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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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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禀冽,肆意刮过参天古树,无数残叶卷起,在半空中起伏,几乎遮天蔽日。有树枝不堪摧残,“咔擦”一声折断掉到地上。
一只脚踩上枯枝,一声悲鸣过后枯枝碎裂成两截,如将夜色截下一般的黑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方羿眯起双眼,犹如古井一般的眸子盯着十丈开外处的四名黑衣人,如同看四个死物一般。修长的五指握紧手中不知什么材料所制的玄色扇柄,薄唇轻抿,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找死!
目标一瞬间消失在眼前,领头的黑衣人瞳孔紧缩,全身紧绷到了极致。耳畔一丝凉风划过,领头人果断的一矮身跳下树,脚沾地面的瞬间一翻身,挥手便是一阵细密如牛毛的针雨射向他刚刚所站的树枝上,根根尖刺顶端泛着青黑,明显是淬过了毒。
树枝上是不知何时站上去的方羿,玄扇展开,雪色扇面上没有描绘任何花纹,扇在手中一转,大半尖刺随玄扇合起而被拢入了扇中,剩下的也被内力震开。方羿收起玄扇的同时双脚一踏树枝,借反弹力道跃起到半空,玄扇再次挥出,尖刺以更快的速度被送了回去。
尖刺送出去同时,刀兵相撞“叮”一声脆响!两名黑衣人一击落空,心中一惊,未待变招,方羿便两脚踢在二人胸口。二人应声从树上摔了下来,胸口震荡,显然内伤不轻。其中一人正好落在领头人身侧,地上的尖刺扎入体内,封喉毒性发作,与领头人一同绝了气息。
一柄长剑飞快探出,险险挡住袭向黑衣人咽喉的玄扇。方羿收回扇,翻身一掌推出,持剑之人只觉得丹田被大力穿透,胸口如翻江倒海。喉口涌上腥甜,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不受控制飞了出去,撞在树干上才堪堪停住,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方羿缓缓站定,弹了弹衣摆,目光扫过昏过去的黑衣人,没有再动手,而是上前一步踩中地上刚刚逃过一劫的人腕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极为清晰。
“啊——!”
惨叫声突然戛然而止,躺在地上的人抽搐了几下,大口的吐出血沫,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方羿弯腰捡起掉在一旁的暗器盒子,垂下目,挡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沈卿拜别家门出来闯荡江湖离现在已经两年,初时新奇过去,如今倒多了撕去江湖表面上的平静后所有的怅然,正邪相对,利益纷争。
这才是江湖。
沈卿任由马儿慢慢向前走,仰起头,微微笑了。阳光洒在少年英气的眉目上,刹那之间,暖意融融。
马儿没头没脑的再林中乱走,沈卿回神时已经走到树林深处,连忙一拉马缰,马儿不甘愿的止了步,狠狠打了个响鼻。沈卿拍了拍马颈,抬眼打量起四周,淡淡的血腥味随着风送过来,沈卿皱起眉头,翻身下马,暗中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卿看着前面的草丛,拇指顶起剑柄露出兵刃一缝,草丛中一阵剧烈的抖动,一个黑衣人从草丛中摔了出来,黑紫的双唇,明显是中毒之相,来人看着沈卿动了动唇,还没待沈卿听清他说什么,来人便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沈卿快一步上前扶住,看着男人的面色,三指搭在其腕上,沉吟一声,双指如风,飞快封住了男人身上的几处穴道,然后架起他纵身一跃上了马。
“驾!”
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绝尘而去,树林深处传来“呱——”的一声叫,接着便是扑棱棱一阵黑压压的老鸨,好生聒噪。
当今武林,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正邪分立,一触即发,正道内部也不平静,以沈家庄为首的三大世家联手,齐压余下八大门派一头,八大门派早有不满,明争暗斗着实不少,邪道以炎宫为首,强者为尊,倒意外比正道平静不少。
八年前,炎宫宫主身陨,其子即位,手段狠辣清洗邪道内部,各门派皆伏于炎宫门下,一时隐隐的与中原武林形成对抗之势。沈家庄庄主极力主张镇压魔教,林家态度不明,顾家隐隐有反对之意,八大门派也各据一词,正道内部未战先乱。沈家庄主虽对眼前之事担忧不已,奈何一己之力终不敌众势,终究束手无策。
沈卿将鸽子送来的家书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放到烛火上点燃,看着纸条慢慢在眼前燃成灰烬,目光带了几分悲哀,没有人会相信没有证据的事,父亲就算再急也无济于事,只是炎宫野心渐渐显露,着实……按了按眉心,沈卿提笔在纸上写上回信,招来鸽子送了出去。
还是想些眼前事为好。
关上窗,沈卿目光落在躺在床上依旧昏迷的人身上。
男子生的相貌极好,刚刚被沈卿运功逼毒过所以脸看起来十分苍白,棱角绷紧,仿佛随时在警惕中。沈卿微微皱眉,负手转过身看窗外黑压压的夜色,男子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只是身中之毒乃是炎宫最为机密的一种毒,千丝。
若不是沈家庄和炎宫打了不少年交道他也不会知道这种毒的解法,据说这种毒只有炎宫宫主才会有,专用来对付背叛之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红烛落泪,夜色渐沉。
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中尽是茫然,凤目狭长,仿佛收笔时微微上挑的结尾,淡淡晕开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之色。他以手按着额头坐了起来,抬眼正好对上沈卿转过来探究的目光,便一弯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是你救了我?”
沈卿点点头。
他道:“在下方羿。”
沈卿避过这个话题,转而问:“感觉如何?”
方羿老老实实道:“胸口发闷,提不起真气。”顿了顿,“迷迭香?”
沈卿坦然答道:“是。”
方羿道:“为什么?”
沈卿转身眨眼便到了床前,手中长剑已抵上了方羿的咽喉,目光突地锐利起来:“你是什么人?”
方羿全然无所谓的任剑抵住他的要害,答道:“在下方羿,前炎宫中人。”
沈卿挑眉。
“沈家庄少庄主,不会看不出在下身上的毒吧?”方羿笑眯眯道,两指捏住剑身“在下如今废人一个,少庄主又何必如此警惕。千丝之毒是炎宫中专门用来对付叛教之人的,在下不巧就是叛教众之一。”
沈卿收回剑,“锵”一声回鞘:“你认识我?”
“少庄主不问在下因何叛教?”
“你会说?”沈卿反问。
“少庄主若问,在下知无不言。”方羿摊手。
“没兴趣。”沈卿转身便走。
“在下于炎宫中待了二十年,对其中机密知道的不少,少庄主真的不感兴趣?”方羿干脆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苍白的嘴角笑意自信无比。
沈卿脚步果然顿住,转头看向他。
“炎宫内部最近乱翻天了,你知道为什么么?”方羿笑,再次抛出诱饵。
“你想要什么?”沈卿垂目沉思半响,才问。
方羿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神色不变:“炎宫宫主的项上人头。”
“好。”
真是,少年人啊,血气方刚的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