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情》雪舞残樱

8、悲鸣回响

　　“哗啦——”

　　埋入水中的头颅抬起，泠泠的冷水顺着卷曲的黑发滑落，洗去他一脸污垢却冲不掉郁紫眸仁中的悲愤。

　　相处来的几个月，他们并不曾当面露出厌恶的神情，也不曾出口驱逐，一颗惶惶然的心才平定下来，暗暗欣喜于“血影门”与以往的人不同，不在意他这双异于常人的瞳仁，以为那若有似无的疏离感是自己多心。

　　孰料——

　　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不！”

　　他掩面低哮，声音嘶哑如负伤野兽的悲鸣，在浅水潭边哀哀起伏。

　　不加修饰的言语、冷酷的眼神，宛若猛兽尖锐的獠牙利爪，在今晚硬生生撕开平和的假象，曝出血淋淋的事实。

　　没有资格！

　　冷冷硬硬几个字，似一堵高墙断开彼此。

　　那端，是温言笑语，这头，他形单影孤。

　　趴在水边，阴晦黯淡的紫眸从指缝中窥见水面上痛苦扭曲的面容。

　　到底，哪里才是他容身之处？

　　一次次的盼着，望着，期翼能够有人接纳他，待他如同寻常人……

　　“呵呵呵——哈哈哈——”悲凉的笑声响起，如哭如泣。

　　最终，他仍是被排斥在外啊！跨不过那道无形鸿沟，被无情的话刺得遍体鳞伤！

　　天下之大，竟无一处让他容身哪！

　　“原来你躲在这儿，害我好找！”恍惚间，清悠的童音荡进他耳中。

　　是她！

　　迷蒙的神智在听闻那耳熟的声音时，几近崩溃的意识竟又回复一丝清醒。

　　别！别在这时出现！他不想让人看到此刻软弱无助的狼狈，尤其是她！

　　“滚！”沙哑的喝止意图阻止靠近的人。

　　“昕雨，你在哭？”完全不为他的恶声恶气影响，软绵的音符执意贴近，“是为了大师兄的话吗？”

　　“滚开！”

　　“别难过，昕雨。”腰上骤地一紧，小小的手臂从后环住他，“我才不会那样对你。”

　　“别碰我！”他狠狠咆哮，扬臂一甩，挣开她亲近的双手，“所有的人皆害怕我，讨厌我！他们看见我的紫眼，不是面露憎恶就是心怀恐惧，没有人愿意接受我！——全都是这双该死的眼！因为这双魔眼，我被世人厌恶，因为这双不祥的的眼，我害死了我娘！”

　　要是能够选择，他宁可一生下来就是个瞎子！一辈子活在黑暗中也好，一辈子不能识得光明也好，总胜过亲眼见识这个世间的丑陋千百倍！

　　“如果没有这双眼——”意随心动，十指缓缓伸向狂乱的眼眸，“如果没有这双眼——”

　　“住手！”

　　惊呼一声，雪流影眼明手快地打掉他的手，阻止了他丧失理智的行为。

　　“你疯了？！”圆亮的水眸又气又急地瞪着他，“别做傻事！”

　　“疯？若是我真的疯了就好了！”猛烈的情绪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他声嘶力竭地吼着，“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感觉不到，不必真切地感受那种被排斥、被仇视的滋味！”

　　“别这么说啊！昕雨——”她难过地搂住他的颈项，拼命摇着头。

　　失了焦距的紫眸凄厉地大睁，埋在心中已久的痛苦再也无法隐藏。

　　“这世间——已无我期待之处！”灰暗的眸仁暗淡无光，喑哑的嗓音全无生命的活力。

　　“既然是个多余的存在，为何还要活着？为何娘要舍命保护这样不被世人容纳的我？”沙哑的声音逐渐转低，几乎难以听清，“与其苟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在胡说些什么？”用力甩出一巴掌掴向他失神的脸，成功地唤回迷失的神魂，“给我好好听清楚！”恼怒的剔透乌眸细细地眯了起来，“你娘她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保全你，不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着？你怎么这么没用？一点不如意，一点打击你就放弃生命，放弃你娘舍命也要保住的命？你是轻贱自己呢还是你觉得，与这这条宝贵的生命比起来，那些微不足道的言语更加重要？若你真的为你娘的死感到愧疚，那么，就连同她那份，勇敢地、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啊！他——被个黄毛小丫头给教训了？捂住发红的脸颊，他茫然又吃惊地想着。

　　“有胆寻死觅活的，怎么没勇气活着？”不依不饶的训言依然在持续。“天下该死又没死的人不计其数，他们都不肯回应阎王爷的召唤，活得逍遥自在。年纪轻轻又苦大仇深的你是何必急着赶赴黄泉凑热闹？”

　　“哼！你倒说得轻巧。”眼泛凶光地瞪视她，俊秀的面孔不自觉地抽动，蜕化为铁青的狰狞。“活着——还有何意义？是再被人嘲笑挖苦？还是撵赶追杀？”

　　“别人不要你，至少还有我啊！”清灵的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一改平日的笑闹顽皮，纤白的手滑下他的脸，不住摇晃着他的肩膀。

　　“你？”刻意施力攥住柔软的小手，石昕雨侧首狠笑，“你懂什么？受尽宠爱的你怎么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这种噬心的苦痛、这种断肠的悲愤，有谁能知？！

　　（55555，只是为了配合JJ而已，偶不想更新……翻新滴好辛苦，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