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无边》夏璃心

14、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吗？

　　雨水迷朦的天气，路上满是撑着伞的路人和穿着雨衣行车的人，那电瓶车车主发现自己撞了人之后，倒也没有逃跑，反而停了车回来。

　　尹梓夜被她扶起来，车主把一旁翻倒的轮椅拉起来，扶着她坐上了轮椅。

　　雨下的有些大，轮椅上一片湿漉漉的，她坐在上头，全身都湿黏黏的难受。

　　“小姐，你没事吧？”见尹梓夜不回答，车主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她摇了摇头，右手大拇指往下按表示谢意，但想到车主可能看不懂，又用口型重复了一遍。

　　车主松了口气，推着她到了上头人行道旁的遮雨棚下，车主摸了摸口袋，将袋中唯一的餐巾纸递给了她。

　　“真是对不起啊，我骑的太快了把你撞倒了，唔，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这附近就是医院，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那人说话极快，尹梓夜听完后摇头。

　　她不想去医院。

　　尹梓夜低头，方才淋了雨，全身的衣服都湿的彻底，黑发黏在冰凉的脸颊上，她伸手抹了一把，低下头对着冰冷的双手呵了一口气。

　　“真的没事吗？”

　　车主也是担心，如今碰瓷敲诈一类的事越来越多，这次她自己不小心撞了人，总觉得应该带去医院看看，确保安全没事才好。

　　尹梓夜又摇头，她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了手机，幸好这个没有进水。

　　没事，你回去吧！

　　她在屏幕上打字道。

　　车主看她在用手机，扬起后眯眼看了看，“这样啊……”

　　嗯，我没事，你回去吧！

　　“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车主不太放心。

　　她摇头。

　　大概也是猜到了这个女孩无法说话，车主叹了口气想着离开，但刚跨出一步又转身回来，她重新蹲下。

　　“你要怎么回去？用不用我帮你叫家人？”

　　叫人来接？

　　尹梓夜怔了怔。

　　那车主已经自然地从她紧握的手指间拿过了手机，“这么下雨天，你一个……自己回去也不方便，我帮你叫家人吧，唔，哪个是你家人的号码？”

　　车主在通讯录内上下滑动，不知哪个才是正确的号码，她仰首看向尹梓夜。

　　“哪个是，我帮你叫家人来接。”

　　尹梓夜垂眸看去。

　　白亮的手机屏上，一个一个名字在车主的指下很快划过，尹梓夜就这么沉默地看着，那么多的名字都在她眼下一划而过，她秉着呼吸，竟发现自己在期待一个名字的出现。

　　当字母到了“W”时，通讯录里出现了一个名字。

　　温镜。

　　就在这时，尹梓夜忽然就伸手按住了屏幕，她清浅地呼吸着，双眼直直地看着这两个字。

　　“温镜是吗？好的我帮你打过去。”

　　车主扬起笑容，按下了通话键。

　　雨还在下，明明路上很是嘈杂，尹梓夜却仿佛听见了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她的心很静，静到她紧抿着唇，手指攥着竟有些紧张。

　　在这个时刻，被电瓶车撞了，车主执意要打家人电话来接的时刻，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他的名字。

　　温镜。

　　胡思乱想间，电话已然接通，尹梓夜听见车主大声说道：

　　“喂，你好！”

　　******

　　康复中心内，温镜正和易妍在做假肢，最近又有一个病患来了，他正在按着这个病患的数据做右腿假肢。

　　“这边有点大，直径还需要在小一点。”按着精准的数据，温镜一边说着，易妍一边在一旁记录。

　　“这边可以了，”他说，眉目专注，“整个假肢还有三处需要再进行修改的地方，我记得明日患者会过来，我明天早上过来将这三个小地方修改好。”

　　易妍点头，“好的，正好下午那个患者打了电话说要迟些来。”

　　温镜不再接话。

　　两人在操作室里忙了极久，休息下来才发现腰背酸软，他和她一道出了操作室，在活动室的门口看患者做练习。

　　两人就这样静默站着，谁也不先开口说话，易妍呼吸微微急促，她多次偷偷斜上去看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慢慢收紧。

　　“温镜，”她微扬嘴角，轻声问道，“一会儿有空吗？我们去……”

　　她想要叫他一起去吃晚饭，但温镜的手机铃声在此时非常突兀地响起，易妍竟有几分觉得，这铃声简直是故意在这时候打断的。

　　“你先接。”她无奈地耸肩，示意他接电话。

　　手机被拿出，温镜垂眸看去，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铃声不断响着，他的黑眸却一下亮起。

　　他很快按下接听键。

　　“怎么……”

　　他的话还未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温镜蹙眉。

　　“喂，你好，”车主握着手机，极大声地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是这个……坐轮椅的女生的家人吗？”

　　家人？温镜愣了愣，心中有了异样的思绪，他答的很快，“是的。”

　　“哦，事情是这样的，我是路上骑电瓶车的……”

　　车主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很快就将事情解释的十分清楚，温镜在这头听着，眉头拧的越来越厉害。

　　“她现在好吗？”

　　“啊，挺好的，刚才我想带她去医院，但是她不愿意，我看这么下雨天，就想着帮忙叫家人来接。”

　　去医院？难道撞的很严重吗？

　　温镜这么想着，回身就立刻往康复中心的门口走去，易妍见他神色紧张地离开，连步伐都比平时要快了许多，她咬住下唇。

　　“你们在哪里，我马上就到！”

　　车主环顾四周，马上就说了个地址，怕温镜不知道，她还顺便把周围有标志性的建筑物都说了个遍。

　　“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来！”温镜刚走到外面，就发现外头下着磅礴大雨，他狠狠地皱了眉，也无回头去拿雨伞的心思，挂了电话就马上钻进车内。

　　“好的。”

　　******

　　电话挂断。

　　车主吐了吐气，将手机还给了尹梓夜，她又在她身前蹲下，皱着小脸不停地碎碎念。

　　“我可是个好人啊，你不愿意去医院我就帮你叫家人，”她大眼一转，嘻嘻笑起来，“刚才那个叫温镜的人是你的家人啊，声音可真好听。”

　　车主眯了眯眼，身后雨下大她还把尹梓夜往内推了推，确保她淋不到雨。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还是你们已经结婚了，他是你的丈夫？”

　　尹梓夜听着，神色隐隐有些尴尬。

　　他不是家人，不是男朋友更不是丈夫。

　　他只是她的治疗师。

　　“啊，怎么不说？好歹满足一下我啊！”车主扁了扁嘴，稍稍有些不满，“你不会是害羞了吧？这有什么？好吧好吧，人和人不一样，我不逼你说。”

　　尹梓夜坐着，有些走神。她脑子里一片空洞，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她只是垂眸看着车主，看着她一张一合不断地和自己说话，却在得不到自己的一点回应后稍显失望。

　　“我跟你说，一会儿你的那个……家人来了后，你一定要帮我说明，我真是无辜的，我提出的都被你拒绝了，可不能说我故意不送你去医院，知道吗？”

　　车主自顾自说着，半晌没回应才发现她双眸无神很明显是在走神。

　　她伸手摇她，“听到了吗？”

　　尹梓夜回神，双眸迷惑地看向车主。

　　“哦我天！”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车主哀叹一声，深呼吸一口气之后重复了一遍。

　　尹梓夜闻言自然点头。

　　“那就好！”车主放心，看她年纪也没有很大，也不像是个会说话不守信用的。

　　两人不再说话，车主站在尹梓夜的轮椅旁，陪她一起等温镜的到来。

　　******

　　由于下了雨，路上微微有些堵车，温镜被堵在了一条路上，仅仅是五分钟却让他焦躁地按了三次喇叭。

　　好在路很快就疏通，温镜看了眼放在副驾上的手机，踩下油门朝之前得知的地址而去。

　　******

　　温镜到的时候，尹梓夜正好又在走神，但当他颀长的身影就这样冒着雨走过来，她在那一瞬间回了神，看了过去。

　　他走的很快，大步一下就到了她的面前，他先是紧张地看了看她的周身，问了她全身有没有疼痛的感觉，又问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都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才松了口气。

　　车主见有人来接，总算是得以离开，她跨上自己的电瓶车，绝尘而去。

　　雨还在下，但有稍稍小下来的趋势，温镜在她面前蹲下，看她全身湿透，伸出手将她的双手包进掌中。

　　“冷吗？”他的外衣也是湿的，但却毫不犹豫地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尹梓夜摇了摇头。

　　温镜得到回答，深深呼出一口气，他起身绕到她的身后，微微俯身，在嘈杂的环境下，他的声音清润而温柔。

　　“梓夜，我们回家。”

　　他推着她到了车旁，拦腰抱着她进了车内，很快自己便绕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的身影很快消失，离这不远的路口，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走出，他撑着伞，直直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他的手中甚至还拿着一个塑料袋，内里是自己做的盒饭。司扬这样看着，慢慢低头，视线投向了塑料袋。

　　他走到垃圾桶旁，将塑料袋整个丢了进去，然后转身离开。

　　******

　　回到家之后温镜立刻拿了睡衣让尹梓夜去洗澡，自己也回了家中洗澡换衣服，等他重新穿戴好再来敲她家的门，她正在用毛巾擦头发。

　　毛茸茸的睡衣套在她身上，睡衣上是小兔子的图案，温镜一直都觉得她穿这个睡衣特别可爱，他上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好像有点血的味道。

　　思及此，他立刻在她身前蹲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尹梓夜一怔，手顿住，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在哪里？”看她这反应，温镜已经可以确定下来，他熟门熟路地在茶几下拿出医药箱，看向她。

　　他的视线极为直接，她本见伤口没多大事也不想管，这下只好乖乖地撩起裤腿。

　　并不严重，只是擦破了一些皮，血也流的很少，只是这些红色在她白皙的小腿上显得特别明显。

　　“之前怎么不说？”他一边责怪着，一边用棉花沾了酒精小心地往她腿上擦，为了防止她缩腿，温镜甚至有先见之明地抓住了她的小腿。

　　酒精碰到伤口无疑是疼痛的，尹梓夜直直看着他的动作，难得没有动，她只咬了下唇，等他处理完后，才呼出一口气。

　　伤口无大事，很快就会结疤掉落，腿上也不会留下疤痕。

　　他将医药箱放回原处，从一旁拿过吹风机，绕到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开关开启，吹风机的声音立刻在房间内响起，他站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的发旋上，微微有些走神。

　　方才的事情如此快就过去，他到现在才静下心来，从紧张到松气，简直是一个不知怎么说的经历。

　　头发很快就吹干，他关掉开关。

　　谢谢你，我……当时给她的是你的电话，没有别的意思。

　　温镜从后俯身看完。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尹梓夜莫名有些脸热，正打算转过头去，却听见他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你方才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吗？”

　　尹梓夜呆怔，望进他深邃的眼中。

　　“当那个车主要帮你联系家人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不是我？”

　　第一个……

　　尹梓夜脑子转的极慢，但却实实在在地在回想，第一个什么的……好像真的是他啊……

　　她点了点头。

　　温镜眼睛亮起，“好！”

　　他说完便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她，两人离的很近，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温镜垂眸便能看见那红润的薄唇，仿佛只要自己低头，再低头，就能将它含入嘴中。

　　事实上他确实那么做了，他低了一次头，距离她的唇更近了些，只是这时，他恍然回神。

　　“早些睡吧！”他抽身离开，平复着呼吸的同时推她往卧室走，“晚安！”

　　将她安顿好后，温镜很快就离开了房子，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反手将门关上。

　　万籁俱寂的夜晚，他靠着门，心脏一直跳个不停，他的黑眸微微阖上。

　　他的思绪回到了片刻之前，他想要吻她的那一刻。

　　那么真实的，那么渴望的，想要吻下去。

　　猛地睁开眼，他深深地呼吸，不知所措。

　　“温镜，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