疑问，直接回答了八神光的问题。
「嗯，不记得了。」
「真的吗？」
「……嗯，真的。」
八神光沮丧地低下头，只能放弃。她才反应到滚球兽的问题，反问：
「数码佩章是甚么？」
八神太一不敢让搭档说话，还在顾忌着羽田千花。她摆摆手，一脸平静地说：「不就是会说话的布偶……你还怕我吓到吗？」
到了这个地步，一向敏锐的羽田千花还觉得滚球兽是布偶，明明记起了「数码宝贝」却没有半点跟「怪兽」连上关系，还以为是布偶系列，这让八神太一感到出奇。
他狐疑地问：「千花……你是真的不知道数码宝贝吗？」
「不是布偶的系列吗？」羽田千花很顺口地说出来了，看来她在心中把谎言重复告诉了自己好几次。
「真的、真的不知道吗？」
凭着青梅竹马的直觉，他推测她可能隐瞒了些事。
「太一，你觉得我在雪地中等了你们几小时后，应该知道些甚么？」
羽田千花颦着眉，明显感到不满。她再次搬出了今天下午的事，八神太一也无法再问下去，因为不论怎样，明显都是他理亏。
羽田千花也没有欺骗他的理由，他便当作是自己多疑了。
他又想到了，若是她同是被选召的孩子，当时应该跟他们一起前往数码世界才对。
这一点，羽田千花也想过的，所以才会感到无尽的失望。
反正，她就是没被选上。
八神光看了看顽固地否认认识数码宝贝的羽田千花，再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哥哥。
为了打破僵局，她走到八神太一面前问：「哥哥……到底数码佩章是甚么？」
「啊，抱歉抱歉。」八神太一向被忽略的妹妹道歉，并把数码佩章拿出来给她看。
「怎么样？见过吗？」
「没有啊。」
她摇摇头，印象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小机器。
羽田千花觉得奇怪，明明八神光就是第八个被选召的孩子，却没有见过数码佩章，到底是哪里出错呢？
她摇摇头，这事跟她无关，她就别多事了。更何况，八神兄妹有点怀疑她了，八神光更是直觉特别厉害的孩子，她若是一不小心，很容易就会让她察觉到线索。
她想了想，还是及早离开吧。
她仍然执着地把秘密藏在心中，并加了一道沉重的锁，不让任何人打开。
「对了，我买了大福，当中的草莓大福我超级推荐，小光你记得吃掉，别让哥哥抢了啊。」
「我又不会跟小光抢的！」八神太一气急败坏地反驳。
「你小时候的确是抢过啊。」羽田千花微微一笑，说：「要我去向裕子姨姨求证吗？」
看到哥哥一脸尴尬，八神光在一旁愉快地笑了，表示大福明天她会先抢到手的。
他们快到睡觉的时间了，羽田千花也不打扰他们了，回家去了。
＊＊＊
洗了澡后，羽田千花躺上了自己的床，才真正体会到，她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回到自己的家了。
在数码世界，不管她做甚么，他们都不会回头。
在现实世界，只要她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向她打招呼，叫她的名字。
不被看见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闭上眼睛许久，她只听到房间内的闹钟「滴答滴答」作响，慢慢入睡了。
她做了一个梦。
她回到了现实世界后，好不容易「拖动」自己僵硬、疲惫不堪的身体到了寺庙内，取出外套，尽量使身体变得暖和。
在她几乎要睡的时候，孩子们出现在她眼前了，讨论了许久，终于记起了她。
于是，她叫出了「八神太一」的名字。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那个男孩在原地看了看，转身过来时，目光穿过了她。后来，他跟其他孩子一起走了，谁都没有看见她。
她想要呼喊，声音却发不出来了；她想要追上他们，双脚却被无形的手抓住了，动弹不得。
她伸出手，却丝毫无法碰到他们的背后。
──不要……
──不要……遗下我。
她挣扎了许久，最终惊醒过来。
看到了黑漆漆的房间，良久她平复下来，理解到那不过是一场梦，真实又可怕的梦。
她叹了口气，披上了外套，走到露台看看风景，转换心情。她在露台上稍微探出头，看到了隔壁阳台上的两个人影，原来八神兄妹正消沉地靠在露台边，观望夜空。
她收回了目光，走到隔着两家阳台的墙壁旁边，发出了声音。
「在干甚么？」
「千花！」八神太一听到了隔壁传来声音，有点吃惊的走近了墙壁，他没想到她还没睡觉。「你还不去睡觉吗？」
「你们两个不也是吗？」
「嗯……我的话，刚才光子郎打电话给我了，有点担心，所以睡不着。」八神太一用食指搔了搔脸颊，看上去怪怪的。他忘记了，对方看不见他的动作和表情。
她顿了顿，不由得发问：「你们……是有甚么特别关系吗？」
「哈？」
「你不是……想他想到睡不着了么？」
八神太一这才明白过来，并强烈地否认了。但基于已经夜深了，他并没发出多大的声音。
「才不是呢……！」
「你的话是在想念泉同学……那小光呢？被你吵醒了？」
「都说了不是啦……」
无视了八神太一的再次反对，羽田千花把话题转向了八神光。那个小女孩的语气忧心忡忡的，大概是发生了甚么事。
「咪子……不见了。」
原来是猫咪的事，羽田千花让她不要担心，天一亮猫就会回去了。
「千姐姐说的跟哥哥一样呢……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羽田千花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表情，但也想像得到，她应该露出了微笑。
此时，八神太一看到数码佩章有了反应，认为第八个孩子就在附近，脱了拖鞋着急地跑进屋里去了。留在阳台的八神光跟羽田千花看了看前方无尽的放空中，有抹粉红色的光芒在天空划过。
「是流星吗？」
羽田千花眯起眼睛看清楚后，知道了八神光问题的答案。
在她的位置上，她隐约看到了光芒下数码佩章的轮廓。她把脑中的情报串连在一起，也猜得到大概了。
花猫咪子把八神光的数码佩章玩失了，所以跑出去了。不知为何，这小机器最后落到了乌鸦的手上。
「小光，我去睡觉了，你也别担心了。要是明天还是没有回来，我跟你一起去找吧。」
「嗯。」八神光稍微安心了，说了声「明天见」后，她也回到屋子里面了。
羽田千花想要避开关于数码世界的一切，却因为八神兄妹，无可避免地再次「参与」其中。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光遇上危险。
她下了必须保护八神光的决心，这个坚定的目标，她用尽一切手段也想把它实现。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逃不了，编出再多的借口，也是徒劳的。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二十二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