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莲]千年》闲阶拾花

54、【五十二】

　　方旭老爹老娘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方旭已经被推进去半个多小时了，他们拿着那份手术同意书，看着上面的条款，就心里发颤，等到又有护士走出来的时候，方旭老娘赶紧一把拉住，仔细的问到底可能出什么事，护士见他们竟然还没签字，便很不耐烦的说，“能出什么事？不就是输点血吗，再说，他该输多少血已经输了，该出事也已经出完了，你们现在才来担心？赶紧把责任书签了。”说完那护士便走了，方旭老娘又惊又怒，可她坐在椅子上憋了半天气，最后却还是把责任书签了。
　　忽然急救室的灯灭了，所有人全部起立，手术室的门打开，方旭和余火莲先后被推了出来，余火莲由于麻药作用还在睡，方旭却是醒着的，“医生，他怎么样？他怎么样了？”方旭看不见火莲，急得想要坐起来，不过他也失血不少，一动就有点头晕。医生连忙按住他，“你别激动，他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手术很成功，你不用担心。”
　　方旭这才松了口气，“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是么……”方旭闭上眼，听着周围一堆人七嘴八舌的问着各种问题，慢慢竟睡着了。
　　方旭睡了还没有一个小时就醒了，他生怕自己睡过了头，几乎是惊醒，醒来看见护士正给他换吊瓶，第一句就问，“他醒了吗？”
　　护士一愣，不知道他说的谁，“你问谁？”
　　“余……啊，赵延，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方旭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床的另一侧坐着自己的父母，一时有点怔愣。
　　“哦，他在隔壁一号房，还没醒，情况还算稳定。”护士换好吊瓶正要走，方旭连忙又叫住她，也顾不上和父母解释，“什么叫还算稳定？他还有危险吗？”
　　方旭和余火莲住的都是vip特护，所以护士也就格外耐心，回答说，“他这病，是随时都有危险的，受到惊吓，或者过于激动，都可能引发病情，所以我也只能说手术很成功，暂时还算稳定，不过他这次心脏周围不少血管受损，短时间内还有破裂的危险，必须格外小心。”
　　方旭这才稍稍放松了口气，“谢谢。”
　　护士摇了摇头，走出病房。
　　方旭把被子一掀就要下床，“你干什么去呀！”方旭老娘皱眉怒喝。
　　“我去看看他，不看见他，我不安心。”方旭抬头扫了一眼正在打的吊瓶，只是葡萄糖，那吊瓶挂在上面，他也懒得拿着，直接把针头一拔就下床去了。
　　方旭老娘又气又急，“你不要命了？护士不刚刚说了他没事吗？你就不能好好把药打完？”
　　方旭笑着安抚老娘，“妈，我没事，真的，打的就是葡萄糖，我一会吃两块糖也一样。”说完拉开门就走了出去，出了门左手边就是一号病房，房间里陆芊芊和赵晓颖一边一个的坐着，赵晓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陆芊芊却还在抽抽搭搭的哭，哭了快有一个小时，居然还有眼泪。方旭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只隔着门玻璃看着余火莲的睡颜，一旁的监护仪上显示着缓慢却平稳的心跳。真真正正看见他，方旭才终于安心了。
　　“儿子……”方旭的爹娘也跟了出来，“你真就这么喜欢他？”
　　“妈……”方旭转过头看着他父母，“儿子说句不孝的话，这辈子，我就是为了他才来到这世上，如果失去他，我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前两天方旭说这话，方旭的爸妈还觉得怀疑，觉得气愤，可现在他再这样说，他们却觉得震撼，他们那一辈人，其实没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哪怕性格不合，都能一起过日子，而且一过就是几十年，可他们打从心底里也是羡慕的，虽然并不十分理解，但既然方旭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们也就无力阻拦了。其实圣诞节那天，方旭和余火莲两个人站在走廊里说话时候忘了关门，所以他们说的话方旭父母全都听见了，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明白，他们拦不住方旭。
　　便在他们一家三口都沉默的时候，余火莲醒了，他睁开眼就看见还在抹泪的陆芊芊，再转头，另一边坐着的是赵晓颖，竟不见方旭，怎么会？这种时候他不在自己身边，难道他出事了？监护器上的心电图立即迅速起伏，频率也快了起来，方旭听见立即转头，正看见余火莲挣扎着要起身，急道，“陈洹呢？他、他怎么了？”
　　“小延你醒了？”陆芊芊惊喜，一把抱住余火莲，“你可吓死我了，呜呜呜~~”
　　余火莲被她勒得有点呼吸困难，赵晓颖赶紧拉开陆芊芊，“你轻点啊！”余火莲得了空，连忙又问，“陈洹呢？他怎么不在？他出……”一激动忽然觉得心口疼。
　　“他没……”赵晓颖还没来得及说，方旭已经一把推门进去了，几步上去握住余火莲的手，“火莲，我在，我在这，你别乱动。”
　　余火莲见方旭竟也穿着病号服，“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这不是好好的吗，”方旭笑着扶余火莲躺好，解释说，“你失血过多，我给你输了血而已。”
　　余火莲想起当时方旭刺了他一枪，他的枪他当然最清楚，枪头上两道血槽又深又长，一枪下去，半个时辰内，就能放光一个人的血。从那个盘山路回到市里的医院，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何况当时路还堵住了，他现在还活着，那方旭是给自己输了多少血啊？
　　方旭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笑着说，“你现在身体里流着的有一半是我的血，所以你呀，以后得对自己好一点，没有我的同意不能随随便便就去做危险的事，更不准死，知道了吗？”
　　“好……”余火莲忽然想起他陷入昏迷之前，看见赵祯也是昏迷的，“皇上……赵总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可比你好的多了，”方旭安抚的拍了拍火莲的手，“而且你知道吗，这次又是何医生救了你。”
　　余火莲一愣，“他……又救了我？”爹……
　　方旭按着火莲的头用力揉了揉，“是啊，所以你更应该好好活着。”
　　“嗯……”余火莲闭上眼，一日之内，两番生死，如今他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活下去了？他感觉了一下，心脉虽然依旧脆弱不堪，但破损最重之处已经被强行接续，现在的状态，只要他不再动用内力，就不会引发内伤，而外伤并不致命。他睁眼看了一下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荷兰、意大利、东非大裂谷、埃及……这些遥远的未来似乎又变得触手可及了，然而他现在竟不敢去期待，他的心仍旧莫名的悬着。他握紧方旭的手，现在他躺在医院里，应该没有什么能再伤害他了，除非真的忽然大地震，楼倒房塌。
　　冷清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刘向南，原来两个人是回家熬汤去了，赵晓颖是家务残废，她自己的屋子都乱得如同猪窝，好在刘向南一直单身练就了十项全能，所以在方大厨倒下了的情况下，他自然就被提升到大厨的地位去了，至于冷清，他手艺虽然一般，但为了照顾杜芙，家常菜也是能炒两锅的，所以跟去打下手。方旭流血有功，所以也特别给他煮了鸭血汤，两人尝了尝味道，都不由挑起大拇指，真是不赖。
　　看见冷清进门的一瞬间，余火莲忽然想起，他曾经承诺过冷清，12月26日，会把眼睛送给杜芙，可现在……
　　陆芊芊哭了一下午，水分流失也挺严重，看见余火莲的鸡汤下意识就吞口水，余火莲就笑了，把碗递给她，“味道不错，你尝尝？”
　　“啊？”陆芊芊虽然任性没品位，可抢病号餐这种事，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余火莲便把碗塞给她，“我现在不宜吃太多，剩下就浪费了。”
　　“哦。”陆芊芊欢快的接过碗，喝水一样仰头干了。
　　方旭无奈的摇头，舀了一勺自己的鸭血汤喂给余火莲。
　　“咳，嗯！”这么暧昧的场面，冷清有点受不了，找借口出门了，赵晓颖拖着一脸错愕的刘向南也跟着出了门，方旭老爹拍了拍方旭老娘的肩，“走吧。”最后只有陆芊芊一脸震惊的看着余火莲和方旭，她到现在才忽然发觉这俩人不对劲啊！没过一会，赵晓颖又走回来，把陆芊芊也拖出去了。在门外，知道了真相的陆芊芊，手一抖，碗差点摔地上，亏得冷清身手敏捷。
　　“你你你、你说我家小延，和和、和陈洹？”陆芊芊的嘴都不好使了。
　　“亏你还是当妈的，居然最后一个才知道。”赵晓颖鄙视的白了她一眼，这个消息太震惊了，陆芊芊都没心思和赵晓颖吵架了，她除了震惊也说不上还有什么其他心情，反对吗？好像也并不是，赞同吗？似乎也没有。一直以来都是余火莲在安排她的生活，而余火莲的生活状态，她则完全插不上手，只有被动接受，所以震惊过后，陆芊芊居然很顺利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只是她偶尔也幻想过抱孙子的事，就只有做梦时候想想了。