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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龌龊 ...

  •   她向来要的是什么呢?黄子芩不敢细想,心中惶惶然,像是怀着珍宝不知该不该给出去,才要说话,卓灵却道:“我要的,已是不能了,你问我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揩了脸颊上的泪,侧身拉开半截,端详着卓灵的神情,只道:“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不好,阿芩,我不好。”

      还要再细细地问半句,道路尽头传来人声,两顶轿子冒了个尖,于是不说话了,仓皇地挣脱卓灵,若无其事地站定,等来轿子下山去,这次分开,也没了说话的余地。

      林相听说她和卓灵一同去拜佛,也并未生气,这日他似乎心情大好,只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那平安符叫人送去给林博,不用她亲自回一趟了,这短时间内频频回娘家,也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她对朝堂上的事情,知道得不算多,林相对她说多少,她自己再猜多少,还有些道听途说,总不如外面的人知道得广。那天林相高兴,是因着今上忽然到东王府邸上,斥责了怪力乱神的事情,又亲自题了匾额,勉励了几句,林相因此便高兴。

      林相的高兴与她隔着墙,总不痛不痒的,因着吹了风,她第二天便觉得头昏脑涨,撑着起来,下面的人说南边的园子有堵墙塌了一半,她去看了,顺带叫人把枯干的树枝剪了,腾出一片空来,给林相叮嘱的今上说赐给他的一棵金桂树提前预备好地方,来年开春就移栽进来。

      忙了一天,第二日身子愈发重了,起也起不来,却又听人说丫头中间有半夜里不好好值守幽会的,要她定夺,她才撑着起来,就听见一个声音道:“既然是对鸳鸯,那就许他们婚配,不过夫妻两个一个院子里做事总也不好,男的或是女的,叫他们自己商量,留一个做事,另一个另谋去处。”

      她还以为自己昏了头,听见卓灵的声音。
      然而才张开口,口舌干裂,说不出话来,只好挥挥手,这才意识到水香不在。
      水香引着人进来了,卓灵不请自来,还当做自己家似的发号施令,她点点头,示意就照她说的,硬拉起枕头垫在腰后,坐直了,一杯热茶从桌子那头挪过来,被吹了吹热气,捧到她嘴边。

      不急着喝,略微蹙眉别过头:“你怎么来了?”
      嗓子哑了,说出来怕是只有自己听得见,卓灵果然凑上耳朵:“你说什么?”
      “茶。”她只好说。

      卓灵给她端了茶,她抿了一口就摇头不用了。卓灵这才解厚厚的斗篷,水香接过,解释道:“表小姐清早来了,虽然没有拜帖,但是寒风天里不好叫人等着,我便自作主张请进来了。”
      又低声对卓灵道:“小姐病了,怕病气过到您身上,还是坐远些说话吧。”
      卓灵摇头道:“坐远些,更听不见了,我身子强健,不要紧。”

      这样,水香也拿她没有办法,把帘子掩上,叫主人家说话,自己去办事了。
      按理说把主人和客人单独放着是不合规矩的,但水香跟了很久,知道黄子芩一病就不喜欢人多,何况本来在她不在时接替的那丫头还跟人幽会闹出这档子事正要处理,只临时点了个小丫头在院子里守着,以备主人差遣。

      屋子里又剩卓灵和黄子芩,黄子芩撑着道:“你来做什么?”
      卓灵没假装听不见,侧身坐到她旁边:“那日没说完的话,本要今日说了,没想到你病了……不说也罢。”
      眼皮沉重,黄子芩以为自己是清醒的,却又知道此刻脑子有些糊涂,冷笑道:“还好你不趁人之危,说些绕来绕去的话……我实在是打不起精神。”

      “听水香说,你一年比一年病得多了,贵妃还说常给你派太医定期诊治呢,也不知道那些药都吃到了哪里去。”
      黄子芩缓缓眨眼:“贵妃厚爱,我总担不起……”
      “就不必说这些了吧?我也不去贵妃那里说你的坏话。”卓灵一眨眼,黄子芩便笑了,揉揉胸口,示意要喝水。

      卓灵虽然端起茶,却放得远了些,远远一望,看见了她的梳妆台,站起来,又静静地坐下了,把茶碗勾回来,放在自己嘴边一抿,黄子芩便慌乱地背过身子,卓灵却咕嘟一声咽了:“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喝水?”

      “还正好,不烫不凉。”卓灵掰过她,硬把茶杯递过去,黄子芩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垂着眼抿唇小口小口喝下半杯。
      才润湿了嘴巴,卓灵便追上,借着掰她肩膀的气力,把她抵在枕边,衔起她的唇瓣。
      脑热身子冷,在她的夫家竟被做出这样的事,热流自后脑涌上,两眼一热,眼眶微红,徒然挣扎了一下,原来不是想多,她是了解卓灵的,那人的心思一旦开了闸,就关不上,蛮横地无视时间场合奔涌而来,只要那一点水源,便成了滔天巨浪。

      紧咬牙关,心内却有个声音蠢蠢欲动道:这或许便是她要的,只要允了她,便没什么可亏欠的了。
      然而,更冷静的那个少女黄子芩却道:不,卓灵从来都是贪得无厌的,卓灵放出的那要她恨她的话也不会不了了之,总要有个说法。

      矛盾着,她仓皇地伸手,犹如溺水之人从水底捞了一把似的,胳膊勾紧了卓灵,却也趁势搂住卓灵的肩,把人推开半寸。
      呼吸之间,她想自己或许是烧糊涂了,竟暗自挥手拂去那理智的声音,只留下那思考更少的懒惰的选择,低声道:“你也要病了!”

      沉默一下,她自觉这话也不够说服人,犹豫片刻,只低声道:“水香很快便回来,你叫我如何自处?”
      这话几乎是默许了,卓灵脸上不见欣喜,反而蹙眉有些疑惑地望她,又低下头来亲了她一下,她再次仓皇推开:“院子里……还有人,你……”

      卓灵只淡淡地露出些嘲讽的神情,晓得这时间是偷抢来的,探手捏着她汗湿的发丝捋到一侧,仔细端详:“我要你在我身下承欢,我要同你向夫妻那般行房,我要你赔我,你给我订婚的前一日,你与我做了什么,还有什么没做完,我要你百倍地补给我。”

      “不能……不能……你我已经是……”
      “既然什么都不能,你又问我要什么,不过是再骗我一次罢了。”卓灵目光灼灼,又是嘲弄的语气,仿佛几把开了刃淬了毒的刀子,戳到她几乎要裂开的脑袋上,心口闷闷的,竟不知怎么答话。

      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卓灵质问她。
      她从来都可当卓灵还是那个被她救的罪臣之女,大喊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要挟我,还可以主人家身份赶客,外头有侍候的人,她只要喊一声,她也可理直气壮地说长姐如母,她做主卓灵那一桩好婚事放在本朝都是一段佳话你卓灵凭什么不满?然而到底是她自己隐隐地被劝服了,是亏欠,若她不回应卓灵的情,她就没有罪。她罪在自己也不自觉地沉沦了,本以为埋了的感情已经是烧毁的枯枝,不曾想它死灰复燃,愈烧愈烈。

      冷笑了一声,也不知自己在嗤笑谁,捂住额头,触到一层冰凉的细汗:“我不再骗你了。”
      卓灵抬眉,黄子芩低声道:“再过一个月,林泽闻随陛下冬猎,他去三日就回,我会提前与他说,你来与我作伴。”

      说这话,越说越觉得荒唐,说到最后,黄子芩低低地笑起来:“百倍,依次地还吧,在我死以先,但愿我还得清。”
      卓灵起身,走到她梳妆台上拿起一枚精巧的小梳子摔在被上:“是你准我痴心妄想的。”

      抓起那枚梳子,黄子芩垂下头:“你真如此恨我。”
      卓灵却不再答了,靠在一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香的脚步声响起,卓灵才匆匆道:“我知道林相是东王的人……”
      黄子芩维持镇定:“什么?”
      “他明知听明公是太子的老师,绝对站在太子一边,却仍要往东王那里凑……我正是因此知道你过得不好,你丈夫算计着,无论他成与不成,你都会被弃如敝履,我想,你也是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故意不好好吃药而作践身子,好在今上驾崩以先而死。”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许夫人慎言。”
      “又或者,你也不在乎林相或是听明公是否抛弃你,陛下如何处置你,我想你甚至也并不很在乎你那儿子。”
      水香已经在外面的门了,脚步声近在眼前,卓灵起身:“我见了你,越发肯定我的猜测。”

      黄子芩捏紧小梳子,卓灵却伸手来讨,口中还说着:“你不想活了,你没勇气往好的生活去想,于是想一了百了。”

      卓灵抠走了她手中的小梳子,黄子芩几乎在颤抖,抬起头,眼圈愈发红了,却没有说什么。
      “但我不同,我有贪图,即便今日死了,也要达成目的,是你自己说,女子要有追求的事,才不会被那四四方方的院子关疯了。”

      水香一打帘子进来,卓灵起身,晃了晃手中的小梳子:“瞧,你家夫人送我了。”
      水香注意到用词变化,从“阿芩”变成了“你家夫人”,于是瞥向黄子芩,那人背对着她,蜷缩在角落中,似乎还是不大舒服。而卓灵又要告辞。

      “夫人可要喝点清热汤?”她先问道。
      一只手伸出来虚弱地摆了摆,水香这才掀起帘子,送卓灵出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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