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一身孤注掷温柔 ...

  •   晚日寒鸥一片愁,柳堤新绿却温柔。

      流水星河之畔,一所竹屋之中,灯光隐隐闪闪。

      一白衣文士慢慢起身,榻上却是昏迷的霞衣女子,榻旁坐着的,却是一黑衣青年。

      白衣文士在铜盆中轻轻洗了手,用布巾一擦拭,便道,“阙主功脉被制,身中迷香,兼之情绪激动,又有些失血,因此昏厥,不过我方才已经用针灸之术为她导行功脉,解去迷香,应当无什么大碍。只是受惊惧过度,恐还要昏迷些时候。”

      原来掌珠阙主昏迷之后,号天异龙便将她带到医天子隐居之处,请他为其诊疗。

      闻言,号天异龙微微松了眉目,道,“多谢。”

      医天子叹了一口气,“你已守了一夜,不去歇歇?”

      号天异龙摇了摇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目光中却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桌上的烛台有些昏黄的光,映在他的半侧面上,倒格外有些说不出的落拓舒朗,却比之从前多了些肃杀之气。

      面容如旧,倒叫人有些不敢相认。

      医天子背手缓缓走近,叹了口气,“我不知,该称你山龙隐秀,亦或是号天异龙?”

      号天异龙慢慢言道,“有些时候,恐怕连吾自己也分辨不清。”

      医天子倒未纠结,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作为山龙隐秀之友,我还是想要提醒,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已对她情根深种?”

      号天异龙抬起头来,朗朗眉目,望向出言的医天子,却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医天子却没有停住,索性又道,“平素这位女当家,纵使再任性,你却总是心软。你性子向来随和淡然,我却也从没见过你像今日这般,忧心一个人的安危。”

      医天子倒有些无谓的笑了,“我不知你是不是太笨了些,还是你自己不想聪明。”

      过了不知多久,号天异龙忽然也露淡淡一笑,霎时恍若疏月破云。也许笑的是自己,又也许,笑的是别的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榻上安睡的,她皎好的面容,不知何时,这样看在眼里,竟已然胜过万千花容,他眼中露出些微温柔,沉声吟道,“紫微无姓,红尘留情,夜深看花明,须知此情寄沧溟,恍觉心事生。”

      恍觉心事生…

      不知过了多会儿,清晨投来第一道曙光,透过窗柩,遥遥照进竹屋之内。虚度山远远的也泛起了那神秘的光芒。

      号天异龙却站起身来,背着手,一面迎向窗外东边的晨光,静静踌躇了半晌,缓缓而道,“大阵将启,破界在即。号天异龙该回去了。”

      医天子道,“那她呢?”

      号天异龙回转目光,从袖中取出一条袖扣,正是从前她送的那条,当日虚度山中出来之后,他将她送回道门,想叫她忘记前尘,便将此物从她手中取了回来,一直随身。

      他目光温柔,将袖扣慢慢的重新放进灵犀指瑕的手中放好,低声道,“麻烦好友,将她送回道门。”

      “你当真已经决定?”

      “不错,吾已经有所决定。”

      ————————————————————————————————

      灵犀指瑕醒来,却已恍若隔世,虚度山的破界之日已经过去,道门众人都说,天疆遗族已经尽数回归天疆,虚度山处的空间通道已经被道门重新封住,永世不再开启。

      永世不再开启…苦境武林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经历过的这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过去的这场风波,却也如一场梦一般,了无痕迹。

      真的已经都过去了吗?

      他走便走了,却将那枚袖扣留了下来,时时在她身边,却忘的更难了…当所有人都选择忘了的时候,仍旧记得的人,也许显得是这样不合时宜。

      当初在天疆之中,头痛醒来后,又见到那副画,过后不久,其实她便已渐渐记起了许多,只是因着他的身份转变,责任沉重,她到底不知如何面对,便只是隐忍不言。如今,斯人已去,也终于无法再言了。

      夜色中的孤舟一字横,别有一番景致。风波粼粼,星河淡淡。

      渡头上,却有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斜坐在栏杆,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酒盅。望着辽阔星河,一杯一杯的饮酒。她很少这样饮酒,说起来,也不过是第二次。第一次饮酒,饮的是少女的愁怀,今日饮酒,饮的是难忘的愁意。

      从前在这里,学过的那一招叫什么?“心有灵犀”。可是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没有灵犀。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直到如今,仿佛才明白诗中的滋味。

      她本没什么酒量,饮着饮着,已经有些醉意。也许她本不必的,道门最皎洁明亮的一颗明珠,何必要有这样的愁呢?

      可是,这孤舟一字横,到底是再不能见到那个身影了。空旷如许,景色再好,流水再美,却也无知音欣赏。

      一阵风过,恍惚间许是更醉的厉害了些,手中的酒杯一抖,掉了下来,她从栏杆上下来,低身去拾,却看见面前一双脚步缓缓走来。

      她一抬头,看见眉疏目朗,面容如旧。一愣,摇摇晃晃间喃喃自语,“竟做这样的梦。”

      直到他走近来,帮她拾起落在地上的酒杯,低声道,“怎么喝这样多的酒?”

      她仍是醉眼迷蒙,看着他,梦竟也这样真?

      她醉的厉害,一个踉跄,有些站不稳,他连忙扶住她,手中酒壶却也咣当掉落,她便顺势歪倒在了他怀里。看着他这眉眼形容,竟似有些痴了,她伸臂揽上他的脖子,衣袖落到臂弯处,露出一段洁腻的藕臂。靠在他怀里,抬头双眼迷蒙望着他,醉道,“山龙,隐秀…?”

      怀里温热的香气萦绕鼻尖,悠悠晃晃,惑人心神,低头看向怀中人,双腮两坨醉红,期期望着他,颈项小臂白腻如瓷,锁骨在领口微微露出,在夜月微光下流光溢彩。他不敢再看,鼻眼观心,转过头去。

      “阙主...”

      怕他讲的太多,反倒叫梦醒了。她一伸手阻住了他的唇,细腻软热的触感从她手上传来,连着带得他微微燥热昏懵起来。

      “别讲...”

      看着她眼里秋波如水,他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呼吸不自觉的有些急促,口鼻的气息沾上她捂住的手,夹杂着香气热度萦绕而回,酥了人心。怕她跌倒,右手扶住在她腰上,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还能感受到她言语不继间温软的起伏。

      见他果然不说了,她方才缓缓挪开白腻的皓腕,只是这么瞧着他,痴痴晃晃,忽而像是被什么蛊惑,一掂脚,却轻轻触上他唇。

      湿热相触,一时两人脑子俱是一嗡。仓促里她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草草的一触,紧张慌乱里贝齿对着他唇一下啮咬。

      他忽然呼吸仓促起来,露出些难得的窘态。此刻手揽在她腰上,扶着怕她跌倒,便顺势手上一用力,将她钳制住,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莫要胡闹了。”

      她却不甚服气,恼着嘟囔道,“做梦还不叫人胡闹!”手又揽上他脖子,不甚安分,极力挣脱间,又带起一片软玉温香,似点点火苗萦绕不熄。

      他闭了眼睛,低声里已经有些喑哑,“谁跟你说是梦了?”

      “怎么不是梦?”她眉眼楚楚望着他,声音低下来,有些不甚清楚,“不是梦,你怎么回来了?”

      听出话中的酸楚,他一愣,却低头望向怀中的她,却直直撞进她如水的眸中。醉意之下,眉眼比之往常,更有一种微醉的婉转风流,她痴痴望着他,眼角眉梢,竟都是缠绵的情意。

      最后一丝理智决堤而去,他眸色一深,索性一低头吻上去,肆意而忘情,旖旎缠绵间一路决堤,几乎将她冲溃,海浪滔滔,辗转不停,动人心神。

      薄汗涔涔中,火焰越烧越旺。有多少情意早已在悄然间集聚,一朝倾泻,竟比山洪更汹汹,竟比风云更震彻。这一刻,没有天疆,没有道门,唯有缠绵交织的温度,是如此的真实。

      甫一结束,他和她都是气息微喘,隔的这样近,鼻尖相近间,呼吸都这样真实可闻。两人都一时懵了,痴痴怔住。

      灵犀指瑕热意直袭头顶,几欲炸裂,忽然冷风一吹,酒却立时醒了大半。

      唇间又痛又热的触觉如此真实…好像…不太像梦…

      她立时警醒,一下子呆住,掩住唇,踉跄向后两步,指着他,半晌方才愣愣道,“你,你…”

      他似有些不自在,面上竟也染上些不自然的色泽,低咳一声侧过面去,“几日不见,便不认得了么?”

      她却立时拘束起来,脑子还是昏懵,不知如何是好,气喘间,目光犹疑躲避,似是大乱阵脚。神思尚不清明,她愣愣退后,想起方才,脸颊蹭蹭烧起火来,又是羞恼,又是情怯,脑中万千思绪半分也回转不过来,只是本能仓促转身过去,“我,我,我走…”

      他却在身后低声道,“你不问问,我为何回来了么?”

      她果然站住了,结结巴巴问,“那,那你为什么回来了?”

      只听见他郑重道,“只因为有放不下的人。”

      一下转身过来,她望住他,与他目光对视,情意似如江河般滔滔不尽。忽然之间她又慌乱起来,慌乱之间,却见她一跺脚,又恼又窘,“哇”的一声,委屈哭出声来。

      他有些慌了,“阙主…”

      就着残余的醉意,她终于忍耐不住,抬起头来,索性跟他恼起来,“不喜欢便不喜欢,可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她越想越是委屈,静静流下泪来,“若即若离,似是而非,从前…从前只当是我会错了意,今日你又这样,你,你…你可这样可恶!”

      他一愣,望着她模样,心中竟泛起无限的怜惜,提步上前,却将她轻轻搂进自己怀里,低声应道,“是。”

      这样被他抱在怀里,竟似是第一次,她痴痴的,不知怎的,竟也没有动,便这样放任靠在他怀里。把眼泪胡乱擦在他衣襟上,抽泣道,“你还叫我以为你已走了不再回来!”

      他下巴抵住她柔软的发丝,柔声道,“是。”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她自顾讲着,他便只是温柔的应是。

      他仿佛抱着最珍贵的珍宝一般,不知过了许久,他便轻轻道,“都是山某的错,从前,也是我太愚笨。”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如今知错,可还来得及?”

      怀抱宽敞温暖,她泪水渐渐收了,抽抽鼻子,心中却难免砰砰乱跳,低声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闭上眼睛,搂着她轻声道,“孤舟一方,身无长物,不知能不能得到掌珠阙主的青睐?”

      这声音这样的近,叫她不自觉的面上耳上轻轻泛起了嫣红,想了想,却是犹豫地问,“天疆呢?”

      他长长一叹,“虽然不欲承认,但号天异龙其实早已消亡,纵使有着号天异龙的记忆,山龙隐秀也只是山龙隐秀。”他低低道,“天疆遗族既已尽数回归,也算是了却了号天异龙的执念…如今虚度山空间通道已封,永世不能再启,苦境之中,只有孤舟一字横的山龙隐秀。”

      说着说着,语气渐渐有些轻柔下来,鼻尖嗅闻着她发丝上萦绕的香气,醉人心神,“空间之门将启那日,我心中却无一丝回归的欢喜,只想着,与你也许永世无再见之期,想着想着…心中却难受的不能自已,也便只能回来了。”

      听着听着,她眼中却又露出些盈盈的水意,他心中不忍,情不自禁吻去她眼角的泪意,低声道,“莫哭了。”忽又一眼瞥见她耳垂红透,煞是玲珑可爱,心头一漾,又不禁一低头,轻轻吻住,绝不曾想到过,再见到她竟就这样多的情不自禁,他在她耳边柔声低问道,“你可愿与我在孤舟一字横,共看河山?”

      她羞涩至极,哼了一声,索性一下子埋面在他肩膀里,再不肯露半分面颊,过了好半晌,她方才从缝隙中轻轻逸出一声,“嗯。”

      恩怨和红尘,都是那样的虚无缥缈,唯有怀抱中的温暖,是这样的真实而令人安心。惟愿将这孤注一身,投入这无限温柔,但祈从此之后,岁月静好,流年不负,相伴相拥直到天地悠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一身孤注掷温柔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