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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The other world ...

  •   「哔──哔──」
      在沉睡的病人旁边,那台维持生命仪器有规律地发出声音,明明声音十分冰冷,却能让床边的男人尚且感到安心。

      至少,她还活着。
      羽田有海晚上回家后,发现女儿倒在地上,送医后医生表示她没有患病,身体也没有伤口,但明显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弱,似乎是有点营养不良。医生推测,晕倒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贫血。

      然而,明明身体没有大碍,女孩却一直没有醒来。
      她的意识彷佛不存在于这副身躯,就算再怎么检查,也无法得出结果,看上去就像是病人不愿意醒来。他被医生询问了女儿的精神状况,最近有没有压力很大,有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他只能回答,「没有」和「不清楚」。
      至少,在他印象中,女儿最近虽然是有点奇怪,却一直表现得很正常。
      如今回想起来,或许她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装作没事。她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呢?还是自己不知不觉给了她很大压力?

      还是……就像他离家出走的妻子一样,又是邻居和身边的人在他们背后议论纷纷?
      是不是他又装作不知道了呢?

      他握住女儿苍白的手,摇了摇头,这孩子比他想像中还要倔强,若然是被人说闲话了,一定不会保持沉默。而且,八神家他们家一向要好,若是知道了甚么,也会跟他说才对。

      到底是甚么原因?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女儿鼻孔附近那帮助呼吸的器材,手伸向了她的额头,温柔地抚摸几下。
      为甚么她就是不愿意醒来呢?

      羽田有海的脸色有如女儿一样苍白,最近常常在公司和医院之间奔走,眼眶下熬出了深深的黑眼圈。他们公司最近开展了一个新企划,他是主要的负责人之一,就算想请假也没办法。

      其实并不是没办法。
      就算他每天来医院陪着她,她还是不会醒来吧,他理性的一面如此告诉自己。
      已经快一个月了,她还是老样子,没有醒过来。

      他到底……该怎么办?

      ***

      陷入那片黑暗前,她听见有谁在呼唤自己;在缝隙之间,她的耳边略过一片嘈杂声,那渐渐传入她脑中,不断放大的声音,让她一瞬间头痛欲裂。

      然而,随即而来的,是无尽的宁愿。
      她无法睁开双眼,只感觉自己身体有如被厚厚的绵被束缚着,难以动弹。她身处一片静谧的黑暗中,这里甚么都没有,却意外地让她安心。

      好想一直待在这里。
      她的意识慢慢消失,只感到浓浓的睡意,她使尽全身的力气,却只能把手缓缓移动。
      然后,她碰到自己的数码佩章。

      『Chihana……』
      有人在呼唤自己,但那是谁?
      那是……她绝对不能忘却的存在。她慢慢恢复意识,却感觉无数的片段涌入自己的脑海,头一下子又疼痛起来了。

      这是甚么?
      她看到了『自己』。

      三年前,在怨毒吸血魔兽被打倒后,被选召的孩子为了拯救两个世界,选择了再次进入数码世界,踏上旅程。

      那个时候,「她」接收到来自数码世界的邀请。
      『你愿意再度踏上前往数码世界的旅途吗,协助被选召的孩子吗?』
      记忆中的自己,似乎出于对数码世界和数码宝贝的厌恶……或者说,对自己无力的厌恶,放弃了这个选项。

      她在观看着主角明明是自己,却又不属于自己的过去。
      很快,她就明白了,选择是否再度前往数码世界,就是她人生的分水岭。那个选择没有再前往数码世界的「她」,宛如在人生岱道前,走向了与如今的她完全不同的方向,展开了陌生的人生。

      那个自己,从来不知道所谓的真相。从那时候起,「她」的人生就没有甚么数码宝贝和数码世界,只是平凡地活下去,偶尔看着身边青梅竹马的那对兄弟又被卷入数码世界的事件中,默默地给他们打气后,当着一个拥有淡淡幸福的普通人,继续生活下去。

      那个「她」,在中途那三年里上了补习班,认识了一个十分聪明却没有多少朋友的孩子,陪他去买道歉礼物给弟弟,在马路口拉住了差点被车子撞上的他。

      之后,「她」又跟坂本千夏成为朋友,身边有了一个毒舌和一个温柔的朋友,每天都能微笑着生活下去。

      那是跟现在的她截然不同的人生。
      也许,那样的人生也不错,但那个人生里,错失了她命中注定的搭档。
      在那些记忆的画面里,她看到平凡地走在路上的另一个自己,突然看向了她的方向。

      一瞬间,她确信她们的视线交错了。
      在空间缝隙的她并不知道,她所窥探到的另一个自己,因为这一刻的眼神交错,久久不能回神。

      「喂,你又发甚么呆啊?」

      「不……没事。」

      ***

      「叔叔……你好。」

      「太一、小光,许久不见了。」

      八神兄妹看着羽田有海,相视一下,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探访的花束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羽田有海先前坐在椅子上,稍微打了个盹,听到有点小动静,以为是女儿醒来了,顿时睁开双眼去察看她,只见她仍然陷入昏迷。

      八神兄妹把妈妈帮忙准备的东西交给羽田有海,也坐在一旁注视着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儿。
      不久前,泉光子郎接到了玄内先生的消息,他们这些被选召的孩子第一次了解到羽田千花与数码世界的所有关连。

      连一直守护数码世界的玄内也没有察觉到,从很久以前起,那个少女就在展开她的计划。
      那是一个差点毁了数码世界的计划。
      就算数码世界不会因此而毁灭,也会因为空间扭曲而陷入一片混乱,无数的数码宝贝可能会遭遇很大的伤害。

      原本他在青龙兽手下,默默跟其他同年一起守护数码世界,并不像以前那样干涉被选召孩子的行动,却因为这次的事,决定把那个女孩的事告诉被选召的孩子。三年前,选择再次进入数码世界并得知真相,都是她自行决定的,但他也懂得,那个真相实在太残忍了。

      他们不是人类,却跟数码宝贝一样,都存在着情感,所以不妨碍他们理解人类。

      八神兄妹得知了她曾经的过去,首先感到的,是愧疚。
      他们明明一直待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却不曾察觉到她的痛苦。

      「我跟阿武他们在数码世界见到的千姐姐……尽管一直行动神秘,也搞不清楚她的动机,但我很清楚,她所以没打算要伤害我们。」

      夜里,八神兄妹坐在一起,默默地因为这事聊起来了。

      「我们前几天找到了之前的加支兽,它告诉我们,有一次在我们陷入危机的时候,是她建议它出动同伴去救我们的……虽然她的理由是让它可以给我们卖人情,但我知道,她一定是放不下我们。」

      「也是呢……」八神太一摸摸妹妹的头,说:「就算不是为了大辅他们,也一定是为了你,她从以前开始就很疼你呢。」

      「可是……我们却从来都没有问过她……」
      「就算只是一次也好,一个小小的疑问也好,或许我们待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按照泉光子郎的说法,羽田千花大概分析过,若然以身体转化到数码世界的数据,要进入那一瞬间的空间缝隙,是十分困难的,所以她把意识与身体分离,一个人进入了缝隙内。其实要特意把意识分离并进入数码世界,是难以办到的,但她却做到了。据说,她以前也曾经只以意识进入数码世界,一直守在他们旁边,所以她也许是利用当时的经验研究出方法来了。

      最后,一步步按自己的计划走的她,以自己徽章的力量勉强修复了空间缝隙,却换来徽章破碎的下场。然后,她消失在他们眼前,失去意识的躯体留在现实世界,无法醒来。

      ***

      空间的缝隙内似乎有很多数据流动,因此她无意识地看到属于作出不同选择的自己,和那个自己的经历。不过,这里的时间流动不同于她自身的时间,所以她也不是想看多少就能看多少。

      她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觉得,那一定是最幸福的世界。这个「她」跟自己同样再次进入了数码世界,但「她」的真相比自己美好,搭档的数码蛋并不是破碎了,只是被冰封了。

      然后,「她」跟自己的搭档相遇了。
      它比其他搭档数码宝贝都要黏人,很乖巧,却也很贪吃。
      它喜欢把搭档叫作「千」,明明长得很可爱,却十分可靠。

      对了,她想起来了。
      她来到这里,是为了收集那个孩子破碎的数据,让它也能重生,也能回去。

      她艰难地拿起自己的数码佩章,努力地向前方移动,想要把在黑暗中唯一发光的碎片抓住。
      那确实是个很幸福的世界,把自己的经历跟那个自己一对比,简直可说是个悲剧。

      但那终究不是她。
      她的人生,绝不是甚么悲剧。一切由她自己来评价,由她自己来负责。

      她不会在这里停下,她会跟这孩子一起回去。
      她的家人和好友都在等待自己。

      ***

      「叔叔,你好。」

      「是千夏啊……你来了,千花一定很高兴。」
      羽田有海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憔悴,但已经快三个多月,他守着的女儿还是没有醒过来。八神夫妇间中会去羽田家打扫一下,替他扔掉一下冰箱里坏掉的食物,但显然他还是过得十分颓废。

      「这是这星期的笔记。」坂本千夏帮忙替换了床边快要枯萎的花,并把几本笔记递给羽田有海。她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最近因为家里的事有好几天没来探望好友,这天总算能抽空来了。

      「对了,之前我忘了说,这些笔记本都是你自己买的吧……我待会儿把笔记本的钱都还你吧,千花不喜欢欠人家。」

      「没事,不用这么急。」坂本千夏摇摇头,坐在床边另一侧的椅子上,轻轻握住了好友的手。每天只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果然还是会变瘦,比起那一天,躺在床上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那一天,是坂本千夏在好友昏迷前,最后跟她谈话的一次。
      之前她一直心事重重,但那天却一脸豁然开朗,还不时露出笑容。还记得最后跟羽田千花道别的时候,对方忽然顿住了,并走上前抓起她的手。

      「千夏。」

      「嗯?」

      「有你当我的朋友,我真的很高兴。」

      「突然说这个?怎么了?」

      对方摇摇头,然后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我会回来的。」

      「诶?你是要去哪里吗?」

      最后,她只露出一个歉意的苦笑,甚么都没有解释。
      直到现在,坂本千夏也不敢告诉羽田有海这件事,她只告诉了自己,那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轻轻抚摸着发白的手背,微笑着跟他说:「笔记本的钱,等千花醒来后,就让她请我去吃冰淇淋当扯平吧。」

      「这样啊……」

      羽田有海看上去稍微打起精神来了。
      最初,他还胡思乱想,以为女儿是精神压力太大想不开,但如今看来,她有青梅竹马的孩子关心,还有一个体贴的好友,一定比想像中还要坚强。

      她迟迟没有醒来,想必是因为她梦中的大冒险实在太精采了。
      在完成了自己的冒险后,她就会回来了。

      「我会等你回来的。」

      ***

      她彷佛听见有人在对她说话,那是十分熟悉的声音,慢慢地她连摸在她头发上的那只大手也能感觉到,感觉十分温暖。

      她记得自己成功寻回了那孩子失落的部分。
      然后,发生了甚么事呢?……她的头有点痛,但头上的那只手似乎能把痛楚都吸走。

      对了,好像有人跟她说了一句话。
      她觉得,那是句十分自大的话,明明自己也在时空间迷失了许久!凭甚么教训她!

      『你要好好记住回去的路啊!不要再迷路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迷路?
      不对,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她缓缓睁开眼,眼睛一下子无法适应房间里的光,明明只是柔和的白光,却刺眼得她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水。

      她是不是忘了谁?
      接下来的一切,让她无法思考自己的记忆是否缺了个角,因为她正被父亲激动地拥在怀中。

      「欢迎回来。」

      这是父亲的气息,温暖又强大,让她不禁安心下来。
      「……我回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The other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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