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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掌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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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尘原本以为只是到偏殿见赵君黎,却被引到了正殿。当今圣上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云尘暗暗捏紧了拳头。比起赵君黎来,她更恨的是这个始作俑者。
她走上前去轻声道:“云尘参见陛下。”
赵邺抬了抬手,和蔼地笑道:“该改口叫父皇了。”
云尘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改口叫了声父皇。赵邺抬手道:“平身。”考虑到她有孕在身,他特别赐了座。赵邺让宫人把云尘送来的午膳带去给赵君黎,却留下了云尘。
他第一眼见到云尘的时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仔细想想,他每日都见云天景,还见过她的孪生哥哥云逸,两人相似也是在所难免的。
“云尘,朕听太子说,你身体一直有恙,太医们都在调养。现在如何了?”
“回......父皇的话,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太子近来忧心之事甚多,想必要你协助处理东宫的事务。只是朕担心你年幼,不如在东宫之中选一位年长一些的前来助你,你意下如何?”
她是东宫正主,掌东宫之权是应该的。若这点权力还要被人分割了去,今后要怎么获取更大的权力。不过她也不至于傻到在这条老狐狸面前卖弄什么小聪明。
云尘温声道:“太子殿下才是东宫之主,云尘都听殿下的。”
这个回到让赵邺颇为满意。之前那个戎族的公主虽才貌双绝,可前朝覆灭皆是由于女子乱政,他不可冒这样的危险。怎奈太子太过执着,他只能命太子除去那女子背后强大的戎族,以免除后顾之忧。
眼前这个他亲自挑选的太子妃便不同了。身家清白,知根知底,看模样也是个温顺乖巧的。裴忆川的事情虽说可惜,但也只能怪他自己痴心错付。
云尘与赵邺闲话了几句家常,她小心翼翼应答着每一句话。生怕那句话说错了便会引起赵邺的怀疑。
她记得从前和赵君黎一同为他打天下的时候与赵邺还曾把酒言欢过。那时他还未称帝,她印象中只是个和蔼可亲的父亲。谁又能想到几年后他可以冷血地屠杀她的全族。
一番闲聊之后,云尘便被领去偏殿见赵君黎。他刚用膳完毕,见到云尘过来便屏退了众人。赵君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云儿,你昨日做了什么好事?”
云尘知道赵君黎必定是发现了自己的恶作剧。她原本想在赵君黎脸上写上“禽兽”两个字的,毕竟这两个字才符合他高贵冷艳的气质。但考虑到自己近日还需要得到东宫的大权,便没下狠手。
“我错了。”云尘诚恳地上前道,“昨日我竟看着殿下梦游到镜子前在自己脸上写字而未加阻止,是我的错。”
“哦?怎么我梦游写的字会是你的笔迹呢?”赵君黎看起来并未生气,只是装装样子。他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抱到自己的腿上:“今后胡闹归胡闹,可只能在东宫之中。”
云尘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带的饭菜可还合殿下胃口?”
“你带什么来都合我胃口。”赵君黎笑道,“若不是怕累着我的孩儿,我还真情愿你天天都能来。成天对着那帮大臣的老脸真是腻味透了。若和我一同议政的都像你这般水灵便好了。”
赵君黎今日说话像是抹了蜜,让云尘有些难以招架。她从前最恨满嘴甜言蜜语的男子,因为身边有个苏梓丞这种风月场上的老手,听多了他说各种肉麻的话,导致云尘早已经有了免疫力。
“若大臣们都长着我的脸,那画面也太诡异了。身为女子,我也只能在后宫打点一些家务事罢了。”云尘顿了顿,又道,“许良娣和周良媛的事情还未处理,下午我便去摆平了它。”
“宫中妃嫔争风吃醋怎么也止不住,你去了我怕伤及无辜。”
“殿下是不信我?”云尘轻轻挑了挑眉。
“我自然是信你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崇文学馆中次次名列前茅。”赵君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可熟能生巧,她们平素闲来无事便斗来斗去。我怕你吃亏。”
“殿下放心,我最不爱吃的就是亏了。”云尘笑了笑,起身与赵君黎告了辞。
她执掌东宫的旨意中午便传达到了各宫室,云尘用了下午茶之后掐指算了算时间。约莫东宫之中该传遍了。于是她命人请来东宫之中所有的嫔妃。
这不请不知道,一来便乌泱泱坐了一屋子,环肥燕瘦都有。云尘大略数了数,有品阶的便有十七位,没有品阶的也是站了一地。这里多半是朝臣们的女儿,入宫都有些年头了。
但她们对于这个一来便蒙受盛宠,现在又掌了东宫之权的女子心底里很是不服。这一个黄毛丫头竟敢管着她们,今日便要让她瞧个厉害。
云尘正襟危坐,神情自若。她呷了口茶,不疾不徐道:“东宫的姐妹们都来齐了么?”
一旁的丫鬟柔声道:“回娘娘的话,都来齐了。”
云尘状似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许良娣和周良媛,许良娣没什么表情,但周良媛的不悦全都写在了脸上。
“既然都来齐了,本宫今日有几句话要说。”她顿了顿,威严地扫视着四周,“东宫主位虚悬,宫中事务一直由掌事太监打理。然则太监再有权力也只是个奴才,自是管不到诸位姐妹的事。本宫入宫以来一直体弱多病,现下将养得不错。感念殿下照拂便决定助殿下打理东宫事务。诸位姐妹应该也会为殿下分忧吧?”
下面鸦雀无声。但云尘感觉得到,这鸦雀无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不屑。她们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也正常,换做是她也不愿意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丫头片子管着。
“但本宫听闻,竟有人寻衅闹事惹出风波,使殿下颜面尽失,可有此事?!”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声色俱厉。在场的妃嫔心中都咯噔了一下。
许良娣起身上前,福身道:“妾身有罪,与周良媛生出龃龉,妾身本应忍让,却因一时意气之争而未能顾全殿下的颜面,请娘娘责罚。”
云尘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周良媛。她显然并不想认这个错。云尘端起茶盏微微呷了口茶,和声细语道:“许姐姐向来为人谦和,本宫虽入宫未几,却也常听殿下提起。尤其是许姐姐家中还有一位得以入崇文学馆学习的弟弟,殿下每次提起都曾称许。”
许良娣抬起头来,目光中带了一丝疑惑。云尘微微抬了抬手:“许姐姐素来与世无争,家教甚严,又怎会如此失态,还请许姐姐上座。”
身旁的小宫女立刻上前搀扶起了许良娣入座。云尘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周良媛!你可之罪?!”
周良媛起身道:“妾身何罪之有?!”
“以下犯上是一罪,寻衅闹事是一罪,毫无悔意是一罪。你入东宫十一年,在这东宫资历最老,却不为表率带头闹事。本宫今日便将你降为美人,罚抄《法华经》以修身养性!”
周良媛一时间百口莫辩。心下已经是气急,却又听云尘道:“许姐姐入东宫多年,一直恪守本分。今日蒙受屈辱,却谦恭守礼,自今日起着升为从二品夫人。”
许良娣一时间还未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人皆是愣神瞧着云尘。直到一旁的人提醒才都谢了恩。
云尘与这一屋子嫔妃们闲话了几句,了解了一下东宫的大致情形,便结束了这一次早会。待得人走后,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回了寝宫。
她懒洋洋地继续看起了书。东宫之中却是风起云涌。周良媛到如今的身份也是一点点升上来的,她的父亲也由此借了东风扶摇直上。现而今女儿一下子连降三级,不由得周家不忧心。
只是云尘这样处理又无可厚非,毕竟是赏罚分明。何况此事太子也未曾多言,这让东宫之中立刻转了风向。此前对云尘心有不满的,现在则是想方设法要来讨好。
云尘一早知道会是这个效果,毕竟能在这宫中存活下来的都不是傻子,谁不会见风使舵。
傍晚,赵君黎归来。云尘正将书盖在脸上仰面小憩。他悄悄走了过去,原本想拿开她脸上的书。
但赵君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平时穿着宽大的衣服看不出来,此刻却已经明显可看出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若是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死,现在应该也十来岁了。他错过了她十几年,现而今上天总算都补回来了。赵君黎几乎不敢伸出手去触碰,生怕轻轻一碰便会伤到这个小生命。
云尘似乎感觉到赵君黎回来了,她取了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殿下回来怎么也不叫我?”
赵君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我见你睡得香不忍叫醒。云儿,若是管理东宫太耗神就别管了。”
云尘笑了笑:“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耗不了多少神。倒是你,看起来很累。”
赵君黎叹了口气:“近来朝廷人事变动,过不了多久便要开恩科。听父皇的意思似乎也要让崇文学馆的仕子前来应试。”
“这不是好事么?”
“父皇将此事交给了我,我近日又推荐了你的父亲为吏部尚书。你也知道崇文学馆中求学的都是什么人,这两日朝中那帮大臣们都快踏破了东宫的门槛。赶都赶不走。”
“既然是恩科,恩泽的必定是寒门学子。那些天子门生此刻便要争先未免不智。”
“可不是。”赵君黎将头枕在云尘的腿上继续道,“可拒之门外又未免伤了大臣们的心,每日只好敷衍了事,真是烦不胜烦。”
云尘将手覆在赵君黎的眼睛上:“殿下这里都是如此,想必爹爹那儿更是有得忙了。也不知近来爹娘怎么样了。”
“他身体硬朗得很。”赵君黎捉住了云尘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心,“话说回来,若你还在崇文学馆,或许也该在备战恩科了。”
岂止是她,裴忆川应该与她每日都在挑灯夜读。那一段晨起他扛着她去藏书阁占座的时光依稀还在眼前,却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云尘淡淡道:“那是为了替哥哥,不过哥哥现在音讯全无,即便是我参加了恩科也无济于事。”
赵君黎捏了捏她的下巴:“云逸也真是奇怪,这么一走便就此人间蒸发了一般。若是他在,这次恩科又是由你爹爹负责,想要榜上有名岂不是轻而易举?”
“原来是爹爹负责,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去试一试。”云尘笑了笑,“殿下,你说若我去应试,会不会金榜题名呢?”
“我觉得悬。”赵君黎坐起身,“天下多少学子寒窗苦读十年,你不过在学馆里学了一年,恐怕是不行吧。”
“那倒未必。”云尘不服道,“可别忘了,如今天下推行的安民之策可是根据我的策论改的。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能不能金榜题名。”
“有意思,那若是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云尘想了想道:“若是我金榜题名了,殿下便为我做一件事。若是我输了,我便为殿下做一件事。条件由对方提。”
赵君黎犹豫了片刻,不敢接下这个赌注。他怕云尘还是要走。云尘瞧出了他的犹豫,便道:“这件事的前提是一定要在对方可接受的范围内。”
赵君黎这才点头道:“好,咱们便来赌这一局。”
两人定下了这个赌局,之后云尘便忙碌了起来。早上循例是与一众嫔妃相聚,周良媛将为周宝林之后便气病了,很少出席。云尘也并未在意。
到了下午她便独自一人翻阅四书五经。但晚上她是绝看不了书的,赵君黎总是想方设法去打扰她。
他这样耍赖,云尘虽是气愤却也无可奈何。换做是在崇文学馆的时候,她早就捋起袖子和他打上一架了。
赵君黎即便有许多奏折要改,也总喜欢将她拉到自己身旁,一手揽着她一手改着折子。若是她捧了书来看,他便拿那折子去问她。
云尘只能硬是挤出时间来忙里偷闲去看书。总算在恩科前她将四书五经通读了一边。不过读得粗浅,要应试也是勉强。云尘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最让她忧心的是,肚子似乎越来越大了。她对于腹中这个小生命其实有些手足无措,行动也因此不便了起来。每每她久坐了一会儿,便会感觉到腹中一阵动弹。赵君黎也越来越喜欢抱着她的肚子听里面的动静。
甚至没人的时候还总爱对着她的肚子说话。云尘觉得有些可笑,可看到赵君黎认真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