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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中秋宫宴(上) ...

  •   宣明侯府距离皇宫不算远,且此时天色也好,约莫两刻钟,到了皇宫正门,巍峨高耸的城楼下,朱红色嵌铜钉的宫门大开。此时天色已经稍稍暗了下来,宫门前车水马龙,华衣锦袍香风阵阵。数位宗亲及宗妇子女及数十位朝臣家眷子女都是满面春意,你谦我让的将帖子递给早已在宫门口等候的礼部各位礼部侍郎。

      进了宫门,又是一番天地。前世对紫禁城的各种金碧辉煌各种巍峨庄严已经免疫的苏念锦还是一番感慨,再一次理解“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帝王家有这个诱惑世人的资本啊。

      顺着礼部安排的指引,一众上位者们来到了昭阳殿。今日是最高级国宴,昭阳殿内张灯结彩,锦绣帷帐,椒香四溢。此时约莫酉时中,众宫人已开始点烛,黄铜莲花烛台一丈一台,每个烛台高约五尺,莲花约有铜镜大小,莲蓬上栽九只约一尺高的红烛,红烛是上等石蜡及香料制成,点烛之后不到半刻钟,店内暖香弥漫,混着椒香,单单是吸着馥郁的香气便已饱了五分。

      各位宾客随着礼部众侍郎的引导,在案几后站定。此时教坊众人各司竹笛、笙、埙、瑟、编钟、编罄,奏起《礼乐》。宴几约有六十张,分别置于正殿和侧殿。每张宴几配有座垫三张,宴几长约七尺,由紫檀木制成,上已放置金丝边银杯三盏,大小金丝边银盘各六盘,内置肉、枣塔、咸豉等菜品,每张宴几旁有宫娥二名,各执银壶一把,壶内是酒或鲜果酿。

      待众人纷纷站定,听太监扯着尖尖长长的嗓音宣布皇帝来了,《礼乐》戛然而止,皇帝携皇后、太子、贵妃、德妃一行来到,众人纷纷行跪礼,礼毕,皇帝一行在主座就坐,众人谢过皇恩便纷纷中规中矩端着正色缓缓坐下。夏国皇帝郑澈只立了一后二妃,其次便是三位贵嫔、昭仪及婕妤,有皇子五位,公主三位,是历代夏国皇帝年过三十但仍然不大肆充盈后宫的少数几位中的一位。

      酾酒三盏,皇帝敬过天地祖宗之后,面向群臣,让过三盏,群臣携家眷恭敬而立,,饮毕,众人坐定,如此五盏之后,宫娥再上三盘肉、饼、角子;皇帝又举酒让过三次,群臣携家眷饮毕,再上三盘蜜饯鲜果,教坊众人奏乐,歌舞起。

      此时整个昭阳殿及周围一里之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店内席间觥筹交错。百多年前开国以来,高祖便命人制定了严格的宴会等级规格,菜品酒品都有规矩,此次宫宴是最高规格,由此足以看得出夏国对闽国这三个年轻人的重视。

      整整一套礼仪下来,苏念锦深感宫宴不容易吃。虽然前世的她在场合上礼仪周到,但这一番仍然让她深有夜郎的感觉。面前的珍馐虽在侯府里有时也会吃到,但由御厨房所制,还是别有风味,却又不能多吃,后悔来时没有多吃几块点心的苏念锦只得一边忍着肚子里隐隐唱起的空城计,一边象征性的吃几口。

      教坊的歌舞自然是十分美妙,平时难得一见,众人皆是沉醉其中。宣明侯府和皇室宗亲、异姓王亲及其他数位位居二品以上的官员的宴几都在正殿中,三位闽国皇室子女位于主座的下首。慕容康和慕容玬苏念锦上次已经见过了,心想其中一位身着深蓝锦缎衣裳的男子应该就是上次迎秋会因抱恙而没有参加的慕容裕了。此时慕容裕貌似在欣赏着歌舞,稍显病态的脸上平静,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然而他心里却并不像面上所显示的一般平静。

      上次迎秋会慕容裕像往常一样,突感不适,便称恙独自留在四方馆中。等到他的皇叔慕容康和皇姨母慕容玬回来的时候,他听到了那晚的事。当听到慕容玬被夏国宣明侯长孙女卸了剑并一脚踢倒之后,他的心情突然很好。有些自嘲的回味自己的好心情,慕容康又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份——久病不愈的闽国前任皇帝唯一的子嗣,年仅一岁父皇病逝,七岁那年母亲陈皇后也随父皇而去,之后便由“慈爱的”摄政王叔父抚养,因为当时身为太子的他自幼奇疾难愈,“响应百官请愿”之后,摄政王叔慕容雄登基为帝,而现在为了治愈他的奇疾,又特地让皇叔和皇姨母送他来夏国。冰冷的星目中闪过一丝凉意,眼神有飘渺开来,洒向整个大殿衣袂飘飘的众位舞姬。

      苏念锦看着慕容裕,心中暗暗怜悯这位质子——可不是质子么?任由闽国说的好听,即使说的天花乱坠也还是遮掩不住慕容裕是质子的身份。她也听老侯爷说起一点慕容裕的身世,当时便觉这又是一桩皇家秘辛,哪里有那么多的凑巧?凑巧慕容裕的父皇登基不久便暴毙?凑巧慕容裕自幼身患奇疾?凑巧年幼时慕容裕的母后便殡天?凑巧慕容裕的父皇就只有一个子嗣?凑巧多年后闽国便想到了夏国能治愈慕容裕这久治不愈的奇疾?

      就在苏念锦移过目光转而看向曼妙歌舞的时候,慕容裕发现了这道正在打量他的目光。慕容裕用飘渺的眼神捕捉到了移向别处去的这双眼睛,瞬间浑身微微一震,紧紧的盯着苏念锦,过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这样不合礼仪规矩,又缓缓的将眼神挪到别处去,心中却仍旧止不住翻腾——她好像记忆中那个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人,多少次梦到,多少次浑身颤抖着醒来,捂着心口回忆的那个人。这次来夏国常住,或许,再糟糕也是会是有些好的吧,至少,那个人仿佛就在夏国,且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慕容康和慕容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两人脸上的表情微妙的变幻莫测,尤其是上次在靖德长公主的迎秋会上自取其辱被苏念锦整了的慕容玬,此时的脸上流露出丝丝泄愤之意。包括夏国皇帝在内的数位宗亲和重臣也在有意无意的用目光扫过二人——这两人究竟要干什么?

      高高的主座旁,贺贵妃在悄悄打量着苏念锦——这位传说中冷淡任性的宣明侯府嫡孙女,就是因为这个女人郑奕提前夜闯自己的怡春宫,好一番质问自己,还差点掐死自己!想着想着伸出一双玉手,轻轻抚了抚柔美的细颈,贺贵妃更加恼恨,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些天来她不敢侍寝,只能称病,小心翼翼生怕露出马脚,生生打乱了跟郑奕商定的计划!

      皇帝郑澈瞥见了贺贵妃的眼神,不动声色,细心的皇后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贺贵妃,开口说道:“贺贵妃可是有所不适?”

      “回皇后娘娘,臣妾近来偶感不适,可能是这殿里风有点大,所以又稍感不适了。”贺贵妃慌忙整理了一下表情,恭敬敬娇滴滴的说到。

      “既然不适,那便先回吧。”皇帝吩咐道。

      “那,臣妾便先行告退。”贺贵妃起身,施了一礼便悄然出殿。

      此时,安逸王郑奕也注视着贺贵妃,见她离去便又转过脸去,继续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苏念锦。同在正殿的靖德长公主,平治王郑曦和博雅王郑元则有意无意的揣摩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一舞一曲毕,众舞姬粉面含笑,施施然退下。

      “夏国歌舞果真绮丽美妙,我闽国皇室也好秦筝之声。本皇子听刚才所奏音乐,不禁心生一想,夏皇可否许我弹奏一曲,以此助兴?”离夏皇最近的慕容康双手一拱,看似商议,其实他这么一说,夏皇一时也难想不出什么推辞来,于是,夏皇郑澈一笑,回道:“若能亲耳一闻康王一曲助兴,也是一大乐事,康王请便。”

      一太监听命取过一张十六弦筝,慕容康大步走向放在殿中央的琴,一捋锦袍,坐定,手在弦上一扫 ,众人便觉不妙。事实证明,果真不妙——慕容康弹的是《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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